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驚鸞

二百七十六 不速之約三年定

二百二十一捉摸不透,禍福不明

因著是老夫人親自讓人去請,青玉又說了是重要的事情,李大夫也是不敢怠慢,忙是將藥鋪交給了自己的徒弟,簡單地收拾了一番便跟著青玉去了蘇府中。

青玉是正午之后去的,被雨勢相阻,臨近傍晚二人也是沒能到府中,不過此時蘇傾還是在睡,前廳之中屏退左右,就只有沈筠與蘇老夫人兩個人。

“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什么事情?”蘇老夫人一直也都是平靜和藹的模樣,現在卻是這般的嚴肅,讓沈筠心中有些猜測。

“晚輩不知。”沈筠回道。

“我想你也是不知道的。”

蘇老夫人對沈筠原是沒什么要求也不大了解,只是覺得此人生性涼薄處事決斷,沒什么好與不好的,只要蘇傾喜歡便可。

只是如今的情勢不同,正逢上亂世,方璟又是替云赴下了那樣的戰書,幾人尚是自顧不暇,哪里還能有心管別的?

如此蘇老夫人便是怎么看沈筠都覺得不好,干脆將人找了過來,自己再好好地審查一番。

“十多年前,你來蘇府中將蘇傾接走,那時候我卻不知你們會孽緣深種。”老夫人瞥了他一眼,“若那時候我能預想到這些,定是會阻止你們。”

沈筠聽著這話眉心蹙起,前段時間剛剛來蘇府的時候,蘇老夫人便是讓青玉試探過他,只是那時候看青玉的態度,想來蘇老夫人已經贊同了他們在一起才對。

可現在......

沈筠最是不想探尋別人的想法,便是如實答道:“當初也就只有讓蘇傾跟著我去覆城這么一條路。”

“為何?”蘇老夫人板起臉來,也確有幾分不怒自威,“與你在一起你便是能將她保護好?這些年她受的苦可是不少。”

“當初她心向著你的時候,你不去珍惜,反是被世俗所擾,覺得與她并非良配。你可知道,是你生生地將她推入了絕境?”

得知蘇敘給蘇傾定下了婚事之后,蘇老夫人起先只是怨怪著這種大事蘇敘也不回來與他們商議一番,只是當知道蘇敘安排的竟是瑯王府的人,心下不免就有些奇怪。

瑯王年輕時雖然也是一位風云人物,可自打他的愛妻走后,他便是一蹶不振自此不問朝政之事,蘇敘與瑯王府定下這一門婚事究竟是為何她著實是猜測不透。

直到有一日風聲傳來,說是瑯王府有意謀反。

蘇老夫人雖是蘇敘的長輩,想法卻是沒有他那么固執偏激,對于蘇傾與沈筠的事情,她不是不能接受,而令她嘆息的,是蘇傾的深陷,以及沈筠的推脫。

這一點不論是沈筠之后對蘇傾再好,也是抹消不去的。

“我知道。”沈筠依舊是坦然相待,“所以我會盡力去彌補她。”

“有些事情,可不是你一句彌補就能抵消地過去,劃上了一道口子,就算是那口子結痂又落,也依舊是會留下一道痕跡,證明著曾經的疼痛。”

“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過去自是無法挽回,所以將來我會對她十倍百倍地好,以沖淡這些過往。”

“說得倒是好聽,只是我憑什么相信,又憑什么將蘇傾托付于你?”

沈筠聽到這兒自是明白蘇老夫人還是在試探著他,也沒管因為什么而試探,便是起身,然后朝著蘇老夫人深深一拜。

“還望老夫人成全。”

望著面前的人如此,蘇老夫人一番諷刺的話到了嘴邊,總也是沒能說出來。

“你們本不需要任何人成全。”

只要兩心相依,又何須所有人都夸贊。

悠悠眾口,又有誰能讓每個人都滿意。

“起來吧,我信了你,也希望你能不負我的信任。”

“晚輩明白。”

“我今日找你過來,是有事要與你說。這幾日,你可發現蘇傾有何異樣?”

