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之前,江氏已經喚了她好幾次,沈傾鸞自知躲不過,只能提了弓箭上前來,走過離自己最近的十步點上,再是二十步,五十步。
她本是容貌上乘,當年玉浮宮一舞,可是入了不少人心上,此時盛裝打扮,只消一眼,就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可迎著這些視線,沈傾鸞卻徑直走到了百步之位,甚至沒等旁人“好心”提醒,拉弓射箭一氣呵成。
正中靶心,不偏不倚。
比起之前附和一般的叫好聲,此時眾人只留下一陣唏噓,而沈傾鸞面色如常不怒不喜,將弓箭放回原處,迎面卻碰上了秦琮。
“北姬可真是叫我犯難了。”秦琮苦笑道。
沈傾鸞未回。
一個容貌傾城、家世顯赫,又自身也在朝中的女子,定能激起眾人征服和占有的欲望。特別是那些本就身在高位的人,即便對敵的是太子,他們似乎也愿意一試。
可秦琮哪里會給他們機會?當即站到沈傾鸞方才離開的位置。
“不是說挑出三人相爭,怎得太子殿下竟直接上去了?”
人群之中有人質疑。
“就是,殿下未免太心急了些。”
耳邊是喧囂陣陣,皆說著他未免不公,可饒是秦琮自詡還算隨和,今日卻想“仗勢欺人”一番。
“本宮難得對一女子如此動心,前頭也求了母后為本宮找人作媒。眾位兄弟不妨讓本宮一番,他日本宮定有重謝。”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眾人心中哪怕再有想法,也不好駁了堂堂太子的面子,只盼著他這手傷能稍稍影響一些,只要無法擊中那個繡球,之后上場的人也爭奪得名正言順。
秦琮的傷,也就是今年夏日遇襲所致,只是將養了大半年的時間也不見好全,此時拉弓到底還是牽強,整只右手微微顫抖著。
江氏對女兒雖不算十分上心,可對于兒子,她卻是自幼就捧在掌心寄予厚望,斷然不想他因此等小事讓舊傷復發,于是有些擔憂地提道:“琮兒當初手傷的嚴重,還是莫要逞強為好。”
只是這話卻明顯沒有說服秦琮,反倒是讓他更加堅定起來。
元縉公主自也知曉他大半年前受傷的事情,此時瞧見人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也微微蹙起了眉心。
“我當真沒想到太子竟對你情深至此,要知曉他已有半年沒提過重物,生怕傷處沒有養好,導致日后落下什么病根。何況他這一箭射出去,若成了還好,若不成,可就要給人落下笑柄了。”
沈傾鸞雖不知之前發生的事情,卻也瞧出了秦琮今日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思及此處,她垂在身側的時候也漸漸收緊,對于今日之事竟不知如何收場。
而逼她至如此境地的除了秦琮,還有她恨極了的江氏。
“公主覺得,這番情深,是福還是禍?”沈傾鸞問了身邊的元縉公主一句。
后者自然是答不出的,可究其原因,卻并非因她心中無法判斷,而是因為她心中太過清楚這是福不是禍,可自己又身在皇室,無法評說。
弓已滿弦,秦琮額角也暴出青筋來,可就是盡了全力。而他手中的箭矢在離弦之后猛然朝前射去,于眾人的屏息以待里,直直射向那靶子。
剎那間落紅滿地,如美人凋零的紅顏,紛紛揚揚灑在還浸著雨水的泥土之上,繡球沒了鮮花的裝飾,似乎也顯得暗淡了幾分。
“北姬,我射中了!”秦琮高興地轉頭看她,卻在話音剛落的同時,又一把箭從他耳畔飛過。
只聽遠處沉悶的一聲響,利箭刺入靶心,與沈傾鸞射出的那只箭貼在一處,密不可分。
顧梟……
沈傾鸞已經猜中了箭是誰人所射,可當她回頭望、瞧見那個身影之時,心中還是壓制不住地一陣欣喜。
“顧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江氏被那支箭嚇得魂都沒了兩分,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會因此受難。
然等瞧著顧梟的箭矢并未傷著秦琮之時,她又立刻喝罵了起來。
顧梟暫未管她,只朝著旁側微微一步,江氏還沒來得及治他一個不敬之罪,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參見陛下”。
竟是皇帝來了。
心中不悅也好,背道相馳也罷,總之這一對帝后即便貌合神離,也得做出一副和睦的樣子來。是以江氏一見到皇帝便上前幾步,先不叫人挑毛病地朝她行了個禮,而后臉上就換了一副十分委屈的神情來。
“陛下瞧瞧這顧大人,分明已經官拜郎中令,做事卻還沒個周全輕重,險些就傷了咱們琮兒。”
江氏雖美,卻終究是挨不過歲月,這幾年也顯現出幾分老態來。然她好似完全不知自己此舉有多做作,還扮著十多歲少女的天真做派,讓皇帝心中嫌惡至極。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不能推開她,反而是牽過她的手在自己手心拍了兩下,意味深長地說道:“之前可是你說的,無論身份如何,皆能同時比斗。前邊兒三位公主都是照著這種法子定下來的,怎可到了北姬這里反倒不作數了?”
江氏在心中暗自咬牙,眼簾卻垂了下來。
“臣妾還不是想著要給琮兒一門好親事?這好不容易碰見他喜歡的,臣妾作為母后自然想替他爭取。何況要妾說的也不是他跟琮兒搶,只是出手貿然,今日險些傷了太子,明日只怕就要害著皇上了。”
這話說的不留情面,江氏一開口就是好大的一頂帽子,皇帝又豈能叫她真的扣在自己人頭上?
于是他道:“哪里就有皇后說的那般夸張?要朕說也是琮兒站的地方不對,顧愛卿既然想射箭,就難免會碰上他。何況顧愛卿箭術了得,不僅能在夜幕之下、百步以外射中靶心,動作還如此干凈利索,這一點倒是與北姬有些相似。”
瞧著皇帝應是站在了皇后的對立面,沈傾鸞也算是放下心來,而此時被前者提起,她便十分恭敬地上前兩步。
“臣也不過略學了幾年,算不得精通,還是顧大人更厲害一些。”
沈傾鸞正這么恭維著,皇帝卻突然輕笑一聲,隨后問道:“你即如此贊賞于他,若朕為你們賜婚,你心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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