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薇的模樣是很狼狽的，這青絲濕漉漉的，又有些連跑帶撞一樣的，護住了翠娥，這情形落在人眼中還真是凄慘動容的。“王爺，妾身求你，停手吧，若是要責罰翠娥，那就責罰妾身好了！”一張未施粉黛的素面帶著點點淚痕，豈不哀涼。
岳豐凌總覺得不對勁，這個女人面容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之前沒有對自己求饒，在西苑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哀怨，面對刺客也不見恐慌，就算是發燒受傷了，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感傷，可是為了一個奴婢，就這模樣？“停手！”雖然心中覺得詫異，岳豐凌還是喝止了，他也想看看這女人究竟是什么樣的。“好好梳洗下，前面還有人等著呢！”岳豐凌冷哼一聲便是揮退了那兩個婆子，自己也是大步離去。
“王妃，是奴婢的錯！”翠娥雙頰紅腫，有些口齒不清說道，“奴婢受不起……”
“傻翠娥，我身邊就你一個體己的人，我怎么也該護著你的啊！”方舒薇抹了抹眼角的淚，感情是半真半假的，自己既是看不得身邊的人受苦，也不是隨意就能掏心掏費的，主要還是為了真正要翠娥對她忠心罷了。這腳上的傷又是扯動了，方舒薇剛才去護翠娥，現下是站都站不起來了。
“王妃小心啊！”翠娥忙是扶住方舒薇道，“我馬上將大夫換進來。”說著便是將方舒薇扶進屋子。這府上的下人這個時候也是將屋內的那些洗浴用具收下去了，這岳豐凌也是當機立斷的很，前腳剛走，后腳便是命人給方舒薇院子里添了幾名丫鬟。等到大夫來了為方舒薇診治包扎好了足后，又是過了半個時辰了。
方舒薇又是當著翠娥的面叮囑那大夫多開些祛瘀消腫的藥，還憐惜地看著翠娥道：“女兒家最看重的臉面可破相不得的，大夫，有什么上等的膏藥你都開吧！”
翠娥又是感激涕零，她在方舒薇身邊都是照顧了五年了，算是一同長大了，以前的大小姐溫婉，但卻也不會為她出頭，如今兩個人在王府里頭，翠娥也是升起一種天涯淪落人的凄涼感來。王爺方才的模樣是根本就不在乎大小姐了，這王府里以后怕是只有自己能照顧大小姐了。今日大小姐這般為她懇求王爺，這恩情她翠娥怎能忘記啊！
“哦，之前王爺說我二妹來了，翠娥，我這副模樣自然是不能去見了，不如你遣人喚她來好了。”想起了那方舒雅還等著了，方舒薇便說道。小雅，這個方舒雅可是她的小雅？
“王妃，是二小姐……？”翠娥的臉剛用冷水敷了一下，現在說話是能利落了，但是紅腫還是有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舒薇想起之前翠娥說的自己最后還是嫁過來是因為那方舒雅對自己下了藥，方舒薇想了想便道：“翠娥，待會你先下去吧，畢竟你這副模樣讓她見著了也不好，傳回方家，還道我在王府受罪呢。”
可不就是受罪嗎？翠娥心中想著，便是點了點頭，大小姐這般想定是有大小姐的顧慮的。“王妃，那你自己小心些，那二小姐，是個小人精……！”翠娥說的有些迷惑一樣，仿佛對于自己所說的又有些不確定。
小心些，看來那二小姐和自己這姐姐估計還是有些矛盾的。“翠娥，我心中有數的。”其實什么數都沒有的，但是也要這么說。
當方舒薇躺在床上，看到那帶著兩個丫鬟有些輕快地跑來的少女時，有些失望，自己這方舒薇都不是原來的方舒薇了，又怎么能想著這方舒雅還是她的小雅呢？
“姐姐，小雅來看你了！”方舒雅比方舒薇小了兩歲但也已經有十五了，一張鵝蛋臉上是嬌俏的很，雙眼之中有著靈動神采，膚色也比她這個做姐姐的要嫩些。
方舒薇看著眼前這個美麗靈動的少女，只是含笑，倒沒有多說什么，只這般望著方舒雅，似乎在等著下文一樣。
