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繞凌風臺

第一百零三章:月深成吟

凌汐池目瞪口呆,轉過了頭不忍再看。

就在大廳如一團亂麻的時候,一道銀光閃出,靈歌已然出手,手中的銀鏈來回騰轉,如銀龍出淵,銀光所至,又是一大片人影倒下。

魂舞則縱身一躍,直直躍過大廳上的人,雙掌一翻,朝那個身著玄衣的人攻去。

還沒近那玄衣公子的身,便有一道人影從左邊沖了出來,手中的劍芒一閃,劍帶龍吟之聲,一劍迫開了魂舞。

魂舞身形一閃,身體柔軟猶如柳枝,一旋一繞,從手中抖出一條紅綾,紅綾飛舞間,她的腳步徐徐散開,如水上的紅蓮綻放,媚態橫生之間卻是以舞為武,招招帶有殺機。

與魂舞的嫵媚動人相比,葉孤野的劍顯然堅硬霸道許多,橫劍一劈,直劈開一條血路,劍尖一挑,煞人的劍氣直排而下,罩向了那白衣使臣的頭頂。

劍很快,像一道閃電從天外而來,直劈開一方穹宇,一路摧枯拉朽般斬殺了擋在那白衣公子面前的侍衛,仍是勢不可擋的朝那白衣公子而去。

那白衣使臣卻沒有動,只是微微的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臉頰上卻有一抹病態的嫣紅,可是剛一抬起頭,那白衣使臣就止不住的咳了起來,咳得連腰都彎了下去,眼見葉孤野的那一劍將至,他也沒有什么反抗,反倒是一道身影撲倒了他。

凌汐池腦袋里轟的一聲,因為剛才那白衣使臣抬頭的那一刻她已經看清楚了他的樣子,那個人不是別人,恰恰便是月弄寒。

慌忙回頭看了一眼蕭藏楓,才看見蕭藏楓正是看著她的,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下面的打斗。

“你故意的。”凌汐池咬牙切齒的問,蕭藏楓看著她,輕輕巧巧的回道:“你是指哪件事。”

“你知道!”回了蕭藏楓一聲,因為擔心月弄寒,凌汐池連忙又將目光轉回到了大廳的戰況上。

因為是看清楚了月弄寒,所以連帶其它一些人的樣子也在她的腦海中清晰起來,那三個跟在月弄寒身后的護衛不正是那次在山上見到月蒼竹,月居衣,月淺畫三人。

撲倒月弄寒的是月淺畫,只見她一撲倒月弄寒,手中的劍向上一挑,堪堪的架住了葉孤野的劍,左手一扣,五指間各扣住一只細小的銀針,手一揮,手中的銀針便向葉孤野招呼去。

誰知葉孤野竟看也不看那些銀針,手中的劍氣一震,四散而開的罡氣將那些銀針震飛,不偏不倚的扎在了那幾名瀧日官員的胸口之上。

那名官員的隨行小廝一看自家的老爺慘死于眼前,慘呼一聲,頓時嚇得暈倒在地。

這邊那幾名官員一死,那邊月淺畫的處境也是岌岌可危,因為葉孤野的那一劍,不僅震飛了那些銀針,更將她手中的劍一并震飛,葉孤野當下劍一揚,劍勢不變,依然一劍直劈而下,也虧得她這樣一個小姑娘遇到這種情況是相當的冷靜自持,竟毫不變色的迎視著葉孤野的劍。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響起,循聲一看才發現笑的是一直不停咳嗽的月弄寒,這一笑響得及時,當下葉孤野的劍就在月淺畫的額頭前停了下來。

月弄寒好像全身都沒有力氣似地斜倒在地上,一邊笑一邊不停的咳嗽,葉孤野冷冷的看向他:“你笑什么?”

月弄寒掙扎著坐直了身體,目光懶散的撇向葉孤野:“我在笑你堂堂一個男子漢,竟會向一個小姑娘下此毒手,傳出去也不怕五國之人笑掉大牙。”

葉孤野冷冷的將劍收了回來,看向月弄寒,劍尖閃著森寒的光,冷聲道:“好!我不殺她,我殺你……”

你字未了,葉孤野已經提劍沖出,周身挾著暴風雨之勢,勢不可擋的朝月弄寒沖去。

“公子!”

“三哥!”

只聞得幾聲慘叫,凌汐池的心漏掉一拍,只發覺眼底有人影一閃,便有一聲更加驚恐欲絕的慘叫響起:“大哥……”

凌汐池死死的捂著唇,全身不停的顫抖著,劍光的閃動已經停了下來,凜冽霸道的劍氣也弱了一些,大堂里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月弄寒像呆了似地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著擋在他面前被一劍刺中的月蒼竹,全身抖了抖,又是劇烈的咳了起來,一邊咳一邊發抖,直到抖得身子如同弓起的蝦米一般,全身才微微痙攣起來。

葉孤野毫無感情的將劍一拔,一股血泉飛濺而出,濺了他一身,就在月蒼竹倒下去的同時,一雙手瞬間從后面接住了他的身體,右腿一伸,踢起了一張凳子,凳子應聲而起,飛向了葉孤野,葉孤野冷哼一聲,手中的劍反轉,在空中將那張凳子擊得粉碎。

月弄寒在踢起那張凳子之后,似乎是岔了真氣,再扶著一個蒼竹,連站都根本站不穩,卻努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而在空中裂開的凳子卻有幾片碎片帶著劍勢的余力射向了月弄寒和已死的蒼竹,月弄寒臉色一變,連忙帶著蒼竹的尸身一轉,那些碎片便紛紛的擊在了月弄寒的背上,月弄寒頓時撲到在地,嘴角已見血絲。

