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走吧!以后看清楚點。”
秦曉鸞強忍怒氣,頓了頓腳,快步朝客棧走去。
“她走遠了嗎?”于醉鬼小聲問道。
“走遠了。”剛才拔刀的侍衛嘿嘿笑道:“少詹事,我演得還不錯吧?”
一個爆栗敲在侍衛頭上:“不錯你個頭!誰要你拔刀的?刀劍無眼,我告訴你小乙,她要傷了半根頭發,我和你沒完!”
名叫“小乙”的侍衛繼續嘿嘿笑著說:“不那樣哪里逼真啊?少詹事您就放心吧,小乙連這點火候都掌握不了,還能當上太子侍衛嗎?”
于奇正又小聲埋怨了幾句,然后走進了府衙。
秦曉鸞回到客棧,楊不羨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在客棧。
不過這樣也好,秦曉鸞現在也沒心情和誰說話。
回房后,飯也沒吃直接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梳洗完畢之后,本來準備和楊不羨打個招呼,結果還是不在。
估計十有八九昨晚是在那種地方根本沒回來,這些公子哥就沒半個是好東西的。
算了不管他了,秦曉鸞直接去府衙。
值班的還是那個門房,不等她開口問就直接說道:“姑娘,實在是不巧。據說少詹事昨天醉酒傷了胃,送去醫館去了。今天你來辦事,又只能白跑一趟了。”
秦曉鸞不假思索地張口問道:“他人沒事吧?去了哪家醫館?”
門房擺擺頭:“這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秦曉鸞灰頭冷氣地朝客棧走去,一路上內心都在掙扎著:要不要一家一家醫館去找呢?
一直快走到客棧門口,才終于下定了決心,還是得去找。
因為自己有個無比充足的理由:這已經是第二天了,如果今天不能看到圖紙的話,明天一天時間根本來不及。只要這家伙還沒死,就得讓他簽字,哼!
打定主意,就開始去找。
荊州城可不同于落鳳鎮那樣的小地方,那可是全天下都數得著的大城。城里醫館少說也有十幾家,加上秦曉鸞本來對這里也不熟,一邊打聽一邊找特別費時。
整整找了一天,都還是沒打聽到任何信息。天色又黑了下來,醫館也差不多都找遍了。又回到府衙去問,人還是沒有回來。
秦曉鸞無奈地回到客棧,心里多了一絲擔憂。
楊不羨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看到他的樣子,秦曉鸞嚇了一大跳。天啊,就兩天不見居然成這樣了?那些XX樓的人都是吃人的魔鬼嗎?
楊不羨原本就白皙的臉,變得幾乎完全沒有了血色。兩只眼睛不滿血絲,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一團,身上的衣服更是皺巴巴的不成樣子。
可秦曉鸞本來想問問,但實在難以啟齒。
“曉鸞……”楊不羨一只手伸進懷里,一邊靠了過來。
“別!你別過來!”秦曉鸞尖叫道。
她心里想的是:離我遠點!你自個兒不嫌臟,我還嫌你臟呢!
楊不羨愣了一愣,但也不計較,從懷中掏出一些紙片放到桌面上,語氣急切地說:“曉鸞,你快看看,行不行?”
看著桌上幾個紙團以及楊不羨眼中那視若珍寶的神色,秦曉鸞簡直無語了。
楊不羨眼光熱切無比:“快看,快看啊!”
