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時節

第六十一章 你差一點又死一個妹妹(兩章合一)

甄公子在京城做了什么,趙時晴不知道。

就在她見到沈觀月(蕭岳)的那一刻,合作完成,她就把蕭真這個人拋到九霄云外了。

此時此刻,趙時晴正站在一片廢墟前發呆。

這里是吉祥客棧?

這里就是那個她住過一晚的吉祥客棧?

這里距離梁都已經不遠了,趙廷晗和來接他的趙云暖全都住在官驛,像往常一樣,趙時晴和孟虎以及他們各自帶的人,便分頭找住處投宿。

趙時晴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家吉祥客棧,這家客棧不但大,而且舒適,唯一的缺點就是四周空曠,并不繁華,但是對于趙時晴這種隱藏行蹤的人來說,卻是最合適的。

因此,趙時晴不但自己來了,還叫上孟虎一起來了。

沒想到三個月前那家華麗的客棧,現在竟然化作一片瓦礫。

凌波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孟虎雖然沒在這里住過,卻也知道這家客棧,這是方圓百里最大的一家客棧,怎么變成這樣了?

趙時晴簡單講了進京時,長公主一行曾在此投宿的事,孟虎說道:“二小姐,從這里向南大約十里左右,有一家叫好再來的客棧,你們去那里投宿吧,我在這城里有朋友,這件事透著蹊蹺,我去問問他。”

趙時晴點點頭,便帶上人去了那家好再來客棧。

晚上,趙時晴正準備睡覺,凌波進來:“二小姐,孟頭兒回來了,問您可是睡下了。”

趙時晴說道:“請他進來吧。”

說著,她便從里間出來,到了外面。

雖說出門在外,不用講究,可趙時晴身份擺在那里,又是沒出閣的姑娘,大晚上過來打擾,孟虎很不好意思。

趙時晴落落大方,她知道如果不是查到什么了,孟虎也不會連夜過來。

“孟大哥,那家客棧發生什么事了?”趙時晴開門見山。

孟虎忙道:“我那個朋友是縣衙里的捕頭,據他所說,吉祥客棧的東家名叫蘇行檢,蘇家祖籍便在這里,但是早在兩代之前便去了吳地,加之子嗣單薄,蘇家本家留在此處的也只有一戶人家。

三年前,吉祥客棧上一任的東家要賣鋪子,蘇家本家的親戚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就將此事告知遠在吳地的蘇行檢,于是蘇行檢一家便回到原籍,買下了這家客棧,從此便在這里住了下來。

那蘇行檢很會做生意,不到一年,就將吉祥客棧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大了一倍。

而且蘇行檢在城中的名聲也很好,衙門里有需要銀子的事,只要找到他,他從不推辭,出手大方。

可就在今年,蘇行檢忽然就染上了賭癮,有事沒事就往賭坊里鉆,十次里有九次是輸錢的,好在蘇家家底豐厚,這點銀子對他而言不算什么。

幾個月前,蘇行檢還將吉祥客棧重新粉刷,比以前更加華麗,也因此做成了長公主的生意。

誰也沒想到,就在長公主離開的第十天,一天早上,客棧的伙計挨個屋子打掃衛生,卻發現有一間本應沒有客人的屋子,卻被人從里面閂上了。

那個伙計叫來了掌柜,掌柜帶人將門撞開,這才發現,屋里的梁上,吊著三具尸體。

死的人分別是蘇行檢,蘇行檢的妻子燕氏,以及他們的大女兒蘇蘭蘭。

桌子上放著一封遺書,遺書經過比對,確實是蘇行檢的筆跡,蘇行檢在遺書中說他欠了賭債,不忍看到客棧被拿去抵債,便和妻子女兒一起共赴黃泉。

另外客棧的掌柜也回憶起來,這兩日的確有人來打聽過客棧,詢問客棧的生意如何,賺不賺錢。

這些證據,加上蘇行檢確實好賭,因此,衙門很快便結案了,以蘇行檢一家三口自殺結案。

原本大家都以為,蘇行檢一死,債主很快就要登門接手客棧了,由于蘇氏夫妻死后,在他們家里和客棧里全都沒有找到魚鱗冊,因此,衙門便認為魚鱗冊已經抵給債主了。

可這里畢竟是出過命案的地方,因此衙門給客棧貼了封條,并且還在大門上貼了一張紙,大致意思就是如果債主來了,拿著魚鱗冊就可以到衙門辦理解封。

可是過了半個月,沒見到客棧的新主人來辦理交接手續,客棧卻走水了,好在客棧已經被封了,客棧里面沒有人,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但是客棧為何會起火,是不是有人縱火,卻一直沒有查明,加之這家客棧的新主人一直沒有出現,沒有苦主,衙門也就不了了之。”

孟虎把自己打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給趙時晴,他便回去睡覺了,趙時晴卻睡不著了。

她想起了那個有著大眼睛和小梨渦的可愛姑娘,那姑娘已經死了?

