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蓋世君主仰天長笑,似乎笑得非常暢快。
但王忠寶卻能感受到,這種笑比哭還讓人難受一百倍。
“我李二,”李世明站了起身:“本來是一頭獅子,一只老虎。屬于我的,應該是高山大海沙漠草原,我應該是盡情奔馳的!但是,但是……”
說到這里,李世明一揮袍袖,桌上的茶具杯子全都在地下摔得粉碎。
李世明臉上泛起一陣潮紅,連續咳了幾聲之后繼續叫了起來:“可是!可是我踏馬的現在就是個囚犯,自己把自己關住的囚犯!”
所有人全部跪到了地下,大氣都不敢喘。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世明單手托著王忠寶,慢慢地開了口:“忠寶,你想去哪?”
王忠寶趕緊磕頭:“奴才哪都不想去,只想能好好服侍陛下。”
“說謊!”李世明指著王忠寶的鼻子:“你告訴朕,你是想去飛鷹鐵甲那邊,還是想去找于奇正?”
王忠寶哪里敢在這個睿智的君主面前說話,只能連連磕頭。
李世明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這個護花太監,還是得去護你那朵花啊。”
王忠寶連連口稱不敢。
不過圣上馬上就傳下了旨意,護花太監再升一品,王忠寶即日啟程,巡云南進貢宮女一事。為免護花太監不服水土,特遣御膳房御廚曾慶福隨同前往,照顧護花太監起居。
王忠寶當然清楚,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不可能有這個待遇。他知道,圣上一定會還有交代。
但是他錯了,一直到他啟程,圣上都沒再說半個字,也沒有再召見他。
王忠寶想了許久,直到進入鎮南縣的前一天,才終于想出了這中間的關竅。
圣上有圣上的難處啊。
現在自己已經是從四品上了,以太監所能達到的最高品階,也不過正四品而已。
這就是個很有意思的事了。
所謂的巡云南進貢宮女一事,純粹就是個扯淡。無非就是讓云南范疇的官員見到自己得當孫子而已。
若他王忠寶真敢這么囂張,無視正職地方官員,那他可以保證,沒多久自己的人頭就不在脖子上面了。
所以,所謂的巡視云南,無非就是讓他去找于奇正而已。
至于說直接派御廚給自己做飯,那更是一個笑話。
你王忠寶敢真的讓曾慶福給你做飯,有幾個頭砍不下來的?
王忠寶不得不佩服圣上的智慧。這個叫做不官而官,不權而權啊。
讓自己這么一個四品太監去侍奉于奇正,再加上圣上最喜愛的御廚曾慶福去做菜,你們這些地方官心里難道還沒點數嗎?
但是這個做法,不會給反對派任何口實。
我讓宮里的太監去看看那邊進貢宮女的事,這是我皇帝私事,你們這些大臣不能管吧?
我派個廚子給出京的辦事人員做飯,也不違任何規制吧?
太監和廚子,和國家大事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只要不傻,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圣上的平衡之道,可謂登峰造極了。
在朝臣面前,已經把于奇正一貶到底。但這么產生一個私人關系,就是大家心里應該都懂得的了。
更重要的是,王忠寶出城之后,太子李經騎馬連奔十五里,給他送了一個蘋果,只說了四個字: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