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繞凌風臺

第二百三十六章:盛大的葬禮

和冰冽分別后,凌汐池并沒有立馬趕回風幽城,她們先是去了一個臨近的縣城,將手中的那篇檄文抄錄了無數篇,帶著穆蘇和小草一路走走停停,只要是人多的城市,他們便停了下來,將檄文貼在最顯眼的地方,并讓小草和穆蘇當眾念給人聽。

穆蘇是個十分機靈的孩子,念誦的時候聲情并茂,并且還會趁著小草在念的時候,去街上拐些小孩子來聽,一邊聽一邊跟他們解釋這寫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凌汐池在一邊看著,只覺得蕭惜惟這招實在是妙極了,他以藏楓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世代經商的影響力,先是整垮了瀧日國的經濟,帶走了瀧日國的大量財富;現在又以這篇檄文,巧妙的利用輿論之力,先是弘揚了云隱國出兵瀧日國乃是為了正義,這一舉便是在爭取百姓的支持,又揭露了瀧日國當初使用惡劣卑鄙的手段滅了無啟族,陷瀧日國于不仁不義之地,于己而言,激發了云隱國士兵的斗志,凝聚軍心士氣,于瀧日國而言,也是削弱敵方斗志,分化瓦解敵軍的好手段。

很快這篇檄文便在鄰近的幾個城池中傳得沸沸揚揚,官府也知道這篇檄文的影響有多大,再加之百姓對瀧日國的朝廷早有怨言,當即派人出來鎮壓,四處搜捕散播這篇文章的人,凌汐池見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多做停留,帶著穆蘇和小草一路往岳凌州的方向趕去。

還在路上的時候,她便又聽說了一個消息,由于瀧日國在與云隱國的對決之中節節敗退,在經歷了明淵之戰的失敗并且損失了大將軍左超、關武之后,被迫退兵臨泉,現舉國上下對云隱國都充滿了畏懼之心,又加之瀚海國同時進攻瀧日國東部,岳凌州又爆發了起義,三件事情同時發生,對于瀧日國雖然沒有毀滅性的打擊,但是對于開始進入積貧積弱的瀧日國,無疑也是雪上加霜。

瀧日國三面受敵,寒戰天震怒之下,左想右想之后,不得不低下了頭,接受了國師東方寂的建議,決定先向云隱國求和,據說已經派出使臣前往明淵城與云隱商談議和之事。

這也是瀧日國開國以來的第一次主從求和,對于瀧日國而言,這是個極大的侮辱,但在求和的同時,瀧日國已經集結兵力準備攻打被月凌軍占領的岳凌州。

凌汐池不驚訝寒戰天會做出這個決定,月凌軍從決定起義的那一刻起到現在才一個月的時間,兵力不多,根基也不穩,是最好攻打的時候,寒戰天當然不可能會任由他們發展壯大。

她不敢再浪費時間,買了一匹快馬,直朝安都城而去,以月凌軍此時的兵力,即便舉全軍之力也未必真能同瀧日國的旭日金麟抗衡,況且現在又兵分兩路進攻風幽城和雪沁城,駐守安都城的兵力本就不多,她必須先趕回安都城再說。

當日月凌軍選擇先攻下安都城,是因為凌云峰離安都城最近,凌云峰西靠安都城的安山,北起風幽城的風曲山,自古以來便是由寒月國進入瀧日國的一大關隘,拿下了安都城,占據了這個關隘,便可切斷瀧日國與岳凌州之間的聯系,所以這個地方尤其的重要,只要守住了這個關隘,便能保住整個岳凌州。

凌汐池風塵仆仆的趕回了安都城,剛走到震雷鏢局的門口,便見整個鏢局里外都掛滿了白色的喪幡,連門口的紅燈籠也換成了白燈籠,上面明晃晃的寫著大大的奠字,還未進門,便聽見里面傳來了一陣陣哭天搶地的哭嚎聲。

凌汐池蹙了蹙眉,看了看一臉驚詫的穆蘇和小草,急匆匆的走了進去,能讓整個震雷鏢局哭喪的人不會是什么小人物,莫非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震雷鏢局有什么重要的人去世了?

剛一進門,大院里跪著一大片人,清一色的披麻戴孝,正賣力的哭喊著,透過人群看了過去,靈堂之上,她的徒弟雷小虎正趴在一口棺上,哭得死去活來,沈桑辰也跪在他的旁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火盆里燒著紙錢。

穆蘇指著靈堂上的牌位好奇的念道:“恩師葉孤尋之靈位……”他抬頭望著一臉平靜甚至還有點想笑的凌汐池,問道:“汐池姐姐,葉孤尋是誰?”

小草拉著他的袖子,小聲的說道:“汐池姐姐看起來好像挺高興的樣子,難道她是汐池姐姐的仇人?”

凌汐池抄著手看著哭得賣力的雷小虎,看得津津有味,原來看著別人給自己送終是這么有趣的一件事。

雷小虎一邊哭一邊嘶聲大喊:“小師父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開,偏要尋死呢?你說你老人家臨死之前怎么就沒教我個一招半式的,連套武功秘籍也沒留下,可惜你的一身絕世武功就這么失傳了,徒兒即便是想繼承你的衣缽也不能了啊,蒼天啊,你怎么那么無眼啊,你是見我師父生得美,將她弄去當媳婦了嗎?”

凌汐池聽不下去了,咳了咳嗓子,朗聲道:“雷小虎,你就這么急著給我送終?”

