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繞凌風臺

第三百一十二章:龍麟箭出世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她的耳旁。

四周的景象如潮水一般褪去,血紅色的花瓣消散在了天空中,就連那一輪血月也變成了冬日里溫暖的太陽,凌汐池睜開了眼睛,看到面前那一雙盛滿了關切和擔心的眸子,一只有力的臂膀正攬著她。

“惜惟,你來了?”她怔了怔,撲進了他的懷中,帶著哭腔說道:“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蕭惜惟拍著她的背,柔聲問道:“誰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說道:“靈邪。”

蕭惜惟眉頭一蹙,問道:“葉琴涯的妻子?”

凌汐池疑惑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風聆,說道:“在你昏迷的期間,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對了,靈邪將你引進那個陣法究竟想干嘛,她對你說了些什么?”

凌汐池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這時,那名神蛇族的大祭司戰戰巍巍的走上前來,全身都在不停的發抖,他本就已經風燭殘年,白發如雪,彎軀如弓,手如槁木,本就渾濁的眼睛里透著一抹類似于絕望的神色,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憐。

他問道:“蛇女娘娘真的再也不會出現了嗎?”

凌汐池點了點頭。

只聞得一聲痛嚎聲響起,周圍立即烏泱泱的跪了一地,所有神蛇族的族人們都跪在了地上,雙手舉向了天空,凄涼的呼喊聲頓時響了起來。

“蛇女娘娘啊,你真的不再庇佑我們了嗎?”

“你回來吧,回來保護你的子民吧。”

“天真的要亡我神蛇族嗎?”

像是即將要遭受滅頂之災一般,他們聲嘶力竭的大喊著,這時,跪在眾人面前的神蛇族大祭司全身突然劇烈的顫了一下,哇的吐了一大口鮮血。

“大祭司!”

“大祭司!”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撲到了大祭司的身邊,一名打扮得像巫醫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圍著他唱起了歌,那歌聲怪異無比,像是某種神秘的經咒。

凌汐池此時已經來不及為靈邪的離去悲傷了,起身問道:“他在干什么?”

風聆道:“大祭司怕是活不成了,他在給大祭司喊魂。”

蕭惜惟眉頭一挑,冷哼了一聲:“愚昧,適才與我一同前來的那位是神醫,你們若是現在將他找回來,說不定還能救他一命。”

凌汐池四下看了看,疑聲道:“縹無也來了?那他人呢?”

蕭惜惟道:“被他們養的那頭畜生引走了。”

風聆憤怒的瞪了他兩眼,眼神不滿到了極點,她簡直討厭死了外面這些人,就是這些人擾亂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可她不敢拿大祭司的性命開玩笑,思索了一陣后,她還是將手放在唇邊吹了聲口哨。

不一會兒,一道巨大的黑影從遠處冒了出來,幾個彈跳便來到了廣場之上,全身上下鮮血淋淋,布滿了無數傷痕,它喘著粗氣跑到了風聆的身邊,一雙大眼睛委屈的看著她,看起來既狼狽又可憐。

一抹紅影在它后面追著它,邪魅的眸子里滿是戲謔:“怎么,不打了?認輸了?”

風聆看著大猩猩可憐的模樣,簡直心疼到了極點,咬著牙握緊了拳頭,死死的盯著后面追著它的縹無,眼睛里幾乎能噴出火來。

她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讓人毫不懷疑她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想要沖上去打爆他的頭。

蕭惜惟瞥了她一眼,說道:“師兄,先別打了,過來救個人。”

“來了。”縹無收了手,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扒開人群走了過來,他先是看到了祭臺上供奉著的鳳尾草,眼中光芒一閃,笑道:“看來真是來對了。”

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祭司后,他那懶散的神色一變,毫不客氣的伸手推開了那名巫醫,立即蹲下身伸手替他把了把脈,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問道:“是誰將他傷得這樣重的?”

風聆急急的走上前來:“你可以救大祭司嗎?”

縹無喂了大祭司一顆藥丸,起身說道:“我給他開些藥,仔細調養,可保五年無虞。”

凌汐池看向了風聆,問道:“你是風炎的后人?”

風聆看了她一會兒,原本桀驁不馴的眼神一變,垂下頭說道:“是。”

凌汐池看著她手中的那支鳳鸞箭,又問道:“葉伏筠來過了是嗎?”

風聆一聽葉伏筠的名字,眼中出現了一抹仇恨的光芒,嗯了一聲。

“是她傷了你們的大祭司的?”