眼見葉孤野又舉起了手中的劍,含有蓄勢待發之勢,凌汐池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不行,她不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月弄寒死,想到這里,她連忙拉住蕭藏楓的袖子,緊張的看著下面的戰況:“蕭藏楓,你快點叫他們住手。”

蕭藏楓沒有看她,卻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行。”

凌汐池咬下嘴唇,看著葉孤野手中的劍又是一抬,再也想不了那么多,當機立斷的運起全身的內力,撲了下去,擋在了葉孤野的面前。

她就那樣的出現在葉孤野的面前,葉孤野眸光一閃,收招算是收得及時,卻來不及收回那散發出的劍氣,頓時,她只覺一股雄渾霸道的劍氣注入體內,整個人便被劍勢沖了倒退了數尺,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墻上,就在她受傷的同時,葉孤野的身形也退了退,一道血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而凌汐池卻比他慘得多,雖然他們中了同心蠱,受的傷是一樣的重,但是葉孤野的內力比她強,只要她不死,那么葉孤野自然就比她好過得多。

凌汐池想說話,可剛一開口,便是一口鮮血搶先吐了出來,心中卻在疑惑,葉孤野的這一劍,并沒有殺意,好像只是想要重創月弄寒,卻不想殺他。

而且剛剛他刺向月蒼竹的那一劍,明顯劍速慢了許多,使的也不是他素日里的必殺一劍,她曾在山上見過月蒼竹出手,以月蒼竹的功夫,那一劍他完全可以擋下的,為何偏偏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呢?

葉孤野抬眸看著她,眼中有驚慌一閃而過,看來自從他以為她是他妹妹后,便越來越在意她對他的看法。

月弄寒也認出了她,忙將手上的蒼竹交給了他身旁的月淺畫,驚叫道:“汐池?你怎么會在這里!”

月淺畫含著淚接過,眼中是一片決然的恨意。

見月弄寒搖搖晃晃的朝她走來,凌汐池連忙迎了上去,擋在他的面前,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指著月弄寒沖著葉孤野道:“這個人……你不準殺。”

魂舞緊張的看著她,驚聲道:“汐池,你怎么會在這里,快讓開。”

凌汐池忍住體內一陣陣上涌的血氣和亂竄的真氣,態度強硬:“我……我不讓,你們不能殺這個人,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

見她這副樣子,魂舞也有些為難,語氣也急了起來:“汐池,你不要再胡鬧了,快點讓開。”

凌汐池抬腿地上地上散落的一把刀,執刀于手,護在月弄寒身前:“我反正不讓!”

靈歌將手中的靈滅一收,走上前來,眼神冷酷,道:“你要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了。”

眼見靈歌又朝她逼近了一步,她連忙退了退,回頭看著月弄寒,問道:“你還好嗎?”

月弄寒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得就像凝了一層的冰霜,見他搖頭,凌汐池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低聲道:“等一下會有一場大戰,記得,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可戀戰,能逃一個是一個。”

月弄寒又笑了起來,看著她的眼神溫柔至極,自她從房梁上跳下來那一瞬間,他的眼中好似只剩下她:“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見你一面,縱然今夜必死無疑,我也算此生無憾了。”

凌汐池還沒說話,只覺一個身影突然竄到了她的后面,緊接著身體向后被猛拽了一下,她就勢向后跌去,一只手迅速的扣住了她的雙手,緊接著一柄劍橫在了她的脖子前。

凌汐池一驚,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身后便傳來了月弄寒伴著咳嗽的驚叫:“淺畫,你要做什么,快放下手中的劍。”

月淺畫冷哼一聲,語氣里包含憤怒:“我看得出來,你們并不想這女人死,你們聽著,放我們走,否則我就拉這個女人陪葬。”

“你敢。”葉孤野終于抬頭看著她們,語氣森寒,眼中的殺氣噴涌而出。

“你看我敢不敢。”月淺畫的聲音剛落下,凌汐池只覺脖子一涼,脖間一陣刺痛,鮮紅的血便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雪白的領子上。

凌汐池心中怒道:我靠,果然最毒婦人心,她剛想在心里夸一夸這淺畫聰明,制住了她就等于制住了葉孤野,這淺畫就當機立斷的給她一刀,都不帶含糊的。

葉孤野眸光一緊,握劍的手力道越來越重,依稀可聞咯咯的聲音。

月淺畫押著她退后了兩步,凌汐池慌忙抬頭一看,卻見蕭藏楓含笑看著她,手里正把玩著一片楓葉,若是蕭藏楓現在出手,任憑他們有天大的本事,也絕逃不出去了。

月淺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們到底放不放,否則我先殺了她!”

凌汐池低頭看著那離她喉管咫尺之間的劍鋒,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輕聲道:“姐姐,你可別沖動啊,可別手抖啊,有話嘛,好商量!”

月淺畫冷哼一聲,怒道:“誰要跟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人商量!我數到三,再不讓開的話,我可不客氣了,一……二……”

剛要數到三,凌汐池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死定了的時候,葉孤野的聲音適時響起:“放。”

大廳上似乎有一陣風閃過,當凌汐池仰著脖子去看了橫梁上的蕭藏楓時,才發現那里已經空空落落,哪里還有蕭藏楓的身影。

她的背脊瞬間冒出了冷汗,卻又聽葉孤野道:“誰敢阻止,我就殺誰!”

“那好。”月淺畫應道:“你給我們讓開。”

就這樣,月淺畫押著她,月弄寒被那個玄衣公子扶著,居衣抱著已經死去的蒼竹,一行人在葉孤野的注視下離開了使館,當真卻是沒有人再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