哭喊聲驟停,偌大的場面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齊齊扭頭看她,見她俏生生的站在門口,身旁還跟著兩個小孩,便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小草沒見過這么多人,尤其沒見過這么多一臉兇神惡煞剽悍無比的鏢師,嚇得連忙躲到了凌汐池的身后,悄悄的探出了一個頭好奇的四處看著。

雷小虎聞言,全身抖了兩抖,扭頭看見是她之后,全身軟坐在地上,他先是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的眼睛沒問題之后,哆嗦著道:“小師父,你……你回魂了。”

凌汐池撫額,心中對雷小虎有一種說不出的嫌棄,她英明一世,怎么就收了這么個蠢徒弟,她要是他爹雷老虎的話,早晚得被他給氣死不可。

她氣不打一處來的回道:“回你個大頭鬼啊,你見過大白天回魂的嗎?”

沈桑辰嫌棄的瞪了他兩眼,擦了擦眼淚,站起來朝她奔了過來,撲到了她的懷里,驚喜的叫道:“汐池姐姐,我就知道你沒事,這個壞東西非說你死了,要給你舉辦一個全安都城最盛大的葬禮。”

凌汐池挑眉看他:“那我可真是要謝謝他了。”

雷小虎頓時眉開眼笑,一邊擦眼淚一邊奔了過來,口中嚷嚷著:“原來小師父你沒死啊,害老子哭了半天。”

他一邊走一邊朝那些鏢師揮手;“散了吧,散了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群鏢師如蒙大赦,急忙摘掉了自己頭上綁著的白布,紛紛就往外跑,畢竟給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哭喪,他們心中也是十萬個不愿意,怎奈他們現在被震雷鏢局的養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雷小虎呵呵的笑著,突然臉色一變,又喝道:“站住!”

那群鏢師又站住了。

雷小虎伸手指著滿院的白幡和插滿白色鮮花的靈堂,命令道:“這個……這個……這個,趕緊給我弄掉,我師父回來了,看著這些晦氣。”

那群鏢師連忙上前去將這些東西急急忙忙的撤了去。

雷小虎走到凌汐池面前,伸出袖子給她扇了扇風:“師父,你消消氣,你很快就看不見這些東西了,都怪他們,跟我說你死了,哼!。”

凌汐池說:“廢話少說,主公回來了嗎?”

雷小虎想了想,面露難色的回道:“回來是回來了,只是這段時間因為小師父你失蹤了,主公心情不太好,發了好多次脾氣,還差點殺了那晚上來的那三個姑娘,現在還將人關著呢。”

凌汐池問道:“那他現在在哪里?”

雷小虎說:“前兩日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說是你的哥哥,今日一早,主公便同你那個哥哥出去了。”

哥哥?莫非哥哥來了?

凌汐池眼睛一亮,激動道:“那人可是叫葉孤野?”

雷小虎抓了抓頭,說道:“好像……是的吧。”

“那他現在在哪里?”

雷小虎道:“迎風樓,他們往迎風樓去了,說是要赴一場什么當年未完成的約……”

他的話還沒說完,凌汐池將穆蘇和小草往他的懷中一推,說道:“你和桑辰照顧他們一下,我去去就回!”

雷小虎猝不及防的被塞了兩個孩子在懷中,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長這么大,還沒有抱過小孩子,也沒跟小孩子打過交道,以前他惡名在外,安都城的哪個小孩子不是看見他就跑,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很享受這種感覺,覺得自己威風極了,可是后來來了一個沈桑辰,打破了他一向覺得小孩子柔弱可欺的印象,非但不怕他,反而一出手便將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為了巴結沈桑辰,他可沒少拍馬屁,現在又來兩個,他覺得自己有點招架不住。

他有些束手無措的大聲喊著:“師父,這兩小屁孩誰呀!”

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你的師弟師妹。”

“師弟?師妹?”

雷小虎同穆蘇和小草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臉上才露出了一抹自認為最和善的微笑,他本就生得五大三粗,笑起來比不笑還難看,嚇得小草全身一哆嗦,沈桑辰見狀連忙將兩人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拍著胸脯道:“你們別怕他,他敢欺負你們我就幫你們揍他。”

凌汐池跑到迎風樓時,樓下已經站了一長街的人,他們聽說有人要在迎風樓樓頂比劍,特意跑來看熱鬧的。

她知道當年瀧日國秋獵之時曾邀那時還是寒月國三公子的月弄寒參加,月弄寒僥幸贏了哥哥半招,兩人因此約定日后要在蒼梧山巔峰論劍,可她沒想到哥哥一來這里,便要和月弄寒比試,她能想到,也許兩人約在今日比試或許與她有關,可此刻卻不是他們比武的時候。

月弄寒和葉孤野已經站在了樓頂,兩人迎風而立,就那樣站著,未動一招一式,卻能讓圍觀的人感受到天地之間充滿著肅殺之意。

幾日不見,月弄寒消瘦了不少,臉上全是胡渣,看著有幾分蕭索落寞,可即便如此,他依舊風姿俊逸,像行走于世間的落魄仙人,而葉孤野則與他相反,臉上充滿著冷厲和堅毅,像一座挺拔的高山,高峻獨立,巋然不動。

眼看著兩人就要拔劍,凌汐池急忙施展輕功,如一朵青云一般落在了兩人的中間,一手攔住一個,急忙道:“哥哥,月三,你們今日不能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