秦曉鸞打開了紙團,上面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和一些字,忍不住問道:“看什么嘛。”
楊不羨急得像一只猴子:“你看呀,你看呀。”
秦曉鸞苦笑道:“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嘛。”
楊不羨這才醒悟了過來,如果不說清楚的話,秦曉鸞也沒法理解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雙手抱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嘟”的喝了個底朝天。這才用袖子抹了抹嘴唇,對秦曉鸞說起了前因后果。
前晚知道那份竹簡是鬼谷陣法之后,楊不羨回到房間就怎么都睡不著。
楊不羨認為:既然上天賜予秦曉鸞這么一個寶物,就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
不管是有什么原因,必須想辦法盡最大可能去破解。
但是,這又是個秘密。別說別人了,就算是楊不羨自己,都不能去窺探天機。
可是秦曉鸞不但不認識大篆不說,好像對這個東西也沒有興趣。
這就讓楊不羨很頭疼了。
躺在床上想了一整夜之后,終于被他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將竹簡拆散,然后到處去找教書先生去看一片竹簡上的字,每個人只翻譯一片竹簡上的字。
然后把許多人翻譯的按照順序標識好,有秦曉鸞連在一起讀。這樣,既然能破譯出秦曉鸞能看懂的字,也不會泄密。
想出這個好辦法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楊不羨就急不可耐地開始行動起來。他決定每隔五里找一個教書先生解讀。
不過,他的計劃很快就遇到了困難。
因為竹簡上不但有字,還有畫。
無奈之下,楊不羨就只能讓翻譯的人又寫又畫,這樣一來,效率就低了很多。
到現在為止,也只完成了第一份竹簡上的字和畫。
一方面由于時間有限,另一方面也是想試驗一下之前的結果,于是楊不羨就帶上已經完工的幾個紙團,回來給秦曉鸞“拼圖”。
楊不羨說完之后,秦曉鸞的目光就再次落到幾個紙團之上。
按照先后順序,秦曉鸞把它們拼湊成了一張圖,對著右上角的幾個字念道:陰陽八卦陣。
看了一會兒就合了起來,這玩意有什么用嘛。
又是一個晚上過去了。
第三天早上,不等秦曉鸞出門,府衙里就來人通知:“秦家班須查閱荊州城水文丈量一事,于少詹事已經親筆特批,隨時可以去看。”
楊不羨氣得當場就跳了起來:現在通知咱們能去看,有個串串用啊?
但秦曉鸞卻什么話都不說,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跟著來人走了。
盡管得到特批,但營造署的圖紙是絕對不能拿出來的,只能在里面看。
等秦曉鸞看完出來時,又是太陽西下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楊不羨見到秦曉鸞出來,上前勸道:“沒事的,啊,沒事。”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被于奇正耽誤了兩天,然后好不容易能去看原始圖紙。不能帶出來不說,荊州城這么大一個城池的原始圖紙,看一天也未必能記下來啊。
這事不用說,鐵定是泡湯了。
見秦曉鸞臉色發青,楊不羨忙不斷的安慰。
秦曉鸞一直處于神游天外的狀態,對于楊不羨的話,似乎完全沒有知覺。
就在一種木偶的狀態中回到了客棧,楊不羨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了。
“楊公子,麻煩你出去,接下來不要打擾我。”秦曉鸞目無表情地說。
楊不羨臉色為難地看著她,但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嘆了口氣之后,緩緩帶上房門。
想想能不難受嗎?
好容易得到太子欽點來到荊州城,心里的期望值還是蠻大的。
結果來之后是這么一番情形,這回去之后如何面對家鄉父老啊?
該怎么安慰她呢?楊不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這個問題。
第二天,也就是荊州城正式招標的日子。
一大早,楊不羨過去,就看到秦曉鸞房間里的油燈還是亮著的。
楊不羨不免嘆息了一聲,很明顯曉鸞昨夜一晚上沒睡,連現在天已大亮都還沒吹熄燭火。
可是,這有用嗎?
楊不羨過去敲了敲房門。
秦曉鸞打開了門,盡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看得出已經相當疲倦了。
“班主……”楊不羨遲疑地叫道。
“我明白。到時間了,咱們走吧。”秦曉鸞的語氣不咸不淡。
兩人出了門,楊不羨說道:“還是先吃個早餐吧?”
秦曉鸞似乎完全沒聽到他的話,展開原本放在右臂的圖紙,在上面修改著。
楊不羨無奈地搖搖頭,去買了幾個包子。
回來時秦曉鸞已經改完了圖紙,重又夾回右臂下。
楊不羨遞過包子:“趁熱吃吧。”
“謝謝。”秦曉鸞接過包子正準備吃時,斜刺里出來一個人。
“秦班主,都安排好了。漕幫上下聽你指揮。”程黑子不知道從哪里竄到了二人面前。
楊不羨渾身都是火,你程黑子這時候出來搗什么亂?
正當他準備斥責的時候,秦曉鸞淡淡地說道:“程幫主,我們就住在前面悅來客棧,麻煩您去那里等我們一下吧。”
程老黑也沒想到秦曉鸞居然會是這么一個回答,在原地愣了一陣之后,點頭說道:“好,好,好。”
和程老黑分手后,秦曉鸞和楊不羨二人繼續前往府衙。
進到府衙,已經提早到了的刁勝過來,笑得很有深意地說道:“秦都料來了?以后還請多多關照啊。”
秦曉鸞露出一個不卑不亢的笑容:“刁班主客氣了。還不知道誰關照誰呢?”
