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該去搬磚了

689.真正的長者

盡管其他行業有過成功的先例,但在拍馬界暫時還沒出現這么一位登峰造極的曠世之才。如果誰能夠彌補這個領域內的研究空白,什么長生不老白日飛升不都是小意思嗎?

這也是胡忠仁終身為之奮斗的目標所在。

但現在他發現了一件事,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存在——比如眼前這位武才人。

若是一般的普通人,別說根本就不會,甚至完全就不知道武才人這招的jing妙之處。好在他胡某也算是拍界的一方翹楚,方能微明大義。

整段話中,武才人并沒有半個字對圣上歌功頌德,但卻比任何歌功頌德都來的到位。

“本朝皇后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賢后。縱千秋萬世之后,也必定是史書中熠熠生輝的一個名字。咱們皇后娘娘之仁德,已不僅僅是母儀天下,足以為萬世之母、萬國之母。”

這句話從表面上看上去是在歌頌皇后,但實際上只要稍稍往深處一點想,就不僅僅是字面意思了。

皇后為什么可以這樣仁德?那是因為有個英明的君主!

古往今來賢德的皇后妃嬪并不少,但也沒人當得上“萬世之母”這個詞,為什么?其根本原因還是在于皇帝。不管你皇后多么賢良淑德,又是如何的去規勸帝王,可皇上要是不聽,你這個賢德能有什么用?遠的不說了,前朝煬帝的皇后品性為人不錯吧?前朝百姓對昏庸暴戾的煬帝恨之入骨,但提起皇后,卻沒人說什么不好。相反,人們提到她,總是一鞠同情之淚。

這個道理就像沒有伯樂的千里馬也就是頭騾子一樣。

伯樂和千里馬誰更重要?這簡直就不是個問題。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也。

夸獎一匹千里馬如何如何神俊的話,最受用的人就是發現那匹千里馬的伯樂了。

從專業角度上來講,這個就是“隔山打牛拍“。本案例使用恰到好處,用于教科書絕不為過。

其二,從客觀現實來說,這些夸獎皇后的話并非曲意逢迎,而是符合實際。

須知,若是馬屁拍得讓人覺得矯情、虛假、夸張,其效果則大打折扣。旁人看著惡心不說,遇上李世明這種jing明的人,反而會提防你。

比上一種高一個層次的,就是“斷章取義拍”,雖然也是說的事實,但只選取其中一部分大書特書。但不管你如何口吐蓮花,這個做法始終有跡可循。即便當時沒反應過來,過后也能想明白。

而像武才人的這話,直接從宏觀架構得出結論。字字句句發自肺腑不說,還全占在理上。聽的人根本就無從辯駁,只能打心眼里認同。這樣不管是被拍的對象,還是旁聽者,沒人會有半點反感之意,相反會對這位“敢說真話”的人升起敬佩和親近之心。

這就是拍馬界宗師級的人才會使用的“實事求是拍”。

第三,人之于世,內心中最為親切和尊敬的人是誰?父母。

視皇后為母,其赤子之心令人動容。

問題是,這里說這話卻沒有半點突兀牽強的感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間的百姓對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尚且尊之為父母官,況皇上皇后乎?

更不用說以武才人和皇后的年齡相差來說,稱之為母毫不為過。

這就是拍馬界極難實現的“連肉拍”,能讓自己和被拍者之間建立起血緣關系。和武才人一比,世上那些“認干爹干媽”的做法,實在是不值一提。

除了上面說的幾點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做到了“千里傳音拍”。

拍馬技術中有一項也是比較難掌握火候的,那就是不直接和被拍者產生聯系,而是通過第三者傳入被拍者耳中。這種方式用得好,效果極佳;用得不好,那就是泥牛入海,甚至在傳播過程中被扭曲而起到反作用。

在這方面武才人的這個操作也是滴水不漏。

宮廷之中,除了圣上之外,就是女人和像自己這樣的不男不女的人。本身舌頭就長不說,還都是一些吃飽飯了沒事干的人。胡忠仁想起了當初護花太監王忠寶隨于奇正大軍討伐蠻族凱旋歸來時,他們之間的一段對話。

胡忠仁:“寶啊,飛鷹鐵甲真有那么快?”

王忠寶:“你以為我逗你玩兒呢?我告訴你啊,我剛才和你們說的那些不是夸張,而是根本就沒能形容出咱飛鷹鐵甲快的速度。我這么跟你說吧,咱們經常說快如閃電就是個形容詞,用來形容速度很快很快的說法對吧?”

胡忠仁:“對。”

王忠寶:“但我告訴你啊,飛鷹鐵甲跑起來的時候,就是和閃電一樣的速度,不是形容!”

胡忠仁:“我的個娘親!你是說,只能看到人影一閃就沒了?”

王忠寶:“不不不,是根本連人影都看不到!就是感覺眼前唰地一下似乎有點什么過去了,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眼花了的那種。”

胡忠仁:“哇!天啊,真不敢想象世間還有如此快的人。”

王忠寶:“不然呢?你以為咱于帥以八百騎大破蠻族是假的啊?我告訴你啊,咱于帥……”

噼里啪啦半個時辰之后。

胡忠仁:“寶啊,你說這世界上還有沒有什么比飛鷹鐵甲還快的?”

