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戚

第128章 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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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劉闖準備直接這回高密。

可是在聽完了鄭仁的報告之后,突然生出去瑯都查看的念頭。

自奪取瑯都縣以來,劉闖還沒有去巡視過。而他對瑯挪的認識,更多也都是源自徐奕和鄭仁的報告。

六月的高梁地,景色極美。

當劉闖看到那連片不見邊際的青紗帳,腦海中卻突然間回響起那首后世的歌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子走進了青紗狀……劉闖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突然對徐奕道:“子明,有一件事你多留意。豐收之后,給我留一些種子,到時候秘密送來,我有其他的用處。”

徐奕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雖然他不太明白劉闖要這些種子做什么用,可既然吩咐下來,他自然不會拒絕。

“子明,待秋收之后,來高密吧。”

劉闖巡視完瑯都,臨行前對徐奕道。

當初他用徐奕,是因為諸葛亮舉薦,而且手里也沒什么人可用。

可經過這半年時間,劉闖對徐奕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他或許沒什么驚艷之才,但做事很踏實,很穩重。這馬上就要入秋,秋收之后,劉闖就要對東萊郡用兵,到時候需要大量的人手。

屯田之事,已經穩定下來。

有鄭仁全面接手,想來這問題,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劉闖希望能夠把把徐奕抽調出來,為明年的事情做好準備。

徐奕連忙道:“愿從公子差遣。”

建安二年六月中,劉闖回到高密。

一晃三個月的時間,高密的發展極為迅速。

膠州灣的移民已經告以段落,蟀州從東海郡沿海,遷徙三萬余人登陸。

如此一來,原本荒涼的膠州灣一下子變得格外熱鬧。

黔伸、壯武兩地不斷擴大三縣人口從最初的五六萬人,已經激增至十萬人口。

大面積的屯田開荒,也使得膠州灣逐漸展露出不同尋常的生機。劉闖覺得是時候抽調太史慈回來。

如此大將,留守膠州灣種地,未免有些可惜。

有我珍和后錢在保膠州灣穩定,沒什么太大壓力。

接下來最重要的還是對東萊之戰。劉闖已經繼續足夠的力量,兵馬也擴充至三萬余人,只待秋收過后,便可以發動攻擊。解決了東萊郡,接下來便是北海國。彭謬雖說已經無法對劉闖構成威脅但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劉闖,也有些厭煩了這個家伙。

你老老實實做你的北海相,我懶得理你。

大家相安無事就好,偏偏這個彭理,卻三番五次挑起沖突。

劉闖離開高密的幾個月里,彭理兩次渡過波水,想要奪取淳于。

好在劉政坐鎮淳于,將彭理擊退。加之管亥幾次增兵彭理這才老實下來,不敢再輕舉妄動。

可這廝卻不肯老實下來,見動手不行就開始四處造謠。

他更派人前去安丘和昌安兩縣,想要收買兩縣綺伸。四月的時候,安丘綺伸暴動,率數百人想要攻打縣衙。幸虧姑幕守將魏越察覺異動揮兵平叛,將安丘一干綺伸,徹底消滅。

但這已經變成劉闖的心腹之患。

當初劉闖不愿意接受兩縣,是因為不想表現太過強勢。

而今,他已經兵強馬壯,是時候占居安丘和長安,唯有這樣,才能和淳于形成一個整體……彭理的舉動,如同蒼蠅一樣惡心著劉闖。如果不把他干掉,劉闖想要安生,恐怕很困難。

不過這件事,需要稟報鄭玄。

總之,劉闖發現,他手里居然有這么多事情要處理,讓他不禁有些頭疼。

但當劉闖回到高密之后,卻發現,有一個意外之喜正等待著他……

在鄭府的客廳里,鄭玄笑呵呵的指著劉闖,對旁邊一位老者道:“元方,你看這就是子奇之子。”