她又想起那晚她做的夢,夢中她看到那個小姑娘一家四口被人掐死。

一家四口?

原本已經躺到床上的趙時晴猛的坐起身子,她夢到的是一家四口,可是剛剛孟虎說發現的是三具尸體,蘇行檢、蘇太太,以及他們的大女兒。

那么蘇行檢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女兒,對了,上次見到的小姑娘,她好像就是聽廚房的人說,那是東家的小女兒。

趙時晴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以往若是遇到這種事,只要沒有把她卷進去,她多半是當八卦來聽,聽完也就拋到腦后了。

可是今天,她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她見過那個小姑娘,然后就夢到那個小姑娘和她的家人全都被人殺死,而現在,那小姑娘的家人真的死了。

烏鴉蓋頂、上天示警,這是她親自搞出來的,可是那個夢,卻是她真真正正做過的。

難道這世上真有上天示警的事?

不不不,這件事與她沒有關系,所以不存在示警,而是老天爺給她的啟示,告訴她這里即將發生一件慘案?

趙時晴心里很不舒服,如果那天她找到客棧的東家,把自己的夢告訴他.

趙時晴搖搖頭,即使她說了,蘇行檢一家恐怕也不會相信。

再說,這當中是不是有什么陰謀,畢竟佳宜長公主曾經在這里住過。

趙時晴想要再次做個夢,最好能夠夢到真相,可這一夜,她不但沒有做夢,甚至還一夜無眠,腦子里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天就亮了。

次日,闊別梁地十四年的世子趙廷晗,終于回到梁都。

未進城門,趙廷晗便在燈花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到早已準備好的香案前,跪倒在地,號啕大哭。

“父王,孩兒不孝!”

梁王府的兩名內侍,給他系上孝帶,一套程序做完,趙廷晗走向城門,城門外面,梁地大小官員,以及梁地的鄉紳商賈,黑鴉鴉跪了一地,恭迎世子歸來。

趙云暖走在趙廷晗身邊,他們本就是孿生,相貌有三四分相似,這也是十四年來,他們第一次并肩站在一起。

趙時晴站在遠處,只能看到哥哥姐姐的后腦勺,感動得直吸鼻子,卻聽到耳邊傳來孟虎的嘀咕:“二公子怎么還沒到,不應該啊。”趙時晴怔了怔,她只顧著感動了,這時才想起來,是啊,二哥沒去接大哥,怎么到了城門口,這么多官員都到了,二哥為何沒有出現?

該不會是家里出事了吧?

她這樣一想,就恨不能現在便進城回王府看一看,可是城門口這么多人,她想進城,也要等到大哥他們先進去。

她揚手,在空中打個響指,小乖無聲無息落在她的肩頭。

“你去王府看看,我二哥在做什么。”

小乖振翅高飛,越過高高的城墻,飛進梁都。

約莫過了兩炷香的功夫,趙廷晗隨行的車駕還沒有進入城門,小乖便回來了。

很快,趙時晴就知道趙廷暄為何沒有出城接駕了。

梁王妃聶氏病了!

趙廷晗今日巳中要進城的消息,是昨天晚上傳回王府的,而聶氏是今天辰中暈倒的。

搶在趙廷晗回來之前的黃金一時辰,聶氏暈倒,王府里人仰馬翻,趙廷暄這個大孝子,肯定在守在聶氏身邊侍疾。

趙時晴張了張嘴巴,無語,太無語了!

原地轉了一個圈兒,她對凌波說道:“你說她想干啥?”

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一看!