沈筠本不是個心細的人,聽老夫人一說,短時間之內也是想不出什么,不過蘇老夫人卻也是沒有讓他回的意思。

“以現在這樣的局勢,若是你與蘇傾再多了一個孩子,你會不會覺得是個拖累?”

二百二十二雙喜臨門,禍福相依

蘇傾有孕的消息,還是李大夫匆匆趕來之后,診斷再三才確認出來,那時候蘇傾也是才醒,意識模糊之間這么個消息便是在耳邊如同驚雷,正合著外邊兒的雨聲點點。

惹人心煩。

“既是如此,就有勞你跑一趟了。”蘇老夫人一時也不知道是該作何表情,只是見李大夫來的也匆忙,總是不好給人臉色,“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就在府上住一晚吧。”

李大夫瞧了瞧外邊兒的天,現在回去恐怕也是不能,便是道了一句卻之不恭,方跟著青玉出去了。

“你也是雙身子的人了,有些事情,還是想開些為好。”蘇老夫人見蘇傾依舊是愣愣地,便是牽過她的手,輕嘆道。

蘇傾卻是沒有出聲,沈筠站在蘇老夫人后邊兒,雖是已經聽了老夫人的猜測,可平日里眸中的平淡還是染上一些喜色。

然而這些許的變化,卻是因為蘇傾之后一句話而煙消云散。

“祖母,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不是慌亂,不是不安,不是難過,只是那么冷靜的一句話,又是聽得誰心如刀割。

“為什么?”出言相問的是沈筠。

“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蘇傾不想再說,便是躺下背對著兩個人,像是賭氣的孩子一般,只是著實令三人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沈筠還欲追問,卻是被蘇老夫人拉住了。

輕掩上房間的門,沈筠卻是立在原處,明明隔著一扇門,卻是想望見里邊兒一般。

“讓她安靜一會兒吧。”蘇老夫人勸了一句,便是先行一步。

沈筠跟在蘇老夫人身后,等著聽她接下來的話。

“蘇傾的心思,想必你心中也是清楚,我希望你別怨她。”蘇傾現在住的地方還是以前的那個東苑,蘇敘在這里長大從這里離開,而蘇傾,也是自這里,交到了沈筠的手上。蘇老夫人望著長廊之外濺起的水花,萬千感慨,竟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蘇傾一直都是個懂事的孩子,當初離開的時候,也是替蘇府考慮了一些,她知道蘇老爺與蘇老夫人無法偏袒自己,索性就離開,也好不將禍事帶給蘇府。

當初的她,明明最是不喜遵從蘇敘的安排。

“她是那么在意親人,又怎會傷害自己的親生孩子。”

“我明白。”只是明白,卻是不代表著贊同。

“你回去吧,只陪著她便好,不必說太多別的。”

沈筠應了一聲,見青玉將蘇老夫人接走了,這才是轉身回去。

門輕輕推開,又是輕輕掩上,連那腳步聲都是輕輕的,一人輕聲嘆息,一人輕聲哭泣。

沈筠與蘇傾之間,其實并不像是別人那般的互相不了解,而是太過了解對方,才會覺得彼此有些想法無法理解。

就像是現在,沈筠分明知道蘇傾心中所想,卻是不能同意她的決斷。

“你會生氣嗎?”蘇傾的聲音帶著些鼻音,微微顫在沈筠的心上,惹得人心疼。

“不會,”沈筠平靜地答道,“因為我不會讓你這么做。”

“我現在只想將紹兒尋回來,而不是連自己都尚且需要人去照顧!”

“紹兒有我去尋回來,與這個孩子的存在并不矛盾。”

“可我不想成為你負擔。”蘇傾長舒一口氣,“沈筠,一直以來我想站的是你身邊的位置,哪怕再追不上你,我也想是你身邊偏后的位置,而不是一味的擔驚受怕,一直的追逐不上,明明說要相守,卻一直生活在你的界限之外。”

屋子里各自平復自己的心情,不想去惹對方生氣,各自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不愿退后一步。

在良久的沉寂之后,沈筠起身走到床沿坐下,看她的眼角泛紅,替她拭去淚痕。

“蘇傾,這個孩子沒有錯。”

“我知道。”她將自己縮在被子里,不愿意讓沈筠看她在哭泣。“錯的是我,只是我一個人就好。”