那老者大約在五六十歲的模樣,相貌清瘤,頗有姿容。

他身著一襲青袍,頭戴綸巾。

“子奇兄若泉下有知,必會萬分高興。”

劉闖不認識這老者,但是他卻認識老者身旁的青年。

“陳群”

劉闖失聲喚出那青年的名字。

“原來,你就是劉孟彥。”

陳群倒是沒有太大變化,不過看上去似乎更加沉穩干練。

他手指著劉闖,突然忍不住笑道:“我就說那日看到你的時候,覺得有些眼熟……父親,你看他眼眉間,與中陵侯可像?去年我曾在誰陰城外偶遇他,但當時匆忙,卻未與孟彥盤桓。”

去年,劉闖受麋家的雇傭,押送貨物前往誰陰。

當時在渡過淮水的時候,他看淮水滔滔,便背誦了一手詩詞,哪知道被陳群聽到,上前盤桓。

不過那時候的劉闖,是無名小卒。

而陳群雖有些落魄,卻正要前往徐州,出任別駕,也算春風得意。

兩個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人,在誰水河畔寥寥數語之后,便擦肩而過,再也沒有任何聯系。

事實上,就算是劉闖當時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與陳群重逢。

鄭玄聞聽,不由得露出好奇之色。

“怎地,孟方還會作詩?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劉公子平日里忙于政務,哪有時間……”,那老者倒不認為劉闖真能做出什么詩來,想必是陳群的客套話。他擔心鄭玄讓劉闖當場賦詩,萬一劉闖做不出來的話,說不得會惱羞成怒,甚至會遷怒陳群,反倒麻煩。所以,他連忙起身為劉闖打圓場。

鄭玄倒是沒有再追究下去,指著老者道:“此陳紀陳元方,說起來也是你的長輩。”

劉闖一怔詫異道:“可是那著《陳子》之陳先生?”

陳紀頓時樂了,“沒想到孟彥也知拙著?”

早年間黨錮之爭,陳紀也受過波及。在被禁錮的時候他著書萬言,號曰《陳子》,在士林中頗有聲望。

陳群,便是陳紀之子。

“孟彥,元方是受友若之邀,攜長文前來助你。

你而今事務繁忙長文又有大才,正可助你一臂之力。”

劉闖正疑惑,陳群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聽鄭玄這么一說,他頓時恍然。

心里面也暗自感激苗絕……他這位老丈人,可真的是一心為他考慮,居然把陳群也給拉來了。

“今得長文之助,我必能輕松許多。”

陳群微微一笑,并未贅言。

陳紀道:“對了,方才我聽康成公言你欲造紙重整典籍,可是當真?”

“啊,確有此事。”

陳紀臉上露出一抹稱贊之色扭頭對鄭玄道:“不愧是子奇之后,雖幼年蒙塵,卻不忘學問。此關系千秋大業,我以為孟彥這個事情做的極好,我亦極為心動。這樣吧,若康成公不棄,我也參與其中。如果人手不足的話,我便寫信回去,再找幾位老友過來,也能助一臂之力。

說實話,我之前本欲帶長文前往徐州,友若來信的時候,我還有些不太情愿。

孟彥雖是子奇之后,畢竟幼年遭難,我擔心子奇此后門風斷絕。今日一看,我是為子奇欣慰。”

他要去編書?

劉闖聞聽,頓時松了口氣。

他剛才也在想,該如何安排這位老先生。

陳紀的名聲和身份擺在那里,劉闖總不成怠慢。可他又不愿意有這么個老先生天天對他指手畫腳。

既然他愿意去編書,正好可以省去一樁麻煩。

劉闖心中萬分高興,但嘴上還是客套一番。

“老大人,何以要去徐州避難?”

眾人坐下之后,劉闖忍不住問道:“豫州據我所知,似乎并無戰事,為何要前往徐州?”

