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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英可不在乎蕭寒去不去,為了這次狩獵,她一早就讓人給沈令風制了好幾身漂亮騎裝,這小子長高了不少,騎裝穿在身上更顯挺拔英俊。
別看這回狩獵并不是進士及第之后,由兵部舉行的會試宴,但是在眾多武舉人心中的重要程度,絕對不次于會試宴,而且還更對武舉人們的胃口。
狩獵活動不只是他們這些武舉人參加,不光能請家中親眷一起,不少高門貴女,但凡對武舉人感興趣的都可能赴此盛會,若是有哪個云英未嫁的好姑娘,正好有心在武舉人中擇一夫婿,狩獵也是最好的,適合表明心跡的時機。
當然,武舉人們若有意佳人,同樣也有很多表現的機會。
狩獵這一日,楊玉英難得扔下賺錢大業,輕松上陣。
畢竟狩獵之后,那些武舉人們聚餐也是收拾自己的獵物,這種時候還去買零嘴,就是心中很想,面上也不好看。
一群年輕人,誰不要面子?
楊玉英自己本也不是什么一門心思只為錢的狂人,她也好久沒放松放松,這些日子又是拼命努力減肥,又是拼命賺錢,此時一說去狩獵場玩,那是頗為開心。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楊玉英一路策馬,一路高歌。
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少人偷偷瞟她。
今日的溪山十分熱鬧,從高門大戶的貴女,到尋常人家的小姐,小婦人,但凡有閑的,誰都不愿意錯過這場熱鬧,男女老幼傾巢而出,人一多,八卦閑話就多。
楊玉英心下了然,哎,要不說這時代不好,女人和離算什么大事?怎么這事還就過不去了的樣子。
她無所謂,就是不知道沈云面對這總也過不去的麻煩,還有沒有想開能出來面對的一天。
“她就是沈云?”
“不是說很丑?”
“前幾天我哥還說蕭寒不像個男人,丑妻家中寶,妻子丑一點有什么不好,不比那妖妖嬈嬈的省心……你們看看沈云,這也叫丑?男人都是瞎子不成?”
“蕭將軍和那位在呢,別說了。”
“有什么不能說,事情都做了,還要扯一張遮羞布去遮掩?”
話雖如此,看到蕭寒騎著馬,護在一輛外表看就奢華的馬車旁邊,徐徐而至,眾人還是噤聲。
沈令風努力板起臉,眼光一下也不往旁邊蕭寒的車隊處看,心下其實有點擔心姐姐,可他半個字都不敢說出口,真說出去,一準因為太閑又被加功課。
雖說對繁重的功課他已經頗適應,但能有一點放風閑玩的時間有什么不好?
蕭寒一向很習慣旁人的視線,可這一次也隱約覺得如芒在背,但他到底還端得住,神色不變。
車中坐著的沈嘉,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卻是渾身虛軟無力,心中忐忑的厲害。
沈家書香門第,沈嘉自幼接受的教育甚至還能勝過他們家唯一的男丁沈令風,她又豈會沒有廉恥心?
“我對不起沈云姐姐,我知道的。”
可是,她為了寒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日子,實在太苦。
上天垂憐,讓她能得寒哥的心,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太久,籌謀太久,就算是知道對不住姐姐,她也顧不得。
可是,她要寒哥,也想光明正大地得到他,讓天下所有人羨慕,祝福。
溪山上的狩獵場地在神女峰之下,叢林茂密,野物眾多,也只有此等時候才會開放給普通人,平時都是京城那些王孫貴胄的地盤。
過三關闖六將拼殺出來的武舉人,那不光要求身手,同樣要求相貌英偉,美風儀,要有為將的氣派,在場的所有舉人,那是個個身形勻稱,相貌也好。
唔,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那么多名門淑媛,大家小姐追到溪山來。
沈令風騎馬混在一群武舉人中間,并沒有跟他們一塊兒一窩蜂似的向前擠。
不就是有女人在看?
