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哥來了。
王忠寶這次來鎮南縣,也是一言難盡。
于奇正出事后,王忠寶的心情非常低落。最開始他以為自己是因為站隊于奇正站錯了以后不好混,但幾天之后他就發現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雖然于奇正被貶了官,但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都沒受到牽連,該升官的也都升了。自己怎么說也往上爬了三級,這已經是夠爽的了。
可是他突然發現,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在認識于奇正之前,他每天都想的怎么能往上面爬,可是現在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從小生活在里面的宮廷,突然變得無比陌生。
那些以前習以為常的大魚吃小魚和勾心斗角,讓他內心中無比厭惡。他每時每刻都懷念在飛鷹鐵甲的日子,雖然天天心驚肉跳的,但每天都是那么的開心。
在那里,他既不用去對任何人奴顏婢膝,也不會對任何人盛氣凌人,更不用時時處處小心,生怕說錯一句話或者做錯一件事就掉腦袋。還有,隨時得防備著身后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冷刀子。
但是他沒得選擇,因為他是太監。在宮中這么老去,是太監的宿命。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和犧牲的那些戰友一樣,當時戰死在草原。
那些死去和依然活著的戰友的面孔時時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當然,出現最多的,自然是那個摟著自己肩膀,帶著一臉痞笑,寶哥長寶哥短的叫著的于奇正。
但是這一切,都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這些話他沒法和宮里的任何一個人說,說了他們也不懂。
直到那一天正在發呆的時候,耳朵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想戰友了吧?”
王忠寶最開始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很快就嚇得跪在地下:“陛陛陛,陛下,奴奴奴奴才……”
圣上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緩緩說道:“我和你一樣。”
王忠寶嚇得又要下跪,被李世明一句話阻止了:“忠寶,陪我好好聊幾句。”
“陛下……”王忠寶惶恐不安地叫道。
“你不用說,你聽我說就行了。”李世明眼中全是迷惘之色:“朕和你一樣,很寂寞。朕經常會記起當年那些戰死兄弟的容貌,時間越久,他們的形象在我眼前越是清晰。有時候我都能看到他們臉上的汗毛,還有笑的時候牙縫中的菜葉……”
“陛下……”王忠寶差點哭了出來,圣上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里。
李世明眼中的追思之色更甚,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們一起縱馬,一起殺敵,一起大笑一起狂飲,那才是人過的生活啊!”
王忠寶抬頭望著李世明,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這才想了起來,整個皇宮中,在這件事情上能有共鳴的,恐怕也只有他們二人了。
李世明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可是現在呢?我就被關在這皇宮里。不,這不是皇宮,這是囚籠!”
王忠寶急忙想上前勸解。
李世明揮揮手,臉上的笑容出現無盡的諷刺之意:“最好笑的是這個囚籠,是朕親手給自己做的。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