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相貌無比丑陋的大胖子走了出來,呸了一聲道:“蕭藏楓算什么東西,藏楓山莊算什么玩意兒,要不是靠著他師父風魔老人,他算個屁的武林第一人,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還大言不慚的要維護武林和平,別人怕他,我鐵血屠場可不怕他,老子今天就宰了他的姘頭,看看這個武林第一人敢說什么。”
玉游雪沖著那胖子垂首抱拳,單膝跪地道:“屠場主,適才你也看見了這妖女如何兇殘,你的義弟屠二爺便是死于其手中,昨晚藏楓山莊率人突襲我們陰河谷,可憐我們谷主現在仍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眼下各大英雄豪杰齊聚于此,又以場主最為德高望重,還望屠場主為我們主持公道。”
原來此人便是鐵血屠場的場主屠大。
屠大原本是個就是個市井販肉的,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粗鄙漢子,現在見著一個嬌滴滴的姑娘眼含淚花的求自己做主,頓時心猿意馬,哪里還顧得上那么多,伸出他蒲扇一般的黑手掌將玉游雪扶了起來,還意味深長的在玉游雪手上摸了兩把,嘴上咧出一抹無比難看的笑:“小美人莫哭,你屠哥哥為你做主便是。”
可他嘴上說著要為玉游雪做主,派頭也做得十足十,可目光掃向靈歌時卻并沒有出手的意思,他沒有那么傻,槍打出頭鳥,今日這里這么多江湖人士,除了陰河谷,還有含鷹堡、浮云樓和天刀門的人,這些門派不是被滅門了,就是死了堡主門主,算起來,他鐵血屠場只是死了他一個義弟而已,而義弟這種東西他多得是,又不止屠二一個,今日只要那妖女一死,蕭藏楓倒也不至于為了一個死人與這么多門派作對,這里有這么多人恨不得將那妖女除之而后快,又何須他親自動手,他只需要跟在后面撿便宜就行了,既可以得一個為兄弟報仇,重情重義的美名,又不至于完全得罪藏楓山莊,只要他沒親自出手,日后藏楓山莊追究起來,他完全可以推脫自己是受人所迫,可若是這兩丫頭真的是他親手所殺,那又是另一番境地了。
玉游雪心如明鏡似的,屠大眼珠子一轉,她便明白了屠大在想什么,只是現在還想置身事外,想得倒是美,于是,她接著道:“既然如此,對付這般江湖敗類不需要講什么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玉游雪的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圍住靈歌的那一群人不住的點頭稱是,其中更是不少人對著靈歌指責起來,再加上之前屠大的一番話,引得群情激憤,聲討之聲立即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靈歌冷笑一聲,語氣嘲諷:“一起上的事你們做得還少嗎?藏楓山莊豈輪得到你們這些烏合之眾評頭論足,既然你說得那樣大義凜然,為何剛才藍宇白和莫噬余死的時候不出手相助,現在又這樣惺惺作態,你更讓人惡心。”
凌汐池神智依然模糊,不太清明的思緒在使勁的分辨著,這個玉游雪說的是她嗎?她居然有那么厲害,能攪得整個江湖腥風血雨,那些人居然也會信,看來真不是她厲害,是這些人太蠢。
玉游雪眼神微微一緊,怒道:“各位也看見了,這人與那妖女狼狽為奸,不但沒有半分悔改之意,還辱罵各位乃是烏合之眾,此人留下來,日后必是江湖中的一大害,需趁早除了才對。”
眾人頓時一陣附和聲,呼聲震天,震得山谷也微微的震動起來。
群眾果然是盲目的,凌汐池在心中嘆息一聲,隱隱感覺到靈歌身上傳來的殺意,耳旁傳來了玉游雪的聲音,腦海中驟然浮現出一句話:“反派死于話多。”
果然,靈歌掃視了周圍一眼,忽的,身影一閃,颼地掠了出去,手中銀鏈揮灑如閃電,閃爍在那數十人之間,她雖受了傷,手中拎著凌汐池仍像是拎了一只小雞一般,身影靈活得像穿雨的燕子,銀鏈揮灑之處,必是揚起一陣腥風血雨。