“你相信我嗎?”沈筠問。

蘇傾卻是無法給他回復。

像以前那般與旁人說著她的沈哥哥無所不能,說著她無人能敵,說著沒有事情是他辦不成的。

終究是天真了些。

誰都不知道下一瞬會發生什么禍事,這禍事又會不會將一切全部都顛覆。

不信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虛無縹緲的命數。

“蘇傾,聽我一次,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他隔著被子小心地抱著她,而蘇傾只是低聲哭著,不停地搖頭。

“紹兒和他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你為了一個而放棄另一個,不僅僅只是不公平,更是得償各半,最后你還是會失去一個孩子。”

“我沒能護好你和紹兒,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所以這個孩子我無論如何都想要親眼看著他長大,我想紹兒也是很喜歡這個弟弟或是妹妹。等我們老了,百年之后,他與紹兒相互扶持,我們也算是了無憾事。”

那信手勾勒的將來,竟是那樣引人入勝。

“所以蘇傾,就當是為了我的心愿,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二百二十三敵對滅亡,迫不得已

三月過后,便是正式入夏了,蘇敘覺得此番在南城中留的時間未免有些長了,便是與蘇家兩位老人說一聲,這幾日就要離開了。

“傾兒現在這個情況,總是要有人在身邊照料著,要不就將她留在蘇府吧。”臨行之時,老夫人自是不舍得蘇傾走,拉著她的手再三挽留,其實心中也是明白蘇傾十有九成不會留下。

現在的局勢可不就像是當年那般,蘇傾留在蘇府之中,不光是會給沈府帶來禍事,沈府更是無法保全她。

挽留自然是沒什么作用,不是不想,而是現在每個人都是活在被局勢所迫的境地之下,誰都沒有任性的資格。

蘇傾坐在馬車上,卻是將頭伸出了馬車的側窗外,看著兩位老人有些佝僂的身影,總歸是有些不忍心的。

“等這件事情了結之后,咱們就回蘇府中吧,至少盡一盡孝道,之后再做自己的打算。”

蘇敘是提前一日便去了覆城之中,只說了自己有要事要離開,而蘇傾現在是有孕在身的人,萬事皆是需要小心,沈筠干脆就找了自己的舊部來,一方面是為了當個車夫,一方面也是多一個人照應著。

于是此時馬車之中,就只有沈筠與蘇傾兩個人。

“蘇老爺與蘇老夫人在蘇府之中也是孤單,你若是有心想要陪著他們,我倒是能調些人來南城守著蘇府。”

沈筠本就是不想蘇傾去覆城,畢竟比起南城,那個地方有個歸鳳山,離平南王的勢力范圍又是十分相近,就算是云赴不來追究,該有的麻煩也不會少。

“在蘇府之中也是免不了什么禍事,倒是不如和你在一起,你能放心,我也能放心。”

聽蘇傾這么回答,沈筠卻是難得沒有再勸,畢竟也正是如同蘇傾所說的這般,在身邊,是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倒是更讓自己放心一些。

“此次回去覆城,依舊是要在穆府中叨擾吧。”蘇傾問。

“穆秋雖曾是我的部下,卻是最得人心的一位,我將覆城太守的位置交予他之后,便是也將自己的舊部一并交給了他,此次回去覆城,也就只有穆府最是安全。”

“倒是不知道穆大人這么厲害。”蘇傾笑笑,“初次見他的時候只是覺得他十分平和,又是一般老好人的模樣。”

“他為人雖是謙和,可總是有自己的想法與評斷,相比之下,他也確實是比我優秀。”

“這么一個人愿意追隨你,也是你的本事。”蘇傾一直都覺得,沈筠的厲害之處不僅僅是他在戰場上的無往不利,更是再與他總是能吸引著一些人對他俯首稱臣誓死追隨,穆秋是一個,高齊也是一個。

說起高齊,蘇傾的目光一黯,當初四人說好的長相廝守,到最后青渠愛上了云赴,高齊又轉世到了哪個地方?

那一段過往回想起來,到底也不過只是唏噓有些人的背道相馳,和有些人的得償所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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