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榮

第四十一章 斗詩

第四十一章斗詩

類別:現代都市作者:九味水餃本章:第四十一章斗詩

寧恒出了青云閣,四面已瞧不見人影,他略一打量,便只身閃入一條小道。

雖也是第一次進慶王府,但多年養成的警惕使然,他一走近青云閣,便習慣性地記下了通往各處的小道,因而倒不需要什么侍女小廝引路。

腳下的甬道乃青石板鋪成,雖因長時間的踩塌成了油潤之色,但卻沒有任何的圖案或花樣。旁邊是嫩綠蔥綠豆綠等深深淺淺的綠色,入目猶覺怡然適意。

他輕輕踏著石板,豎起耳朵聽周遭的動靜,待得快出了甬道才又聽見女子輕靈的聲音,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看來他沒猜錯,她確實是要去外院。

大簇大簇堪比人高的花叢外,一名女子帶著一丫鬟行色匆匆,眉間帶著焦急之色。

“也不知五殿下如何了,早知如此,我便不在畫舫上逗留那么久了。”

那丫鬟聞言忙勸道:“姑娘,這怎么能怪您呢?五殿下是跟著太子殿下上船的,太子殿下未走,他也不能走啊,況且,五殿下也未曾明言,您又怎能知道……”

“我總歸是有錯的。若不是我拉著殿下在船上看了那么久的煙火,他那暈船之癥也不會那般嚴重,慶王爺和章大人都在,他竟先走了,兩位大人不定怪他怎樣失禮呢……我也放心不下他,必須去看看……”

那女子連聲嘆氣,步伐越來越快,顯然是愧疚到了極點。

“那好吧。不過姑娘,這婚事到底還沒定下來,咱們不可逗留太久,被人看見了,總歸不好。”丫鬟見勸不住她只好妥協,言辭間卻對禮數之事頗有忌憚。

“芙蓉你放心,我知道禮數的。”

主仆二人疾步離開花叢向外院去,花叢后,一名藍衣男子默默立著,良久,才神色復雜地搖了搖頭。

素聞武定侯長女張揚聰敏,大方果敢,頗有將門之女的風骨,可一遇到這種事情,竟也如普通女子一般,小女兒情態畢露,一心撲在心上人身上……

不過,這小心中又透著果敢的模樣,倒真能與當年的樣子重合幾分。

他搖頭笑笑,暗嘆道:可惜那位無能軟弱的五殿下倒不曾想過什么男女之情,于他而言,姜晴容不過是一尊用來保命的菩薩。但也無妨,只要有鎮國公府在的一天,那五殿下便不得不敬著捧著這位嫡妻,而這份尊重,對于許多內宅女子而言,已是一生足用。

寧恒在原地駐足片刻,終是決定跟上去瞧瞧。

慶王府到底人多眼雜,那主仆二人行事若有疏漏,他跟在后面收拾一下爛攤子,也當是對當年一事的補償了。

星云閣少了兩位重磅級人物略顯冷清,流芳閣這邊卻氣氛正高漲。

不少公子哥為了今夜的揚名之戰做足了準備,一早就把寫好的詩詞送去了青云閣鑒賞,其中幾首詠月的詩詞算是驚才艷艷,但許是今晚請來的大儒眼界頗高,并不把這些小家伙“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詩文放在眼里,因而幾十首詩詞送過去,返回來的最高評價也不過是“立意不俗”四字。

謝岸揚看上去神情黯淡,泄氣地搖了搖頭:“看來我的功底還是不夠深,精心準備的詩詞在那大儒眼里也不過平平淡淡罷了。”

“謝兄可不要妄自菲薄,許是那大儒太嚴格了。可即便如此,你那《新月詩》仍是今晚最亮眼的。”

“立意不俗”四個字,便是落在了那謝岸揚的《新月詩》上。

謝岸揚面上仍謙虛不已,眼風卻暗暗地掃過剛寫好詩遞給老管家的陸明陶,心中得意:他這新月詩是從幾月前就開始準備的,陸明陶文采上不過與他不相上下,此時臨場胡謅,又能寫出什么佳句來?今晚的頭籌,必是他的。

然而過了一刻鐘,老管家卻微笑著回來,手捧那一方信箋,沖陸明陶拱手:“恭喜陸公子。”

陸明陶笑著接過,卻見那信箋上落下一行字:“一洗綺羅香澤之態,亦算自成一家。”

自成一家?

好整以暇的謝岸揚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眾人亦嘩然。

謝岸揚也不過得了“立意不俗”的評價,這陸明陶的境界,竟能得那大儒“自成一家”的夸贊?

一時間,許多過去認為陸明陶不如謝岸揚的人都改變了想法,連聲向陸明陶道賀,祝賀他拿下今晚的頭籌。

連蹲在一角給幾個紈绔子弟變戲法的姜程也懶懶散散地走過來祝賀了他幾聲,復又折回繼續著他近來最鐘情的愛好。

“不過妙手偶得,諸位不必夸贊過盛,明陶擔當不起。”陸明陶自是一番謙讓,暗地里卻瞟了一眼呆坐在原地面露不甘的謝岸揚,心中得意不已。

區區謝岸揚,也想同他斗?

姜家族學的人,怎會輸給祁山書院的人?

陸明陶目光掃過大半個屋子,卻見姜謙身側的二人似是全然不在乎地伏在桌上,看都沒看他一眼,不由惱怒。

“顧兄,你看我這詩詞作得如何?”

顧定延正在素白信箋上奮筆疾書,聞言微微蹙眉地抬頭,看見陸明陶時一愣,便放下手中的筆將詩詞接了過來。

顧西暗暗沖陸明陶翻了個白眼:被人夸了兩句就火急火燎地來炫耀,這樣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少年認真地看完詩詞,卻是一臉贊嘆:“陸表弟這詞意境頗壯觀,確無綢繆宛轉之度,當真是大氣磅礴。”

陸明陶本憋了一肚子找茬的話,誰料竟得了他一番夸贊,思緒不由打了結,只得板著臉教訓道:“我雖年紀比你小,但在族學待的時間比你長,才學自是不知比你高了多少籌。咱們在外,代表的便是姜家和姜家族學的面子,你日后也要好好進學,即便比不了我五成,也不能丟了族學的面子。”

顧定延笑著頷首,渾然不在意這小毛孩的無禮,后者這才趾高氣揚的離開。

“二哥,他是來炫耀的,你看不出嗎?怎能這樣抬舉他?”顧西卻氣得發抖,站起身來就想把人喊回來臭罵一頓。

“坐下。”顧定延卻將她拉回來,云淡風輕地道:“他那詩確實作得好,我也沒必要說謊啊。”

“二哥!”

她氣急,板著臉坐在那兒不說話。

不多時,眼前卻放了一張字跡工整,流暢大氣的信箋,伴著少年帶著幾分期盼的聲音:“你來瞧瞧,我這詞作得如何?”

顧定延的詞?

她心下一動,頓時忘記了自己還在賭氣,拿起信箋便默默念起上面的字。

念到一半時,雙唇啟合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目光卻一點點明亮起來。良久,她才放下手中的信箋,咬了咬下唇,眸光復雜地看向身姿挺拔如松的俊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