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平地而起,那老妖就像一片樹葉一般被刮了出去,就在他被刮出去的瞬間,一股小型的龍卷風從他的身后刮了過來,龍卷風一路走過,地面上不管是石頭,樹枝還是散落的兵器,全部被卷入了其中。
這使得龍卷風的體積越來越大,隱隱看去,就在龍卷風的中央,還包裹著一個紫色的影子。
原來這并不是真正的龍卷風,而是一種特殊的功法,以內力生生催發的勁風。
一股陰柔而又雄渾的勁氣波及過來,勁風四處蔓延,慢慢的形成了一股螺旋形的氣流,刮得四周的樹木劇烈的搖晃了起來,本就寒冷的空氣剎那之間變得陰冷無比,仿佛寒冬臘月的平原,凄烈的寒風飄蕩怒號,似乎可以將一切所遇見的東西撕得四分五裂。
這般綿延不絕的內力所催動出的龍卷風,若是真被它卷入其中,那么也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若是功力不足抵抗,極有可能被這股勁風撕裂,不亞于五馬分尸的痛苦。
凌汐池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在這個天水大陸,能夠馭風的功法,除了東方家的不傳絕學狂風吟以外,絕無其他,莫非來的人是東方家的人。
不及細想,那帶著煞氣的狂風眨眼便到她的面前,為了避免自己被卷入其中,凌汐池當機立斷,足尖往后一點,運用微靈步眨眼退出十丈遠的距離,將自己的內力提升出來,這是火陽決的功力,對比起仙霞功的空茫雄渾之境,火陽決反而更兇悍無匹,用來對付這種陰柔的內力正是不二選擇。
火陽訣一出,凌厲的勁氣頃刻間爆發開來,帶著如山洪爆發般的力量,傾瀉著向那龍卷風排空而去,火紅色的光芒映照得整個山林都仿佛成了一片火海,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那火海撞上龍卷風,立即將龍卷風撞得以旁人想象不到的速度連連倒退。
兩股勁氣相撞時所產生的力量使得方圓十里的樹木全部被攔腰斬斷,在無數樹木轟然倒地的同時,龍卷風的形狀越來越小,一路退行,卻仍是使堅硬地面上刮起了一層表皮,泥土和殘枝亂葉飛揚起來的那一剎那,全部都被強大的力量催成了粉末。
就在那龍卷風徹底消失的那一刻,一道紫色的人影從那龍卷風的殘影里飛了出來,雙掌具于胸前,堪堪抵擋住那即將將他吞噬其中的烈焰火海,只聽得他一聲厲喝:“風塵之會。”
頓時風卷塵沙起,那雙掌像是能召喚風一樣,一股狂風挾帶著樹林里的塵沙從樹林的四處冒出,慢慢將那紫衣人圍了起來,聚攏在他的雙掌間,只見他雙掌一推,風呼嘯而起,把那滯留在他面前的紅色火海硬生生的刮成了兩半,而那些狂風竟自動生成一柄巨大的風刃,在那火海中間橫空劈下。
凌汐池眸子一緊,放棄了火陽訣,用出了仙霞功,旋身沖天而起,喝道:“云舒霞卷。”
頓時萬丈霞光舒展,帶著強橫氣勢,沖向了那柄風刃,兩股勁力相撞的一瞬間,只聽一聲巨響,凌汐池被強大的后勁沖飛得倒退了數十米遠,而那紫衣人卻是比她狼狽,像一只斷了翅膀的鳥一般向后飛起,重重的撞在一棵大樹上,又滾落在地上,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像是受了極嚴重的內傷。
凌汐池站定之后,當機立斷的又朝那紫衣人飛身而去,準備一擊將他拿下,好好拷問一番。
一股蠻橫的力量突的從她左側打來,她連忙在半空中強扭身體,堪堪避過這一擊,隨即提劍反擊,眼角余光一瞥,才發現又是一道人影如風一般在她的左側刮出,剛好抓住那受傷的紫衣人,揚手一掌輕輕巧巧的便向她凌空擊來,趁著她躲過他那一掌的瞬間,帶著那個紫衣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汐池沒有去追,一是因為她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的底,剛才那一掌,她能感覺到這個人的武功并不遜色于使狂風吟的那個紫衣人,甚至可能更強。
二則窮寇莫追,況且沈桑辰他們還在這里,抿了抿嘴唇,心里隱約的感到這件事情越變越棘手,若是這些人真的是東方家的人,那么背后不就是瀧日國嗎?