刁勝打了個哈哈,也不多說。他心里想的是,完全沒有必要現在逞口頭之快,過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參與投標的隊伍都到了。
除了秦曉鸞她們之外,都是在荊州府區域非常有名的隊伍。
“太子殿下駕到!”
所有人急忙跪下磕頭。
李經帶著荊州折沖都尉齊超群、荊州刺史左翰升,還有于奇正、胡沐風等專家組成員魚貫而出。
“不廢話了,直接開始吧。”李經開口就顯示出重實務的作風。
下面的人急忙應喏,然后按照既定程序,開始了招投標程序。
前面兩支隊伍,展開自己的設計圖紙,然后介紹起自己的施工方案。
總體上來說就是四個字——中規中矩。
要說錯漏,那是絕對沒有的。但要說亮點,那也是乏善可陳。
臺上眾人點點頭,均沒表達什么意見。
排在第三位的就是刁家班的了。
刁勝不無得意地展開圖紙。
除了太子等門外漢之外,無論是專家組,還是參加投標的其他營造隊伍,都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員。
刁勝的圖紙一打開,在場的專業人士都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不用多說,這份圖紙絕對是大家之作。不僅整體結構設計高超,各個細節處都處理得非常完善。
其他的營造隊伍負責人紛紛低頭嘆息,這個設計一出,怎能不自行慚穢?
刁勝微微一笑,開始講解了起來。
很明顯,施工計劃方面刁家班也是做足了功課的。
雖然是流氓出身,但畢竟這些年來一直從事營造之事,對著圖紙講解這樣的事倒難不倒刁勝。
刁勝侃侃而談,旁聽的人不住點頭。
很多人都暗暗想到:這件事看來,已經是刁家班囊中之物了。
就在大家都這么想時,刁勝話鋒一轉:“刁家班能力有限,將來在實際施工中,有兩個問題將會嚴重制約咱們進度。這是刁家班的一大短板。”
所有人都傻了,這刁勝怎么想的?居然自曝其短?
我?我是什么人?我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
秦曉鸞咬了咬牙:“我……認錯人了。”
“我沒醉,我還要喝。”醉鬼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
咦?這聲音怎么……果然是這個混蛋!居然喝成了這個樣子!
秦曉鸞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上前就要去揪他的耳朵。
秦曉鸞這才注意道,扶著于奇正的人身上都穿著太子侍衛的服裝。
好你個李經,派侍衛就是保護這個醉鬼的啊!這李經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說不定就是他把于奇正灌成這樣的!
“來者何人?”侍衛逼問道。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門房都不忍心了,到了換崗的時候,走過來說道:“姑娘,這都好幾個時辰了,我看你連飯都沒吃。官爺們的時間都不定的,你這么一直傻等也不是個事。要不這樣吧,你留個地址,少詹事回來了我去通知你。”
秦曉鸞搖搖頭,心里想的是:于奇正啊于奇正,你真不叫個東西。當了官不干正事跑出去玩。本姑娘今兒個偏要看看你什么時候回來。
時間又過去了兩個時辰,夜色已經很黑了。
“叮!”
還沒等她靠近,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面:“什么人,膽敢謀刺官差?”
剛走沒多遠,迎面就來了兩個人,架著一個渾身酒氣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歪歪扭扭地走了過來。
秦曉鸞急忙捏著鼻子閃到路邊。
盡管氣得要死,但秦曉鸞知道,和這些人計較根本毫無意義。咬了咬下唇之后走遠了些,但還是一直看著這邊。
幾個時辰后,華燈初上。
不對,我憑什么要和他生氣?他算個什么東西!
他愛去哪去哪,才不關我事!去吧去吧,叫你得上花柳病不治而亡。活該!
一邊小聲咕噥著一邊打算離開。
秦曉鸞心中那種滋味呀,真是“這酸爽,才正宗”。
她拼命忍著眼里的淚水,下唇都快被她咬破了,滿腦子都是于奇正在“XX樓”之類的地方尋歡作樂的畫面。
門房答道:“那人來找少詹事。”
小吏皺了皺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走趕走,在這門口蹲著,像個什么樣子?”
門房像是得到圣旨一樣,過來驅趕秦曉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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