凌汐池被轉得頭暈,雖然人還沒昏過去,但也差不遠了,雖然她很想幫靈歌,但確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感覺不時有溫熱的鮮血濺到她的身上。
眾人沖上去,卻又被逼退回來,再沖上去,還是被逼退回來,這時只聽一聲慘叫,原來一人閃避不及,竟被靈歌的銀鏈筆直的刺入了小腹,靈歌揮臂一掄,那人竟被靈歌掄得飛旋起來,那些沖上去的人哪里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俱是嚇得一呆,被靈歌掃到在地。
玉游心和玉游雪對視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一前一后的朝靈歌沖了過去,這時一柄緬刀帶著烏芒,飛斬靈歌的后背,靈歌連忙運力于背上,竟硬生生的受了那緬刀一擊,運力一震,血肉橫飛之中,那緬刀竟被她震得脫飛而出。
經此一擊,靈歌腳下一軟,眼看就要跪倒,可誰知她的膝蓋還沒有碰著地面,又不知從哪里生來的力氣,硬生生的站了起來,搖晃的身影向前一探,手上的銀鏈力量卻大不如前,玉游雪琵琶一橫,毫不費力的緊緊纏住靈歌手里的銀鏈,玉游心則趁勢上前,飛身一刺,手中的玉簫卻不是攻向靈歌,而是朝那快要昏迷的少女的天靈蓋攻去,刀回風則將手中的刀平舉,一刀往靈歌的后腦勺劈下。
凌汐池感受到了滅頂之災,無意識的悶哼了一聲,眼看著玉簫逼近,卻實在是動不了了,靈歌當機立斷的扔了手中的銀鏈,右手化爪,在玉游心的玉簫即將刺到她的時候緊緊的將它抓在手中,后足一抬,準確無誤的踢在刀回風的刀背上,刀回風的刀鋒一歪,斜斜劃出,靈歌的背上立時又添了一道由淺及深的傷痕,而同時靈歌的胸門大開,被玉游雪一掌攻在胸膛上。
“噗”一股鮮血至靈歌的口中噴出,揚起了一陣血雨,靈歌拼盡了全身最后一絲力氣,快速一把松開了手中緊抓住的玉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身向前,扼上了玉游心的喉嚨,玉游心一掌擊在靈歌的身上,卻依舊阻止不了靈歌,喉管竟生生的被靈歌捏碎,眼看玉游心倒下了,靈歌才支持不住的跟著倒了下去。
玉游雪見姐姐慘死,發出了一聲悲痛欲絕的尖嘯,舉起手上的琵琶,狠狠的朝靈歌的腦袋砸了下去,勢必要將靈歌砸得腦漿迸裂。
凌汐池眼睜睜的看著,嘴唇動了動,只在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嘶吼。
說時遲,那時快,這時,一柄劍突然如黃河落九天一般從天而降,及時的擋在了靈歌的面前,一道凌厲的劍氣從劍中發出,直接將玉游雪手中的琵琶斬得四分五裂,玉游雪被逼得倒退數尺,劍一落地,直斬得地面出現了一道筆直的劍痕,與此同時,劍氣四散開去,只聽咔嚓幾聲,地面竟被那劍氣斬得龜裂了幾道深深的溝壑,幾個離得近的閃避不及,被那凌厲的劍氣切割得支離破碎,死狀恐怖異常。
一條絲帶如靈蛇般乘風而來,只見一個紅衣女子如九天玄女一般從天而降,手中飛舞著一條紅色的絲帶,但見那女子艷如桃李,顧盼生姿,媚而不妖,微微一笑便仿若一樹桃花被柔風吹落,飄舞在空中,看得眾人癡了,呆了,眼里只剩下這燦若飛花的一笑,眾人疑心,這莫非是九天仙女下凡塵。
只聽‘咚’的一聲響起,便有一人栽倒在地,脖子上正纏著那女子手中的紅絲帶。
眾人醒覺,只見那女子翩然落在靈歌的身邊,笑容如銀鈴般動聽:“喲,想不到你靈歌居然也有被我魂舞救的一天呀。”
靈歌無力的看了魂舞一眼,即使到了這個份上卻還是依舊不肯服輸,冷聲道:“少廢……廢話。”
魂舞一見,將自身的內力逼入靈歌的筋脈,又塞了一粒藥在靈歌嘴里,才站起身沖所有人燦爛的一笑:“你們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竟然連藏楓山莊的人也敢碰。”
玉游雪仿佛氣糊涂了,上前一步口不擇言道:“碰了又如何。”
魂舞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惋惜:“碰了就要死了。”
玉游雪冷哼一聲:“這里這么多人,你有把握殺得完嗎?”