他們追著沈桑辰到底是想要什么?
莫非,就是師父口中那個能在武林中掀起驚天巨浪的東西。
難道師父圓寂的消息已經被人知道了?那些人失了顧忌,按捺不住的對沈家下了手?能讓瀧日國都感興趣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想到這里,凌汐池嘆了一口氣,回頭望去,才發現沈桑辰已經暈了過去,而以沈格為首的幾個大漢,無一例外的全部倒在地上。
其余的還剩下幾個紫衣人,看著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全部嚇得把刀丟在了地上,一窩蜂作鳥獸散,凌汐池并不打算為難他們,這樣嚴明的組織紀律,想來即使抓住他們也問不出什么的,也就任由他們跑了。
走過去探了探那幾個保護沈桑辰的大漢的鼻息,竟沒有一個人是還活著的,正走到沈格的身邊,一只沾滿鮮血的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腿,凌汐池連忙蹲下身去,沈格眼睛緊閉,氣若游絲,嘴里卻還在不停的說:“保護小少爺,保護小少爺……”
凌汐池有些動容,明明這個人已經生機全無,臨時之際心心念念的還是自己的小少爺,倒也是個忠心護主的男子漢,她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意志力才能說出這番話,只得伸手搭上沈格的手,一字一句清晰的道:“你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小少爺的,你走吧。”
聽了她這句話,那沈格才頭一歪,頓時沒有了聲響。
凌汐池在原地呆了良久,隨地挖了一個坑,將這些人埋了,在心里默念著佛號為他們的靈魂超了度,才走過去將沈桑辰抱了起來,最后看了那座新墳一眼,她咬了咬牙,毅然的轉身離去。
沈桑辰醒過來的時候,凌汐池正在烤地瓜,見他醒過來,趕緊用木棍從灰里撥了一個出來,掂了掂,連著一個水袋一起遞給了他:“醒了,吃點東西吧。”
沈桑辰沒有伸手接那些東西,只是愣愣的看著她,想來發生的那些事,他一時半會兒的還消化不了,只聽他沙啞著嗓子問:“跟著我的那些人呢?”
凌汐池用木棍撥了撥柴火,火勢大了一些,覺得這個溫度暖人正好,才正視著他道:“都死了。”
沈桑辰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全身在不自覺的發著抖,上下牙床在打架,捏緊的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音。
凌汐池道:“先吃東西吧,你比我更清楚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你現在必須要有足夠的體力,等你吃飽了,我帶你回你家看看。”
原本她一直擔心沈桑辰受不了這些打擊,醒過來后會大哭大鬧,可沈桑辰并沒有,伸手一把接過她手中的紅薯,狼吞虎咽般的啃了起來。
可見這是一個骨子里堅強倔強的孩子。
凌汐池一言不發的往火中添了一點柴,驟然升高的溫度讓沈桑辰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他一邊啃著紅薯,一邊無聲的哽咽了起來,淚水順著他的眼眶不停的落下。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在極度絕望和恐懼之后,這樣能讓人真實的感覺到還活著的溫度足以擊潰任何人的心理防線,但是此時此刻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與此同時,心中不免有些自責,若是自己不去跟蹤那些紫衣人,而是徑直去雪沁的話,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想到這里,再看著如喪家之犬一般的沈桑辰,她的手一抖,突然從心中生出了一絲強烈的共鳴,這樣的無助,她也曾有過。
眼看著沈桑辰三下五下的吃了兩三個紅薯,又伸手去抓下一個,這是極度悲傷后的暴飲暴食,凌汐池按住了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暴飲暴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除非你想噎死或者撐死?我猜你現在肯定不想死,你若還餓,可以等會兒再吃,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回答我。”
“你是誰?你的父親可是沈家堡堡主沈行云?那些紫衣人為什么要追你?”