“哦,此事說來,也算不得秘密。

自曹司空迎奉天子,遷都許都以后,豫州除了汝南發生過一些戰事之外,基本上還算平靜。

不過,張繡占據南陽,對顧川虎視眈眈。

我很擔心,張繡若突然用兵的話,顧川必然會蒙難……所以我才想要帶長文去廣陵。不過現在看來,這徐州似乎也不是什么避難之所。孟彥此次去下邪與呂布聯手,此乃軍政,非我所愿涉入。只是孟彥在下邪痛擊陳漢瑜,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那陳漢瑜在顧川,也有些名望。”

劉闖聞聽,微微一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我素來仰慕陳佳,可是他卻憋著心思想要害我,我又怎能束手待斃?”

陳紀笑道:“孟彥不必解釋,我并無責怪你的意思。

但陳佳畢竟是名士,交友頗廣……你要小心,他今在劉備身邊,少不得要找你麻煩。

人言可畏!若非我來北海,恐怕也不知孟彥為人如何……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有些對策才是。”

人言可畏……

劉闖心里一沉,輕輕點頭。

這可是一個極其重視名聲的時代,他雖然是劉陶之子,但劉陶畢竟已經死了,不可能一直守護他。這個身份,早晚會失去作用。人走茶涼的道理,劉闖當然清楚。這一點,從顧川方面一直沒有發力,對他形成有效呼應的情況來看,就可以看出端倪。

或許那些人是顧慮曹操勢大,或許他們有別的考慮。

但劉闖身世明朗之后,顧川世族卻多保持沉默。

雖然有伏完楊彪等人為他爭取來了大漢皇叔的名號,可那更多是一種利用的關系。真正應該給與劉闖支持的顧川鄉黨,反而一直保持了沉默。若不是苗湛,恐怕陳紀未必會前來北海。

原因?

恐怕也是因為劉闖無名所致。

陳佳畢竟是名士,他自有他的圈子。

到時候這些人極盡詆毀之事,劉闖恐怕是百口難辯。

所以,一定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才好……陳紀說的不錯,單靠著父蔭恐怕是難以長久。

“還請老大人指點。”

“指點倒不敢說,不過孟彥你造紙編書,乃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何以到現在都遮遮掩掩?這種事,沒什么好遮掩相反你應該大張旗鼓才對。參與的人越多,造成的聲勢就越大。

孟彥,我以為你應該設法廣招天下讀書人,來參與這場盛事!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認為你做的不好……不不是不好,是極差。”

“啊?”

劉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連忙躬身道:“請老大人指正。”

“這件事,也是長文在路上與我提及,還是由長文來說吧。”

陳紀對劉闖的態度非常滿意。

不過,他還是把機會讓給了陳群。

他現在一門心思想的是造紙編書的事情,對于那些陰謀算計,并無興趣。倒是陳群,以后要在劉闖手下討生活。所以讓陳群露露臉對他日后的發展也有好處,陳紀有怎能放過機會?

劉闖向陳群看去,卻見陳群一笑,輕聲道:“公子得天子賞賜,已有些時日了吧。”

“是!”

“可是公子你可曾向天子上疏謝恩?”

“這個……”

陳群笑道:“我知道公子你現在忙于軍政,可是再忙,禮不可廢。

天子認你為皇叔,封你為灌亭侯,也是天子對公子你的殷切期望。公子你雖為中陵侯之后,但要知道,沒有天子隆恩,你如今想要坐穩北海,恐怕也非常困難。所以,你應當向天子謝恩,并呈上貢禮。天子恩義越重,與公子好處越大……要知道,這江山還是漢室江山。”

陳群這一席話,鄭玄陳紀連連點頭,表示贊賞。

而劉闖則激靈靈一個寒蟬,他發現,他竟然犯下了一個如此巨大的錯誤。

承后世觀念,劉闖潛意識里,已經把建安視為三國,對天子劉協,或多或少有一些輕視。

可他卻忽視了一個問題,這還是漢室江山。

天下人依舊是共尊漢室,而天子就是漢室的代表。

君不見各路諸侯打得你死我活,根本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可是袁術一造反,就連袁紹也急急忙忙要和袁術劃清關系……奉天子以令諸侯也罷,扯虎皮拉大旗也好,劉闖發現,他并沒有真正把大漢皇叔這樣一個旗幟用好。反倒是劉備,把他那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用的是出神入化。

“長文,如今可還有補救之法?”