一個個饞得跟三個月沒吃肉似的。
沈令風目光在樹林里逡巡,看到只白毛的狐貍也并不想抬弓,差不多行了,獵兩只兔子不至于空手而歸便好,這些日子整天都在山上上躥下跳,打獵打得他都煩,真提不起興致。
“寒哥,給我獵只狐貍,做條圍脖吧。”
沈嘉從車窗里探頭出來,一張臉艷若桃李,陽光穿過樹葉灑在他臉上,襯出個嬌美佳人。
沈令風一勒韁繩,彎弓搭箭,箭一飛出,他人已縱馬而出,不過片刻,馬背上栓了只大狐貍悠然而出。
這是第一只。
不多時,一干武舉人很有默契地離沈令風遠一些。
一頭麋鹿,兩只山雞,六只兔子……時間短,數量多,可都是武舉人,騎射嫻熟,也不算什么,最大的問題是,全部都是在蕭寒蕭將軍手中奪下的獵物。
眾人:“……”
“解元就是解元,膽子夠大。”
即將到來的會試,蕭寒可是副主考官,不說一言定他們生死,可也影響不小,狩獵會上不拍人家馬屁,到追著人家狂懟,他們這位解元郎果真是不得了。
“那是蕭寒的前任小舅子。”
“唔,怪不得呢!”
小舅子別管是前任還是現任,或者是未來的,要打姐夫,那姐夫多數都得受著,否則能怎么辦?
蕭寒當然不可能刻意同沈令風爭鋒,但也沒有避戰,甚至一時還興味盎然起來。
他身份擺在這里,年紀輕輕,位高權重,從來只有別人捧著他,讓著他,想遇見一個單純要和他比一比身手的年輕人,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沈令風的身手又是如此出眾。
蕭寒一時不察,連吃了好幾個悶虧,到是難得的也起了興致,他一認真,戰斗力頓時飆升,瞬間從沈令風手里奪走只紅狐。
沈令風:??
蕭寒這混蛋,竟然把他獵給姐姐的狐貍搶走,要送給沈嘉!
眨眼間,斗爭就更白熱化起來,兩個人齊齊從馬上一躍而下,向密林深處沖娶。
遠處圍觀的那些考官們都有些意外。
年過七旬,尚不服老的秦帥,抬了抬眼皮,握緊手中的硬弓:“哼,也別總讓小孩子們專美于前,咱們這些老家伙,還沒老的走不動道呢。”
氣氛莫名變得極火熱,被護在后方的千金小姐們一時目不暇接,只覺每一個武舉人都特別神勇。
“沈解元獵狐一只,獻給沈姑娘。”
“蕭將軍獵麋鹿一只。”
“沈解元獵得山羊三只,獻給沈姑娘。”
“蕭將軍獵山雞十二對!”
期間夾雜著其他人的收貨,整個狩獵活動熱鬧得,簡直堪比當今陛下親自出席的冬狩。
楊玉英盯著一早被被沈令風那群朋友送到眼前的獵物們,在腦子里把這些東西燒烤清燉,沒多一會兒就給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等著沈令風回來就帶走收拾。
一陣風吹過,遠處亂飛的鳥雀嘰嘰喳喳,整個山林吵鬧得和菜市場一般。
“嗯?”
楊玉英忽然把視線從一地獵物身上收回,側耳傾聽片刻,順手馬背上拎起自己的箭簍往身后一背,又拎起長弓,把刀往腰間一栓,站起身一躍而起,伸手抓住樹杈,飛起身子向前縱躍。
“咦?”
好些貴胄人家的小姐,還有左近的武舉人,不遠處的考官齊齊抬頭看她。
楊玉英的速度飛快,就如一道閃電,眨眼便只能看見綠色中閃爍的影子。
“好快!”
“是誰?沈家的沈云小姐?”
不等眾人的驚詫呼出口,遠處登時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狼群,有狼群!”
考官們皺眉,略有些不悅——狼群很稀奇?
他們這么多人來狩獵,不要說狼群,就是豺狼虎豹齊至,那也是他們嘴里的菜。
武舉人們在此顯露自己的勇武,總不能只獵兩只兔子了事,整個圍場早在半個月前就安排好了,場地清理過,大部分野獸都是人工轟趕進去的。
下一刻,眾人忽覺腳下地面隱隱震動。
考官們縱馬向前飛奔,有視力好的,已經能窺到前方的情形,一眼望去,腹誹頓止,心跳瞬間加速。
有小狼群不稀奇,可是前面叢林掩映間露出的野狼的身影,未免太多。
“不對,狼向來警覺,我們這么多人在,它們怎會自投羅網?”
