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蔣易修口中的小姐和小小姐指的便是唐怒和唐漸依,凌汐池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寒戰天這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罪孽深重啊。
這個渣男,居然連女人都利用,他到底哄騙了多少女人為他做了這些傷天害理之事,先是葉凜雪后是唐怒,先后害了無啟族和唐家,情之一字,真的能讓人失去理智嗎?
一想到蔣易修說唐怒以前也是美得跟仙女似的,如今卻變成這副模樣,想必是與她所練的武功有關,而唐漸依,沒想到她竟是寒戰天的女兒,想著這母女倆的遭遇,她心中對這唐家的恨意又稍稍減輕了一些。
人這一生,最怕遇人不淑,而他們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她有些義憤填膺,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寒戰天這個老王八,果然夠狠夠毒夠絕情,我早晚要殺了他。”
一旁的沈桑辰問道:“汐姐姐,你說什么?”
凌汐池遽然回神,搖了搖頭,壓抑住自己心中那快要噴薄而出的憤怒,接著問道:“寒戰天想要的那個東西便是噬魂吧?噬魂就是你們用來對付無啟族的陣法對嗎?”
蔣易修看了她一眼,便知她已知道噬魂是什么東西,也就沒有過多解釋,接著道:“確實是噬魂,救了小姐以后,我們便被寒戰天追殺到了凌云峰,建了這個凌云寨,但是欺凌百姓,劫持弱小的事情我們卻是一件都沒做過……至此以后,凌云寨的名聲越來越大,所以經常有一些宵小之輩打著凌云寨的名氣在這一帶胡作非為,見我們不管不問便更加的放肆……小姐之所以不去過問,是她知道以凌云寨的能力不可能與瀧日國直接抗衡,只好依靠這個方法將那些官兵引過來,好逐個擊破。”
凌汐池又問:“可噬魂是唐家之物,又與沈家有什么關系?”
蔣易修道:“因為唐家的布陣圖向來隱秘,絕對不可能只放在一個地方,當年那布陣圖一共分成了三份,唐家的密室藏了一份,另外一份交由長老保管,還有一份在小姐的姑姑唐懿的手上,就連圍攻無啟族時,唐家也并沒有完全布下整個噬魂陣法,只是啟用了其中的一部分。”
凌汐池眉頭緊皺,一部分便能困住一個大族,怪不得寒戰天想要這個東西。
她疑道:“既然寒戰天能對唐家出手,那么想必唐家密室的那份他已經得到了,那么剩下的兩份呢,又在哪里?有一份聽你說在唐懿手上,莫非這唐懿與沈家有什么關系?”
蔣易修看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唐怒一眼,見唐怒點了點頭,才道:“其實唐懿就是沈行云沈堡主的母親。”
沈桑辰蹭的站了過來,急不可耐的想問什么,卻被凌汐池一把按了回去,接著問道:“如此看來,這沈堡主與唐寨主還是表兄妹的關系,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寒戰天一直覬覦唐家的布陣圖,并出手滅了唐家,為何沈家卻幸免于難,而且我還聽說,這沈堡主年輕之時還曾在瀧日國入朝為官,難道寒戰天那時候并不知道沈家還有噬魂陣法圖的另一部分?”
蔣易修道:“少俠說對了,當時寒戰天并不知道他得到的布陣圖其實是不完整的,因為此陣太過玄妙,即使是jing通奇門之術的人也未必能完全破譯,除了唐家的直系傳人以外,外人根本無法看懂,這就是為何寒戰天即便得到了布陣圖也一直沒有使用的原因,而且這份布陣圖當年是被唐懿秘密帶至沈家的,所以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其實還有一份布陣圖在沈家,唐家出事后,沈堡主便辭官回家,寒戰天便更不可能知道了。”
凌汐池疑道:“既然外人不可能知道,那為何這個秘密還是被泄露了出去,莫非是寒戰天已經破譯了這份布陣圖,知道它是不完整的,所以查到了沈家頭上?”