方舒雅被方舒薇這般的眼神看著，原本輕快的臉色也是漸漸有些凝結，一雙眼睛也是四下看了看，似乎有些心虛一樣，那雙纖細的小手也是忸怩地扯著自己的一角，那模樣就像是做錯事情的小孩一樣。“姐姐，你還在怪小雅啊！”帶著一種怯怯的，又有些撒嬌的聲音，方舒雅諾諾道。
她這般的神情和小雅是何等的相似啊，方舒薇在心里嘆息，那種明明知道不該做，卻做了，知道做錯了，卻覺得應該得到原諒的神情是何等的如出一轍啊！“小雅是做了什么事情，以為姐姐會怪你呢？”方舒薇面色從容，淡淡問道，不想讓對方看成自己的意圖來。
“姐姐，那個時候是我娘，真不是我！”方舒雅一副急忙忙解釋的樣子，說完之后又覺得身邊還有外人在不好，便忙是對身邊的丫鬟喝道：“你們還杵在這做什么，到外面站著去！”這變臉倒也是快的很。
方舒雅身邊的兩個丫鬟忙是應聲退了下去，等到身邊沒人了，便見方舒雅忙是拉起方舒薇的手，撒嬌道：“姐姐，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啊，本來妹妹是要和你喝送行酒的，可是我怎么知道我娘會下藥。但是姐姐，我娘事后也說了，要是我真的幫你走了，我們方家就完了。賢王那么兇，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你不是說你喜歡賢王嗎？”方舒薇依舊不動聲色道，“要不，我和賢王說說，讓我們姐妹兩一起伺候他？”
“呀？”便見方舒雅面色一驚，半是羞怯，半是驚恐道：“姐姐，你怎能這般說呢？”她又怕是隔墻有耳一樣，四下看了看，說道：“姐姐，妹妹以前是有過那心思的，可是現在他是姐夫了啊，而且……”
“而且什么？”方舒薇這般接觸下來，卻覺得這小雅倒是像她這個年紀這般的，有些咋咋呼呼，又有些天真樣子。而且她的話語里，說起的都是我娘我娘，是不是說兩個人不是同一個母親呢？
“而且他那么兇，才娶了你就把你扔到西郊去了，而且，姐姐，你身子哪里不舒服了？他們說是賢王打你，是真的嗎？”方舒雅的眼中有些害怕的模樣。
“他們？哪個他們？”
“市井上啊，姐姐，你不知道京中都是怎么說的，說賢王惱你拒婚，便是新婚之夜冷待于你，稍不如意就是拳腳相交。”方舒雅說這些的時候很是憤憤，小拳頭也是握的緊緊的，“姐姐，當初明明是他像皇上求的你，居然這般對你，他太過分了。”
這臉上憤憤的神情似乎是真的，要么是真的這么認為，要么就真的是在做戲，方舒雅淡淡道：“市井上的話怎么能信呢？既然是皇上賜的婚，若我逃婚之事被傳揚出去了，我們方家怎么能不入罪呢？”方舒薇神色淡淡，她就算對這個朝代不了解吧，但是哪朝哪代不是將皇命視為天的呢？
方舒雅似乎有些訝異，眼睛骨溜溜轉了轉，繼而道：“姐姐，你還是那么聰明，但是我也沒騙你，是有人這么說，不過你還是嫁過來了，自然找不到你悔婚的證據。”
“哦”方舒薇的語調有些上揚，看著方舒雅不做表態。
“姐姐，我們兩姐妹的感情一向是最好的，那事真的是我娘暗中做的，你原諒我吧，以后，以后要是你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會幫你的。”
原諒，以前小雅也老是說要她原諒的。“哎，小雅，我們姐妹兩個，你還說什么原諒不原諒呢。”方舒薇嘆了口氣道，“這是我的命啊！”眉目之中染上了一籠愁煙。
“姐姐，賢王以前是一個很好的人，若非是那變故，他也不會變成這樣的，或許，以后會對你好的吧！”方舒雅聽到方舒薇口中的惆悵，便忙是說道。
“他以前是哪般的人，你就那么清楚？”這小雅說她喜歡岳豐凌，難道是真的？
“姐姐不也很清楚嗎？我們京中哪家不清楚呢？哎，可惜啊！”方舒雅一副遺憾的神情。
這個什么表情都露在臉上，一驚一乍的小女孩真的就是翠娥說的那樣是個人精嗎？方舒薇不敢確定，也不能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