凌波心想,您問我干啥啊,我也不敢說啊。

趙時晴就沒想她會回答,她只是想要發泄心中的憤慨,又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兒,凌波小聲說道:“二小姐,現在世子也回來了,過幾天咱們還是回白鶴山吧,還是白鶴山住著舒坦。”

趙時晴也是這樣想的,等她把蕭岳安頓好,就回白鶴山,那里才是她的地盤。

等到趙時晴回到王府時,已經過了晌午。

趙廷晗身子虛弱,這一番折騰下來,已是精疲力盡,回到長春宮休息了。

而一直在給趙廷晗治病的胡太醫,此時卻在遂寧宮。

趙云暖讓他來給聶氏看診,聶氏不配合,趙云暖親自動手,抓了聶氏的手腕,讓胡太醫診脈。

胡太醫又驚又怕,他當太醫這么久了,見過的貴人不計其數,可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

一位是梁王妃,一位是大郡主,他哪個都惹不起,只能硬著頭皮去給聶氏診脈。

“我母妃的病,可是已經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趙云暖問道。

聞言,正站在一旁束手無策的趙廷暄嚇了一跳,忙道:“長姐,你怎能這樣說?”

趙云暖看他一眼:“哦,原來你也知道母妃的身體沒有什么大病啊,那你還連城門口都不去,讓京城來的人,讓梁地官員和滿城百姓看笑話?讓他們全都知道,你,趙廷暄,趙二公子,是個不敬兄長的畜生?”

趙廷暄臉色大變:“姐,我沒有,我沒有不敬大哥,我,我只是,只是母妃暈倒,我不忍心,我”

趙云暖看向胡太醫:“我母妃的身體如何?”

胡太醫縮著肩膀,小心翼翼:“梁王妃并無大恙。”

趙云暖滿意地點點頭:“既是這樣,就不耽誤胡太醫了,這幾日,你就在長春宮里照看世子吧。”

胡太醫大喜,連忙告辭離去。

見胡太醫走了,聶氏剛要開口,趙云暖抓起放在小幾上的杯盞便朝著趙廷暄砸了過去!

杯盞在趙廷暄腳邊裂開,溫熱的茶水濺在他的袍子上,趙廷暄后退幾步,才沒有摔倒。

聶氏竟然沒有哭,更沒有尖叫,她怔怔地看著那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杯子,忽然抬起頭來,伸出那只沒被趙云暖抓著的手,朝著趙云暖臉上打了過去。

一記耳光打在趙云暖臉上,趙云暖冷冷地看她一眼,松開她,起身走了出去。

趙云暖走到門口,正撞上迎面走來的趙時晴。

趙時晴既然回來了,明知聶氏的病可能是裝的,身為女兒,她也要過來看看的。

看到趙云暖,趙時晴正要打招呼,便看到姐姐臉上的指痕。

聶氏看似弱不禁風,可這一巴掌卻是用了她全部的力氣,此刻,趙云暖半邊臉頰已經紅腫一片。

在梁王府里,除了聶氏,還有誰敢動大郡主呢。

趙時晴錯愕,怔怔問道:“姐”

趙云暖擠出一絲微笑:“這些事情和你沒有關系,進去見個禮,就去看大哥吧,我也過去”

趙時晴點點頭,對趙云暖說道:“姐,我去去就來,一會兒去找你你。”

目送趙云暖走出遂寧宮,趙時晴才抬步走了進去。

地上的瓷器碎片已經被清理掉了,但是那尚未干涸的茶漬都在告訴趙時晴,剛剛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她給聶氏見禮,剛要開口,迎面便有什么朝她飛了過來。

趙時晴下意識地閃開身子,那東西貼著她的耳朵飛過去,砸在對面的墻上,發出一聲脆響,香灰飛揚,灑得到處都是。

竟是一支巴掌大的黃銅小香爐。

趙時晴:這是要殺人啊!

這香爐如果砸在她的腦袋上,她就只能到地下找梁王告狀了。

她轉過身,看向已經呆若木雞的趙廷暄:“二哥,就在剛剛,母妃殺我,你看到了吧,母妃她要殺我!我還活著,要多謝我師父,不是母妃手軟,而是我師父教得好,我有武功,我能及時閃開,你說是不是?若是沒有我師父,我這會兒已經是個死人了,二哥,你差點又死一個妹妹。”

趙廷暄的腦袋嗡的一聲,阿映死了,現在小妹又差一點死了.

他艱難地開口:“母妃,晴晴她剛回來,她沒有惹您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