蔣易修面露憂色,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這正是我們所擔心的,此陣陰邪無比,若是真被寒戰天破解了,這天下不知又要添多少亡魂了。”
凌汐池恍然大悟,道:“看來你們也在懷疑沈家的血案乃是寒戰天所為,你將我叫到這邊來,是想確認沈家的那份布陣圖是不是已經落到了寒戰天的手上?”
蔣易修抱拳道:“慚愧慚愧,這些年來,寒戰天不知多少次派兵圍剿過我們,我們凌云寨與寒戰天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了凌云寨,為了這天下的安寧,還望少俠據實相告。”
凌汐池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要跟我講這些,震雷鏢局的那趟鏢究竟押的是什么?”
蔣易修面色沉重,道:“震雷鏢局的鏢確實是送給凌云寨的,送的是一把劍,一封信和一張玉帖。”
說罷,他命人將東西端了上來,向沈桑辰招了招手:“孩子,你過來看看,這兩樣東西你認識不?”
沈桑辰依言走上前來,驚道:“這……這是我父親的佩劍!”
蔣易修嘆了一口氣,道:“是了,我們沒有猜錯,這果然是沈堡主的佩劍,實不相瞞,我們無緣無故收到震雷鏢局的鏢,也是疑惑不解,就連震雷鏢局也不知道托鏢的是誰,我們收到這兩樣東西后,便覺事態不妙,故將震雷鏢局的鏢師給扣了起來,可無論我們怎樣逼問,那鏢師都不肯說出這托鏢的是誰,只道我們看到此物就會明白了。”
凌汐池將那玉帖拿起來看了看,看到上面獨有的三個骷髏頭標志時,疑道:“這玉帖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蔣易修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畢恭畢敬的遞給她,道:“我這里有一封信,上面只說了,想要沈堡主活命,便得拿噬魂去換。”
沈桑辰將信接過來看了,看到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急道:“那我爹到底在哪里?我們要去哪里交換?”
凌汐池又看了看那封信,上面確實沒有說交換的地址在哪里。
她將目光落在了那玉帖之上,莫非這三個骷髏頭能給他們答案?可她怎么看也沒看出來這玉帖上面有地址什么的?
這時,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唐怒道:“這玉帖上的三個骷髏頭我見過,是魔門詭天門的標志,三代表三一境,即天一、地一、太一,貫通天地人三境,骷髏頭則代表上通神靈,下達九幽之意,詭天門起源于西荒,結合了各類術法和巫蠱之道,更有三一心法和詭幻境兩大魔功,自開創以來,便收納了無數教徒,勢力日漸龐大,但因詭天門行事詭異,多造殺孽,為當時諸多門派所不容,十年前,血域魔潭曾發生驚天一戰,詭天門的門主聞人清更是被您……被藏楓公子所殺,詭天門從此被滅,從江湖上消失匿跡,可為何現在又出現了。”
凌汐池沒有注意到唐怒說到蕭藏楓時看向她的復雜神色,嘆了一口氣道:“因為聞人清并沒有死,冥界就是曾經的詭天門,看來他們已經不再躲躲藏藏,是要正式向這個武林宣告,他們詭天門卷土重來了。”
唐怒和蔣易修異口同聲驚叫道:“冥界就是曾經的詭天門?聞人清并沒有死?”
凌汐池道:“聞人清確實沒死,一年前我便見過他。”
她的眉頭越蹙越深,花遲說得沒錯,冥界果然參與了這件事,而沈行云,就在冥界的手中。
想到這里,她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冥界為何要大費周章的將她引來這凌云十八寨,看來是他們也知道了凌云寨與沈行云的關系,更知道這布陣圖被分成了幾份,若是寒戰天只得到了其中的一份,那么另外兩份應該分別在沈家堡和凌云寨保管著,與其他們大費心思的來搶,不如將兩個可能握有這布陣圖殘卷的人聚集在一起,一來,沈行云是唐怒的表哥,二來,沈行云是沈桑辰的爹,怎么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沈行云去死,由他們自己乖乖的送到冥界手中確實比逐個去搶要省事許多,安全許多。
可她不明白的是,為何凌云寨會如此直接了當的就向她透露出這個秘密,還告訴了她所有事情的真相,難道他們是想要借由她來對付寒戰天和冥界嗎?