幾百個武舉人圍獵,鬧出好大的動靜,山林間除了特意放養的野獸,其它的早就見勢不妙,避入深山,真當這些在山林中稱王稱霸的王者們傻?
眨眼間,成千上百的狼和瘋了似的,烏泱泱一片,朝著人群沖過來。
前面好幾個武舉人連忙射箭,一輪箭雨過后十幾只狼倒地,卻絲毫沒有阻住他們的腳步。
蕭寒和沈令風比其他人更深入一些,正好卡在狼群沖擊的路線上。
兩個人一時都變了臉色。
蕭寒把空蕩蕩的箭簍一扔,長弓橫在身前,猛地一抽,抽飛一頭撲到他面前的野狼,緊接著卻又是一群撲至。
這些野狼動作兇猛,似精神癲狂,完全不知懼怕,幾乎很短的時間,蕭寒和沈令風身上就滿是鮮血,也不知是那狼的,還是他們自己的。
咔嚓。
一頭狼撲咬到眼前,蕭寒的弓斷裂,眼看狼牙便咬住蕭寒的脖子,身后一聲呼喝:“右。”
蕭寒想也沒想,身體向右一偏,嗖一聲,一支箭擦著他的臉頰穿過狼口,把那狼釘在地上。
“刀。”
后面風聲響起,蕭寒伸手,一把刀敲到好處地被他握在手中,鋼刀出鞘,刀光舞起,護住全身,整個人卷入狼群,但凡靠近的野狼非傷即死。
沈令風壓力驟減,氣喘吁吁地撐著樹,一抬頭,卻不禁蹙眉,有點委屈地抿了抿唇。
蕭寒不是一個人。
楊玉英不知是什么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時而在左,時而在右,兩個人一人執長刀,一人執短刀,招式分明不同,卻配合得分外默契,兩個人,兩把刀,一時到似千軍萬馬齊至,氣勢迫人。
身后那些武舉人和考官,還有隨行侍從官兵才將將趕到,無數人看到這樣的畫面。
“好刀法!”
“好配合!”
乍一看,這兩個人就仿佛有同樣的眼睛,同樣的耳朵,彼此心靈相通,不必說話就已知對方的意思。
楊玉英一轉身,蕭寒便知要補刀,蕭寒一頓足,楊玉英的刀光便已替他阻攔住‘追兵’。
沈令風看著看著,眼眶發紅,心中五味雜陳,恨恨道:“憑什么!”
憑什么他姐都被姓蕭的傷害至此,還能與他有如此的默契。
顯然不光是沈令風如此感嘆,在場其他人一時也無語,任誰都看得出,這野狼兇殘,人人生畏,唯有楊玉英,舍生忘死在保護蕭寒。
除了楊玉英,還有哪個女人會如此關心蕭將軍?
沈嘉?除了尖叫還會什么!
好半晌,有人暗暗道:“哎,妻子果然還是原配好。”
好些人都有點感動,忍不住想,家里糟糠黃臉婆再不好,他們以后落了難,怕也只有這一個黃臉婆愿意陪伴左右,新鮮的美人再漂亮,那也都是虛的。
“我婆娘因為老劉送我倆小妾,鬧了大半個月,我,我……回頭就把那小妾給他送回去,不要了。”
楊玉英哪里知道在場的這些人這般能腦補,她趁狼群出現縫隙,兩步上樹,居高臨下,彎弓,箭上弦,瞬間十幾箭齊射。
這么多箭,每一箭都精準得可怕,絲毫不曾影響在狼群中近身搏殺的蕭寒。
一頭,又一頭的野狼倒下。
狼群終于怕了,
剩下十幾只,夾著尾巴調頭逃走。
楊玉英這才下來,看了看沈令風,見他身上有幾處擦傷,到不算嚴重,這才松了口氣,抬頭就對上沈令風郁悶的臉,不禁好笑:“放心,回去不罰你。”
沈令風:“……哼。”
他姐居然還這般惦念著蕭寒……可憐的姐姐。
楊玉英完全不知為何她弟弟,還有周圍的人都拿那么奇異的目光看她。
她耳聰目明,在深林中占據天然優勢,今天就是和一頭豬打配合,她都能配合得不錯,何況沈云嫁給蕭寒多年,經常看他練武,自然對蕭寒的武功有所了解,她能與蕭寒配合默契,不是很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