魂舞又是搖了搖頭,隨手一指:“有是有,不過要殺你們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眾人順著魂舞的手勢一看,只見一男子筆直的立于懸崖邊,一襲黑衣被崖風微微的鼓起,烏黑的頭發凌亂的束于腦后,額頭飄著幾縷亂發,一雙眼睛帶著野獸般的銳利殘忍和無情,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并不顯猙獰,反而給人一種錚錚鐵骨的傲感,反而正是因為那一道傷疤才能襯托出他全身堅忍不拔的氣勢,沒有人知道那人是從什么時候站上去的,但是那人周身的殺氣卻像是柄有型的利劍,鋒利無比。
這時魂舞又接著道:“有他一個人,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跑不掉了。”
眾人還沒有看清,又是三道疾風閃過,待眾人回過神來之時他們中間已經出現了三名男子,為首的那一名一頭烏黑的發絲飛揚在風中,身上的衣衫被風輕輕鼓起,仿若即將飛升的仙人,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光華之下,一雙眼睛如浩瀚無垠的海洋,似能容納世間萬事萬物,俊美無倫的臉上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渾然天成的霸氣,那無邊氣勢竟壓得在場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凌汐池輕輕的咳了一下,心道:這運氣太好了,居然撐到了有人來救她們,看來她是不用死了。
蕭藏楓沒有看任何人一眼,甚至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全場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怔怔的看著他,只見他徑直朝靈歌走來,道:“辛苦你了?”
靈歌松開了手中緊緊護住的人,凌汐池根本站立不穩,倒在了蕭藏楓的懷里,蕭藏楓看了她一眼,她亦回瞪著他,可是渙散的眼神著實沒有什么威懾力,只是隱約聽見他欠揍的說:“嘖嘖嘖,才半日不見你,你就有本事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看來你闖禍的本事可比你其他的本事厲害多了。”
跟著蕭藏楓一起來看熱鬧的縹無走過來看了她兩眼,又看了看橫尸遍地的現場,嘴角突然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這般慘烈,還真是個……禍亂蒼生的小妖女啊,我突然有點相信天命石的預言了。”
凌汐池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感覺到自己被打橫抱起,抱著她的手有點涼,也有點顫抖,凌汐池依然望著他,見著蕭藏楓的眼睛里倒映著渾身是血的自己,深如幽潭的眸子里蕩起一陣一陣的漣漪。
蕭藏楓深深的看著她,他的心在顫抖,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縈繞在他心間,讓他心悸,在看到她渾身是血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害怕她就此離開他,若是再也見不著她,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一滴血順著懷中少女的指尖滴下,蕭藏楓眼一冷,提指輕彈,便把那一滴血直彈向圍著他們的一行人。
那滴血在空中化成一道血痕,殘影如劍,快如閃電,快得任何人都閃避不及。
那個以快刀出名的刀回風,甚至連動都沒來及動,便被那一滴血射穿了眉心,血滴余勢不減,只聞得嘭嘭嘭輕輕的幾聲貫穿聲傳來,便又有幾個人倒在了地上,連慘叫聲都來不及響起,死法與那刀回風如出一轍。
眾人驚呆了,這殺招太狠太凌厲,根本已超過他們對于武學的認知,這還是人會的武功嗎?
蕭藏楓冷笑道:“我給過你們機會了,既然這么不識抬舉,那便血債血償吧。”
他扭頭望了望他身后垂首待命的兩名隨從,而后誰也沒有在看,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一個不留。”便轉身如仙人一般飛身離去。
風,怒號,夾雜著崖邊的廝殺聲,片刻之后,歸于沉寂,只剩下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或許只有懸崖邊流淌成河的鮮血和橫七豎八的尸體見證著剛才的那一場戰斗,是多么的凄慘悲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