她問道:“你們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唐家當年冒著得罪寒戰天的危險,也不愿主動將噬魂陣交給他,為何輕易的便告訴了我,你們凌云寨完全可以推脫不知道這個事情,也完全可以不管沈行云的死活。”
蔣易修的面色一紅,道:“慚愧慚愧,就當是我們的一點點私心吧,適才少俠也看見了,這寨中除卻幾個寨主,大多是不懂武功的平常百姓,他們所求的不過是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三餐溫飽罷了,武學資質實在有限,就連依兒,也是被強行消除了記憶,根本不記得過去發生的事,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誰,所以在練武那一塊上也不多上心,今日少俠一人便攻上了凌云寨,保不齊日后便有同少俠一樣厲害的仇敵殺上山來,我們也漸漸老了,守護這凌云寨怕是越往后越力不從心,我們愿幫這小兄弟將沈堡主救出來,日后若有事,還望少俠能助我凌云寨一臂之力。”
他看了看唐怒,見唐怒點了點頭,才繼續道:“當然,作為回報,凌云寨會再送少俠一份禮物。”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卷羊皮,鄭重的遞給了她:“適才我不是說了唐家的布陣圖分為三份嗎,當年老爺為防萬一,將長老手上的那一份秘密的給了我,并讓我離開了唐家,現在這陣圖繼續留在我們凌云寨已是不安全,少俠武功高強,還望替為保存,凌云寨全體上下,感激不盡。”
凌汐池看了蔣易修手上的布陣圖一眼,并沒有伸手去接,冷笑一聲,道:“蔣大哥如此殫jing竭慮的為凌云寨日后做打算,實在是令在下感動不已,只可惜,你們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話落,她手中劍一抬,迅疾如電的架在了唐怒的脖子上,唐怒下意識的想反抗,卻還是來不及。
蔣易修看著她的動作,臉色大變,失聲道:“少俠,這是什么意思?”
凌汐池冷聲道:“你們當初用噬魂陣幫助寒戰天滅了無啟族,難道就沒想過日后會有無啟族的人上門復仇嗎?”
唐怒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沒反應她話中的意思,布滿橫肉的臉由紅轉白,良久,才哆嗦著嘴唇道:“你……你是無啟族的人?”
凌汐池冷冷一笑:“怎么,沒想到吧,有生之年居然還有無啟族的人來找你們討要當年欠下的血債!”
蔣易修在一旁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伸出去想要阻止的手無言的縮了回來。
滅族血案,不共戴天,又如何能善了呢?
凌云寨又有什么資格和臉面阻止別人報仇,哪怕今日別人要血洗凌云寨,那也是前日因今日果,當年他們可曾給過無啟族活路?
唐怒自知理虧,也不辯解,她的目光鎖在架在她脖子上的劍尖上,嘆氣道:“當年的事,是我們唐家不對,血債血償,我無話可說,少俠要殺便是,我唐怒絕不反抗,只是凌云寨的其他兄弟,他們是無辜的,還望少俠能放他們一條生命。”
然后,她認命的閉上了眼睛,臉上一副慷慨赴死的神色,可她等了很久,那一劍始終沒有向她揮下來,甚至慢慢的離開了她的脖間。
唐怒狐疑的睜開了眼睛,卻見面前的少年已經將手中的劍收了回去,她望著天空,清澈的眸子里帶了許多道不明的情緒,卻唯獨沒有恨意:“殺了你又有什么用呢,無啟族那些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天,我不殺你,但是,我有一事,望你應承。”
唐怒沒想到眼前那看起來并不大的少年竟有如此胸襟,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她抱了一拳:“少俠請講,只要是我唐怒能做到的,必定義無反顧。”
凌汐池道:“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也可以帶走這份布陣圖,自己去救沈堡主,不讓此事牽扯到凌云寨,但是日后,希望寨主能收留一批人,盡你最大的能力給他們安定的生活。”
唐怒看著她堅毅的眼神,毫不遲疑道:“我答應你了,只是不知少俠讓我收留的都是什么人?”
凌汐池望著遠方,緩緩道:“一群本該有安定的生活,卻因為你們至今還在礦場里受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