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還在秋麗山上的公主有四位,其中蘇映曲與元縉與她交好,斷然做不出從她身邊綁人的舉動來,而昭月公主又慣是膽小,是以謝南珺和她說起此事之時,沈傾鸞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和自己有幾分過節的錦玉公主。
“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你且與我細說一番。”沈傾鸞心中雖也擔憂,可好歹是沒忘將事情問個明白。
然謝南珺卻說道:“今日晚間,你那隨侍特意借了莊子里的廚房,說要做些點心,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她在做點心的時候讓云綺公主給碰著了,說是覺得她手藝不錯,這就強行將人帶了回去。”
沈傾鸞聽了還有些微微發愣,片刻之后才回問:“你是說云樓那位?”
“可不就是。也不知那位公主是怎么想的,云樓那邊伺候她的人何其之多,好端端非要搶起你的人來。”
聽她口中說著抱怨的話,沈傾鸞就只覺哭笑不得。畢竟她心里清楚蘇映曲定不會對楊輕婉做什么,可有些話也不好與謝南珺多說,因而只道了聲謝叫她不必擔心。
“你要去找她?”謝南珺問道。
“好歹是我的侍女,總不能叫旁人無故欺負了去。”
沈傾鸞說完就回了屋,從自己的行李里頭翻出個荷包,拿著就往蘇映曲那邊過去。
經由門口侍女的通傳,沈傾鸞很快就被帶到了蘇映曲近前,瞧著那一桌的好酒好菜,就知她是為見自己才鬧了這么一出。
“說吧,殿下擺出這么一場鴻門宴,找我來究竟所為何事?”沈傾鸞也不跟他客氣,往她對面一坐便打趣一句。
蘇映曲給她倒上杯酒,也不和她拌嘴,“還不就是前幾日云樓使臣給你送禮的事情?他都說了些什么?”
“顧大哥不都給你帶過話了嗎,怎地你現在還要問我?”
見沈傾鸞面上是理所應當,蘇映曲反而有些一言難盡,后又輕嘆了聲,實在沒忍住跟她抱怨起來。
“你可知他與我說了什么?”
沈傾鸞還真好奇起來,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趕緊說。
“以珍奇賞玩首飾等,賠怠慢之禮。”
蘇映曲說完這句便停頓下來,而沈傾鸞還端著酒杯等她下文,見她久久不言這才問了一句:“然后呢?”
“哪里有什么然后?”蘇映曲語氣都激動了幾分,手中筆劃個大小來,對她說道:“那么大一張紙就寫了十三個字,丞相府是缺了墨不成?這誰能看到明白?”
沈傾鸞聞言也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見對面蘇映曲拿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看著她,只能輕咳掩飾笑意。
“還好我將那封信帶了過來,至于那些厚禮,無非就是些樣式精巧用料華貴的首飾,你若要看,哪日我叫人小心點給你送過去。”
蘇映曲接過那荷包,從里頭拿出一封信來,擺了擺手對她說道:“再小心也難免會露出馬腳,讓旁人瞧見,指不定要說你我二人有所勾結。”
沈傾鸞心想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明明兩人就是摯友,卻還要裝作一副對敵之勢,和顧梟之間也是這般。
等到將那封信看完,蘇映曲嗤笑一聲,“看來我那自詡遠見卓識的父皇,也終有識人不清的時候。”
“怎么說?”
“這信里頭雖說是編排于我,可挑撥皇帝與丞相的意思你應當也瞧的明白,這么一來,難免就會影響兩邊簽訂盟約之事。”蘇映曲說著面色漸冷,手中用力捏著荷包,“雖有一段時間沒回去,可我也知曉我這位妹妹有多受寵,如今我占著她的身份,這使臣說起了我的壞話來,豈不就是對我那父皇起了二心?”
沈傾鸞聽她一番解釋蹙起眉來,“要我說這事你也別管,左右只是暫借身份,與那使臣鬧開可沒好處。”
這話原也是為她著想,畢竟蘇映曲是假借旁人身份,唯有少生事端才不易被人發覺。
可蘇映曲又哪里愿意放過這次機會?只冷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還能與他當面對質不成?你且瞧著就是,我有的是法子將局勢攪個天翻地覆,云樓也好大央也罷,該遭殃的誰也逃不不掉。”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情?”沈傾鸞此時也察覺出不對來,趕忙問道。
蘇映曲面上欲言又止,半晌才在她的追問下如實相告。
“那條蛇是我放的。”
“你放的?”沈傾鸞訝異。
既開了個頭,蘇映曲也就沒再隱瞞,“你可還記得那只黑獅?”
沈傾鸞點了點頭,而后便聽她繼續說道:“毒蛇是與黑獅都是我從一位商販手中買來的,此前我的打算,是想著借用云樓公主的名義好好鬧上一出,以阻礙這一次盟約的簽定。可后來一想我犯不著將自己搭進去,于是蛇雖放了,卻也沒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來。倒是那位使臣的舉動出乎我意料,他既也與我有同樣的心思,我不妨拉他下水,也給自己找個墊背的。”
謝南珺說完還認真了起來,從案前拿過紙筆往桌上一攤,絲毫不顧手邊就是酒菜。
“你做什么?”沈傾鸞奇怪地湊過去,便見她條條例例列得明白,竟然是想到了此事的對策。
“替我將這封信交給顧大人,只說按上頭來,旁的我都會安排好。”蘇映曲吹干墨跡交到沈傾鸞手中,便道。
沈傾鸞接過信紙,面上頗有些一言難盡,“你何時與他這么熟了?”
蘇映曲一瞧便知她心中吃味兒,無奈道:“顧大人最常經手此事,我找他幫忙自是最為方便,何況哪怕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會對我寬待幾分,我又何樂而不為?再者說你也知曉,我心中早已有了人。”
“周勤禮?”沈傾鸞問了一句,心里卻已篤定。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便見蘇映曲點了點頭。
“可你既不想兩方盟約成功簽訂,那大央與云樓只能是敵國……以你們的身份……”
“身份又如何?”蘇映曲頗不在意,“我與他都不是對本家有多眷念之人,要么他跟我走,要么我跟他留,只要兩情相悅,又有何能夠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