風聆咬著牙道:“是,她不僅傷了大祭司,就連我爹和我爺爺都是死在她手上的。”

“靈邪走后,她來過多少次了?”

“來過兩次,一次被我的曾爺爺所傷。”風聆埋頭看著手上的那支鳳鸞箭,低聲道:“最近一次就在不久前,是大祭司加上我爹和爺爺聯手才打退她的,幸虧有蛇女娘娘留下來的這支箭,否則……可惜我們天賦有限,不能完全發揮出這支鳳鸞箭的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爹和爺爺死在她的手上。”

凌汐池嘆了一口氣,看來靈邪果然算得沒錯,葉伏筠那樣睚眥必報的人,只要她不死,即便有這支鳳鸞箭,她也定會攪得神蛇族永遠不得安寧。

神蛇族的人現在這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來定是知道葉伏筠會在不久后卷土重來,尤其是他們還殺了不少瀧日國的士兵,怪不得會害怕成這樣,希望靈邪能回來拯救他們。

風聆走到了她的面前,認真的看著她,眸子里一片純凈:“我們風家的人受蛇女娘娘的囑托,世代守護神蛇族,世代守著那個陣法,便是一直等待著那個手持邪血劍的人再次回到神蛇族來,蛇女娘娘讓你進入游心太玄中,她到底跟你說了什么,她是不是讓你來保護我們的?”

凌汐池埋頭沉默了一會兒,想著靈邪殫精竭慮為神蛇族做下的種種安排,說道:“不錯,我答應了她,會護你們安寧。”

“什么?”

“真的嗎?”

“你真的是蛇女娘娘派來救我們的嗎?”

廣場上的族人們聞言,紛紛欣喜的看著她,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叫了起來。

凌汐池定定的看著風聆手中的鳳鸞箭,說道:“你先讓他們散開好嗎?”

風聆點了點頭,很快便領著所有人退離了廣場。

蕭惜惟不解的看著她,拉著她的手問道:“汐兒,你究竟要做什么?”

凌汐池給予他放心的一笑,說道:“沒事的。”

她走到了蛇女雕像前的那根石柱下,大喝了一聲:“邪血!”

被固定在兩塊石板間的邪血劍頓時顫動了起來,掙開了石板的束縛,沖天而起,泛著奪目的紅芒,如一道流光一般飛到了她的手邊。

凌汐池退后了一步,拔劍出鞘,一劍揮向了那根石柱。

強悍的勁力沖向了石柱,石柱發出了轟隆的巨響,只聞得一陣清越的龍吟之聲響起,一道青光從轟塌的石柱中飛了出來,像是一條青龍破空而出,渾身帶著兇戾之氣,有著睥睨天下的威勢,讓人既生敬又生怖。

塵封了三百年的龍麟箭,終于問世了。

凌汐池縱身一躍,直追著那支龍麟箭沖天而上,將它緊緊的抓在了手中,旋身落在了祭臺之上,目光掃過了廣場之外的每一個神蛇族人。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風聆捧著鳳鸞箭走了上來,單膝朝她跪下,垂首恭敬道:“風家第十二代傳人風聆,見過主人。”

凌汐池手舉著那支龍麟箭,清靈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神蛇族:“神蛇族的族人們,我受你們的蛇女娘娘所托,只要我尚還有一絲氣息,定會替她護你們周全,不允許妖人再來傷害你們。”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但是,我們這次前來,卻也有一事相求,受妖人所害,此刻外面數鎮疫疾橫行,此癥乃為山間的一種毒蛤蟆所致,救命的良藥便是當初蛇女娘娘移植到你們族中的鳳尾草,還望你們能不吝賜藥,我替那些正在受病痛折磨的無辜百姓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神蛇族的大祭司在兩人的攙扶下走了上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朝她拜了三拜,說道:“感謝蛇女娘娘的庇佑,感謝姑娘的大義,我們愿意交出鳳尾草。”

他隨即吩咐風聆帶著他們去了神蛇族的藥田。

藥田在神蛇族后面的一個山谷里,這里方圓十里密布著無數的鳳尾草,整個山谷沒有一絲雜色,紅色花海一望無際,如同天火燎原到了人間,美麗的花朵在夕陽中仿若一只只高傲的鳳凰棲息于此地,燦爛得讓人忘記了今夕何夕。