劉闖對陳群的重視程度,頓時提升數倍。

陳群微微一笑,“自然有補救之法……公子即刻奏疏一封,上奏天子。

你就把這些日子來在這里的發展與天子言明,還有你要造紙編書的事情,一并寫入奏疏……

這是態度,公子有這樣一個態度便好,相信天子,也會非常高興。”

到闖聽罷連連點頭。

不得不說,陳群的到來讓他避免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如果他一直不肯給天子奏疏,如果他一直不愿意與天子主動聯系,時間久了的話,只怕會讓天子心生隔閡。我都認你為叔了,你卻連個音訊都沒有?這時間久了,劉協還會對劉闖寄予希望嗎?恐怕到時候,他非但不會寄希望于劉闖的身上,更會認為劉闖無感恩之心,絕非忠臣。

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

劉闖想到這里,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已經感受到皇叔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好處,可如果沒有這個身份,他必然會增添許多困難。

“長文所言極是,確是我有些疏忽。”

他想了想,沉聲道:“不如就請長文撰文,為我寫一封奏疏,而后由我抄錄即可。”

陳群聞聽一怔,旋即爽快答應。

陳紀父子知道,劉闖前來拜會鄭玄,必有事情要商議。

所以和劉闖寒暄幾句之后,陳紀就借口疲乏,讓陳群攙扶著他離去。

“長文,你以為這劉孟彥如何?”

出客廳后,陳紀突然開口詢問。

陳群想了想,“此人能夠納諫,能夠知錯就改,心胸和氣度不俗。

而且,他頗有野心,從他造紙編書一事來看,顯然是要求萬世之名……只是日后會有何前途,我尚且看不清楚。不過既然來了,我倒是對他頗有興趣,不如就留下來,觀察一下。”

“嗯,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就不再勸說。

我是決定留下來,不為劉闖,只為那造紙編書一事……如果你發現此人不可以輔佐,便不必顧慮我的事情,只管離開就是。有康成公在,他也不可能難為我,切不可因我而耽擱前程。”

每一個父親,都會為孩子的前程而操心。

陳群微微一笑,“父親放心,孩兒曉得輕重。”

鄭玄帶著劉闖來到書房,露出疲憊之態。

他側臥榻椅上,對劉闖道:“元方攜午前來,是受友若之邀。

不過,我看得出,陳群并未對你徹底歸心。似他這年紀,正心高氣傲,所以難免會有些驕橫。加上你年紀太小,雖勇力過人,且又是皇叔的身份,但想要壓住他,并非是什么難事。

所以,你還要謹慎,切不可因為而今的成就,就沾沾自喜。”

看著鄭玄那疲憊的面龐,劉闖不由得心里感動,上前在榻椅旁跪下,輕輕為鄭玄敲腿。

他雖非劉闖的久親,但看得出來,他是真心關心劉闖,也是真心在為劉闖的未來,進行謀劃。

“你在下邪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陳漢瑜這個人,功利心太強,恐不得好死。加之他一直懷著投機取巧的心思……我看他也未必是真心要輔佐劉備。不過元方說的不錯,你今年少,更需揚名。我本想把造紙編書一事慢慢進行,現在想來,卻是有些欠思考。嗯,這件事你要大力宣揚,讓天下人都知道,你劉孟彥的胸懷。”

劉闖點頭道:“闖明白。”

鄭玄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片刻后,他突然問道:“你此去下邪,以為那呂布可依持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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