沈桑辰終于將手縮了回去,他沉默了一會兒,狠狠的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一雙眼睛如天上的星辰般閃亮無比,卻帶著一抹清寒,消瘦的臉龐上是與他的年紀不相符的堅毅和剛強,他甚至還很冷靜的組織了語言,回道:“我叫沈桑辰,我爹是沈行云,昨天晚上半夜的時候,我家里來了一群人,讓我爹交什么東西給他們,我爹說沒有,他們便開始殺人,看見人就殺,爹讓人帶著我從密道里跑了出來,可爹卻……”
說到這里,沈桑辰握緊了拳頭,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凌汐池理解他的憤怒,但是現在再憤怒也于事無補,只道:“這么說來,你并不知道那些紫衣人到你家里是為了什么?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你滿門遇害,那么你怎么能確定你父親已經遇害了?”
沈桑辰猛然起身,咬著牙道:“我若是知道是什么東西,我寧可先毀掉它,絕不讓這害人的東西留在世上,我爹……我爹不會死的!若我爹死了,我會為他報仇!”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凌汐池抬頭看著他,有些吃驚,更沒想到他醒過來后,不是哭泣,不是恐懼,而是這般冷靜,超出于他年齡的冷靜,瘦弱的身體站在那里,挺拔如松柏,帶著傲雪凌霜的錚錚鐵骨。
她嘆了一口氣,為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為這充滿腥風血雨的江湖,為這輪回似的永無止境的殺戮。
可是沈桑辰還是一個孩子,他的眼睛里應該看到的是光明是希望,而不是黑暗,默了片刻,凌汐池放低了聲音問他:“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誰嗎?”
沈桑辰眼睛都沒有抬:“不知道,但是我會找,直到找到為止。”
凌汐池將手壓在他的肩膀上:“小兄弟,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還太年輕,有些事情太過于執著,害的只會是你自己,況且你也看到了害你滿門的都是些什么人,以你一個人的力量,你是報不了仇的。”
沈桑辰一把握緊了拳頭,稚嫩的臉龐上是一片決然:“父母對我有養育之恩,他們遇害了,我若是不為他們報仇雪恨,那便是不忠不孝,沈家堡滿門上下,兄弟之義,主仆之情,他們遇害,我若是讓他們死不瞑目,那便是不仁不義,我不愿做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所以這一生注定要以報仇為己任。”
凌汐池幡然醒悟,不再多言,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這不是執著,這是天性,是人類的本能。
她站起來摸了摸他的頭,沖他笑了笑:“你現在有力氣嗎?可以走嗎?若是能走,我帶你回家。”
沈桑辰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那些人很厲害,這件事本來和你沒有關系,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爹爹說過,人要知恩圖報,可是我沒有什么可以報答你的,你為什么要幫我。”
凌汐池道:“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要護你們沈家周全,可我并沒有做到,所以你不用報答我。現在你已經無家可歸了,你的沈格叔叔臨死前將你托付給了我,我既然答應了他,就有責任去照顧你,以后你就得聽我的了。我會幫你調查清楚你們沈家究竟為誰所害,至于你沈家滿門的血海深仇,我不阻止你去報,待你傷好以后,我會每天教你一招劍法,等到哪一天你能打贏我了,我便讓你去報仇!”
沈桑辰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什么也沒有說,可是眼神里卻像燃起了一把火,凌汐池知道,那是仇恨之火,她無奈的將手撫上額角,真是自尋煩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