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五二五章 春紅的情哥哥

畫像繪出來,是個生面孔,飛魚衛里沒有桉底,順天府里也沒有,刑部留存的通緝桉犯,也沒有這個人。

至于車把式,當然也是。

霍譽沒有就此罷休,他讓畫師將三幅畫像繪制多幅分發下去。

幾天之后,終于有了回音。

有人認出了那個車把式!

此人曾經租住在北風巷的一戶人家,交了三個月的房租,只住了十幾日,房東擔心他會回來,房子空著,也一直沒敢租出去。

北風巷,就在大理寺卿葉大人家附近,而葉大人的小孫子,便是這次丟的第二個孩子。

而葉家也有了消息,葉家的下仆沒人認出這兩個人,但是葉家莊子里的人卻認出來了。

葉家在城外有莊子,莊子里有暖房,冬天里種了不少菜蔬,隔三差五便會送過來。

來送菜的人說,有一次他來的時候,騾車差點撞到一個人,他賠禮道賺,那人卻走了。

他覺得奇怪,還多看了那人幾眼。

那個人,與畫像上的車把式至少有六七成的相似。

那人來過葉家踩點。

飛魚衛辦過的桉子太多了,既然那人能從葉家偷走孩子,就不是只踩點這么簡單。

葉家十有八、九有內應。

葉大人在孫子丟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府里的下仆篩了一遍又一遍,不過,沒有打殺,他擔心萬一打殺了,便死無對證了。

葉大人是大理寺卿,他自己就是刑訊的行家,現在有了突破口,葉大人立刻又開啟了新一輪的審訊。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一個個的審,而是把那些拖家帶口的關了起來,比如夫妻二人都在府里的,把丈夫關起來,祖孫三代的,把家里的頂梁柱關起來。

葉大人放出話去,這些被關起來的人,都是要送去詔獄的,交給霍譽霍僉事,嗯,走著進去,抬著出來。

你以為抬出來是抬回府嗎?

錯,從飛魚衛里抬出來的,那都是直接抬去亂葬崗!

果然,這些話放出去不到半日,那些人的家里人,便紛紛求了過來。

有說誰誰誰借給親戚十兩銀子,咋這么有錢了?一定是賣小少爺的黑心錢。

有說誰誰誰喝醉了罵過大爺,他恨大爺,所以小少爺一定是他綁架的。

原本一問三不知的家仆們,瞬間變成了刑偵高手。

葉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卿,他在諸多信息里仔細分辨,最終鎖定在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名叫春紅的丫鬟,她是大奶奶院子里的粗使丫鬟。

大奶奶便是小少爺的生母,春紅雖是大奶奶院子里的人,但她沒有接觸小少爺的機會。

因此,春紅從來也沒有受到懷疑。

之所以現在會引起葉大人的注意,是因為有人說,春紅在府外有個相好。

春紅的老子、娘都是葉家的粗使下人,是府里最底層的,春紅自己也長得其貌不揚,府里沒有哪個小廝看得上她。

可是有人看到她在距離葉府不遠的北風巷,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時,回來便沒有對別人說,這姑娘長得不好,找婆家不容易,就不要嚷嚷了。

若不是自家哥哥被抓了,而且要被送去詔獄,那人仍然不會說出來。

葉大人立刻便抓了春紅的老子娘,春紅便全都招了。

那天休假,她上街想買塊布做衣裳,可是身上的荷包被人搶了,她急得要哭出來時,一個人從小偷手里搶回荷包,交還給他。

這個人,名叫吳青,住在離葉府不遠的北風巷,他是剛搬過來的,對這附近并不熟悉,做為報答,春紅把自己繡了很久,準備送到繡莊里賣的一塊門簾送給了他。

一來二去,兩人便熟了,吳青說要上門提親,春紅含羞答應,吳青問直府里的事,春紅便挑著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吳青。

比如小少爺總是夜里哭鬧,乳娘睡不好覺,便總是在中午的時候,把小少爺一個人放在大炕上,又把丫鬟支開,自己躺到小床上補覺,小少爺白天很少哭,所以乳娘經常一睡就是兩三個時辰,有一次被她不小心撞上,乳娘還塞給她十文錢,讓她不要說出去。

小少爺丟失的那天,春紅在院子外面看到一個生臉的婆子,那婆子主動和她說話,說是吳青的表姐,是前兩天才來府里的,并且還把一個裝著銀簪子的布包交給春紅,說那是吳青托她送給春紅的。

春紅信以為真,那日大奶奶去了夫人屋里做針線,中午時便休息在那邊,沒有回來。

院子里沒有事做,那婆子拿了一布袋炒瓜子,讓她請院子里的姐妹們吃,春紅很高興,婆子走后,她便把瓜子分給了幾個丫鬟,其中便有小少爺身邊的丫鬟。

當時乳娘在屋里午睡,她們幾個丫鬟湊在一起喝茶磕瓜子,后來感覺好像有點困,便瞇瞪了一會兒,等到她們醒來后,丫鬟們說,小少爺可真乖,一直沒哭沒鬧,也不知道乳娘醒了沒有。

其中一個便去看,回來后說,沒看到乳娘,也沒看到小少爺,是不是抱著小少爺出去了。

可是大冷的天,又能去哪兒呢。

后來大奶奶回來,也找不到乳娘和小少爺,最后,還是在炕洞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乳娘,小少爺不翼而飛。

幾個丫鬟嚇壞了,所以她們誰也沒說自己湊在一起磕瓜子還睡覺的事,只說當時她們各有各的事,都很忙,以為小少爺和乳娘陪著不會出事,便沒有進屋去看。

因此,她們不但瞞下了吃瓜子的事,也瞞下了那個婆子的事。

而春紅,在事發之后,便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婆子,她也打聽過,府里的下人足夠用的,府里沒有再從外面買過人。

她這時才覺得這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對,她找去北風巷,卻發現大門緊閉里面沒有人。

她的情哥哥吳青,如同陽光下的一滴露珠,從此人間蒸發了。

飛魚衛把畫像送來葉家,讓眾人辨認,她一眼就認出來,畫像上的女子便是那個自稱是吳青表姐的婆子,而那個男子,就是吳青。

可是春紅不敢說,她像往常一樣,低著頭,默默打掃著院里院外的落葉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