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文盲,就算衡清把世界上所有的情詩都擺在容白面前,容白也不一定能明白什么意思。
所以,那什么馬畫山的,容白根本沒在意過。
至于你覺得衡清表達得太過含蓄?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個世道,愛情什么的哪能那么容易說出口啊!衡清這種行為,實在算不得含蓄!
上元節燈會結束,容白又恢復了往常的生活,該上山上山,該養狼養狼。
與百姓的喜樂不同,臨江縣的縣令現在頭發都白了。家族中最有腦子的侄兒,已經隨著換防去了北方,至于那聰明得不像人的唐流風,現在蹲在河對岸的學校做教書先生。
眼下連個能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你問縣令愁什么?自然愁的是府試的事情。府試三年兩考,距離上一次考試,也有一年半了。
之前臨江縣發展得不要太好,參加考試的人也多。可以說,臨江縣之前在文化和經濟上獨領通州的風騷。
可是,現在呢?
一個旱災,一個瘟疫,差點毀了臨江縣。好在那個容丫頭不知從什么地方搞來了一個女財神,只用了幾個月,就把臨江縣的經濟搞上來了。
不然,年節之前的稅錢,縣令都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搞出來。
想到溫婉,縣令下意識的就聯想到河對岸的學校。臨江縣是有私塾的,但是沒有能上學的人。瘟疫爆發的時候,那些大家族有錢上學的,第一時間把適齡的孩子送了出去。
現在瘟疫沒有了,孩子也沒了。
府試的告示已經貼出去好多天了,愣是沒有一個人報名。想想一個月之后的府試,縣令頭就疼得厲害。
你說要是能有一兩個人報名,就算考砸了,縣令也不至于這么糾結。這可是一個人都沒有。
再想想上任縣令走的時候,這臨江縣的名聲,再想想自己接手的爛攤子,縣令真想把那個縣令活活咬死。
縣令頭疼,實在在縣衙呆不下去,便出門遛遛。隨便溜達一會,就到了碼頭。
要問現在還有什么地方能讓縣令心情開心一點,那就只有碼頭了。縣令當官之前,在軍營里混,那里可沒有什么酸書生,所以他知道,別看文人叫錢為阿堵物,可是,沒錢,那什么都做不了。
縣令蹲在一棵還沒冒芽的柳樹下,看著在碼頭上忙活的人,著實有些佩服那兩個女人。
一個是容白,一把長刀挑了臨江周圍的匪寨,愣是把土匪都逼到碼頭上來扛貨了。另一個就是溫婉,通州首富何老爺子都說,如果溫婉早三十年出現,這通州就沒何家什么事了。
想到溫婉,旁邊那坐在遮陽傘下抱著孩子的女人,不正是溫婉么?
縣令側耳,邊聽到溫婉溫和的聲音響起:“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懷里的孩子跟著回道:“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你來說說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溫婉繼續道。
縣令沒什么文化,但是能明白,這是在教孩子讀書識字。甚至不僅僅是讀書識字了,還有文章理解。
這種東西,不應該是學堂教的東西么?
“溫娘子。”縣令站起身,挪到溫婉身邊。
溫婉沒反應,眼睛緊緊盯著自己兒子,溫涯年齡不大,卻挺聰慧。娘親問的問題,他幾乎都能答出來。
不僅說出了那句話的意思,還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最后以這樣一句話收尾:“夫子是這樣解釋的,阿娘。”
溫涯雖然性子比較木訥,但是記憶力不錯,也好學。他的回答,全按照衡清的照搬,也算能理解衡清的意思。
要是在旁人眼中,這算是學得好了。
比如,旁邊站著的縣令,就忍不住鼓掌。還沒大腿高的孩子,能說出這一大通自己聽不大明白的話,已經足夠讓縣令稱奇了。
“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什么事情,都按照夫子教的來。”但是顯然,這種不動腦子的回答并沒能讓溫婉滿意。
“不是說的挺好的么?”縣令看不慣了。
這么聰明的孩子,要擱在他們老常家,早就被夸贊了。結果,到溫婉手里,別說夸贊了,直接上來就批評。
“只會讀死書,完全沒主見,這種書,讀了不如沒讀。”溫婉瞥了一眼縣令,冷聲回道:“一幫同學中,只有他一個人這般死板,其他人,哪怕是小姑娘,也能說一些自己的想法。”
縣令先前還沒反應過來,現在他反應過來了。府試要的童生,這里不就有么!容白搞的那個學校里,男孩女孩都念書識字,雖然男孩不多,但是好歹也有八九個啊!
唯一差的,就是童生這層身份而已。童生嘛,小試的時候放點水就可以了。
想過了這一層,縣令轉身便往縣城外面走去。時間不多了,得趕緊跟李衡清好好說道說道。至少讓這些孩子參加一次。
縣令到學校的時候,午飯剛過。衡清正坐在教室里,寫資料。溫婉立志將自己兒子培養成人才,所以,需要什么樣的書籍,溫婉都想盡辦法弄過來。短短幾個月,學校里的藏書,已經是整個臨江縣最多的了。
“衡清啊!”聽到縣令的聲音,衡清手一抖,紙上多了一灘墨汁。
“大人。”衡清放下筆,搖著輪椅打算從桌子后面繞出來。
縣令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快步走到衡清身邊,一把攔住他:“你忙你的,你忙你的。我來,有些事情,想找你幫忙。”
“大人有事直說便是。”衡清被推回原來的位置,卻沒有再拿起筆。
“這個,這個今年開春的府試現在都沒人參加。”縣令哂笑著:“你看啊,咱們臨江縣去年爆發了瘟疫,這有天分的孩子們,能走的都走了。現在一個報名參加的人都沒有。”
衡清點點頭。
“你看看,能不能幫我一把。”縣令看衡清光點頭也不答應,急得跺了跺腳:“你看啊,你們開學校,我出錢,你們要剿匪,我出人,這次我實在沒辦法了,你們能不能幫我一把。”
“嘉五年前已經過了府試,流風身負墨刑,是不能參加的。”嘆了口氣,衡清將學院的情況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