繁花燦爛,落英繽紛,處處充滿著勃勃生機。

一望無際的紅色花海中央,是一個清澈見底的幽潭,落日已經開始西沉,潭中煙霞四起,濕漉漉的薄霧開始氤氳在山谷里,花濛濛,霧濛濛,有一種朦朧而又微醺的相思之意。

夕陽中,一群月神蝶在蹁躚起舞,折射出若隱若現的彩色霓虹,在水面上形成一片壯觀而又美麗的畫面。

看著這塊遠離塵囂的凈地,凌汐池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那明媚如春光一樣的少女,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令人驚艷的女子好似已將自己的靈魂完全融入到了這里。

她沒有說話,站在她身旁的蕭惜惟同樣也是一言不發,兩人靜謐得仿佛要和這安靜的大自然融為一體,和天地融為一體,遠離了塵世的浮華,生命在這里得到了詮釋,滌凈在最澄澈的時候。

凌汐池扭頭看著他,他的視線在半空中不期然的與她相遇,她不由自主的將他的手抓得更緊了一些,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清晰的知道自己有多么愛他,那份愛已經不知不覺的融入了她的內心深處,在那里生根發芽,再也拔不出來。

蕭惜惟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問道:“看夠了嗎?”

凌汐池抿唇笑了起來:“那你愿不愿意給我看呢?”

蕭惜惟嘆了一口氣,說道:“傻丫頭,我多么希望你能這樣看我一輩子。”

縹無手握成拳在唇邊尷尬的咳了一聲,提醒道:“拜托,我們還在呢?”

凌汐池這才想起他們還在身旁,臉一紅,忍不住垂下了頭。

這時,一直走在最前方的風聆突然轉身,朝她湊了過來,像個小狗狗一樣吸著鼻子,問道:“你身上有糖嗎?為什么這么甜?”

自從認她為主人后,風聆就乖得不得了。

凌汐池本來認為自己的個子在女孩子中已經算高了,可風聆卻還比她高了一些,長得又十分魅惑動人,那完美的身材連她也自愧不如,可她此刻的動作和眼神偏生看起來無比的純真,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這種絕妙的反差,若她是個男子的話,估計早就心動神搖了。

可惜她不是個男子,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臉更燒了,支支吾吾道:“沒,沒有。”

風聆睜著純凈的眸子,心直口快的說道:“那為什么你們就像吃了糖一樣,甜得都快膩死人了。”

她的話實在是太過直白,這下就連蕭惜惟的表情也有些微赧。

只有縹無嗤笑了一聲。

他的笑聲惹怒了風聆,自從他動了她的大猩猩,她就橫豎看他不順眼,她站直了身體,抬手指著他道:“你在笑我嗎?”

縹無隨口答道:“沒有。”

風聆道:“你就是有。”

縹無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沒有。”

“你分明就是有。”

“好吧,我有。”

風聆暴怒:“你竟敢嘲笑我,你欺負我的寶寶,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現在居然敢嘲笑我,你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塊,拿去喂蛇。”

縹無一臉發懵:“寶寶?什么東西?我什么時候欺負你寶寶了。”

“寶寶不是東西,寶寶就是寶寶。”

凌汐池連忙提醒縹無,“是那只大猩猩。”

縹無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風聆一眼,說道:“你沒事吧,那么丑的東西你叫它寶寶。”

“你竟敢說我的寶寶丑,你這個丑男人,你哪里來的臉說我寶寶丑。”

“我丑,你眼瞎嗎?你見過像我這么帥的人?”

風聆哼了一聲,出手如電,一掌朝縹無揮了過去。

縹無閃身一躲,“我說,你這姑娘怎么不講理呢?”

風聆氣急道:“我才不和你這種外面來的賤男人講道理。”

縹無更氣:“你這種山里面的野丫頭果然是不可理喻。”

兩人砰砰嘭嘭的打了起來,凌汐池和蕭惜惟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牽著手往花海深處走去。

漸漸的,已經聽不到他們打架的聲音了,眼看天色逐漸黑了下去,一輪明月悄悄的爬上了山頭,月光如銀河一般傾瀉而下。

“汐兒!”蕭惜惟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嗯。”凌汐池應了一聲。

“汐兒!”蕭惜惟又喚了一聲,像是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凌汐池扭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在,我一直在。”

蕭惜惟笑了起來,說道:“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得來采藥呢。”

凌汐池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回去。”

蕭惜惟好奇道:“那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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