王忠寶條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個“沒有”之后,臉上的表情變得怪怪的。

眾人急忙問他是怎么回事。

王忠寶低下頭沉思了起來,似乎還在搬著指頭算什么。許久之后,才緩緩抬起頭吐出了一句話:“要說比飛鷹鐵甲速度更快的,這世上還真有一樣。”

眾人急切地問詢答案。

王忠寶這才面色凝重地說:“宮里的小道消息。”

就連把飛鷹鐵甲吹上天的王忠寶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可以看出,在宮中的小道消息傳播速度之快,達到一個什么速度。

胡忠仁幾乎可以確定,最多一盞茶的時間,武才人的這番話就到了皇后耳中。

短短一段話,就將各種高難度的拍馬技巧不著痕跡地融合在一起,這已經是登峰造極的成就了。更何況,這段話還有更妙的部分,那就是潛臺詞。

什么叫潛臺詞?就是沒有說出口但對方卻能明白的話。

武才人這段話中包含的潛臺詞是這樣的:我對皇后如此頂禮膜拜,又怎么可能有爭寵奪位之心呢?

雖然自己身為太監,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但胡忠仁自認為對男人的心理還是很有研究的。

男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這種奇怪表現在他們能夠接受、或者說盼望兩個完全矛盾的東西的同時存在。比如“喜不喜歡妻妾吃醋”的問題上就是如此。

毫無疑問,妻妾之間爭風吃醋天天鬧得雞飛狗跳,不管是對小康之家的男主人,還是貴為九五之尊的皇帝,都會一個頭兩個大。區別只是在于,普通人家是撒潑打滾吐口水扯頭發,皇宮里面只能下軟刀子而已。

按照這個情況,妻妾之間真的做到親如姐妹的話,男人是不是就高興了?

事實并不是這樣的。如果妻妾之間真的從內到外都一團和氣,那個男人便會覺得無比的失落。每天內心中都會吶喊:天啊,我沒有存在感了!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深入的去追究的話,這種心理要說矛盾也不矛盾。準確的說,臭男人們要的是“在我可控范圍之內的爭風吃醋”。或者說,在不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前提下,幾個女人為了搶到我而撕來撕去。沒錯,哥們我就是這么難伺候,有本事你別嫁給我啊。

普通人如此,皇帝也如此。

但這中間有個問題,那就是皇帝比普通人能用在這上面的時間和jing力要少。特別是像李世明這種勤勉治國的皇帝,那就更少了。偶爾有點這種小情趣可以,但如果過于頻繁就不行了。

因此,對于宮中妃嬪們之間的明爭暗斗,李世明的態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許可的范圍內,都是用閉著的那只眼睛。但如果哪個妃嬪非得讓他睜開另外一只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這又是個很大的難題,到底什么時候圣上睜眼什么時候閉眼,并沒有一個白紙黑字的規章制度。這就要靠各人自己去琢磨了,秦曉鸞在這一點上做得非常到位。

“敬皇后為母”的意思是“絕不會逾越規矩”。但事實上,她和皇后之間就是“共事一夫”的關系,秦曉鸞并沒有刻意去避諱,充分表達了“在規則允許范圍內競爭”的理念,這就正好吻合了圣上心里的想法。

胡忠仁越想越覺得妙,看來以后對武才人要加倍的服侍好了。就算不說她必定會成為后宮中的新星,從拍馬專業技術角度來說,也是我胡忠仁的師長啊。他卻不知道的是,李世明的想法和他是有很大區別的。或者說,在胡忠仁看上去這一記完全無缺的馬屁,還是有一點瑕疵的。

無論是吃粗糧包還是對皇后的態度,李世明都非常滿意,但有一點卻讓他感覺如鯁在喉。

秦曉鸞說的那些話都沒錯,但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你看待皇后就像是自己的母親,那我這個皇帝算什么?算你爹啊!

坦率的說,從年齡上來看還真是。只不過,對自己“已經老了”這件事,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不管是調侃還是非常認真的說“我老了”,從自己口里說出來最多也就是一點傷春悲秋而已,而且還帶著些許“天涼好個秋”這種詩意的小自得。但如果這話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那基本上就是物理魔法暴擊了。這時候無論表面上裝得多么云淡風輕,心里都在問候對方的先人。對不起,這話不是說的哪個人,是說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這樣的,不接受反駁。

上天的公平往往體現在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給你多大的幸福,就埋藏著多大的痛苦。

對“老了”這件事的痛苦,越是優秀的人,程度越深。傾國傾城的紅顏對著鏡子中那張枯萎的面孔時,她的悲傷決不是普通人所能真正感受得到。同樣,一個叱咤風云的豪杰低頭看著尿濕的鞋尖時的痛苦,絕不亞于當年差點要了自己命的那一刀。

事實上,很多時候“長者”語重心長的面具后面那張恨鐵不成鋼的那張臉皮上的正在諄諄教誨的上下唇里面的口腔順著喉管向下一直到胃部的上方的那個叫做心臟的部位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和頭頂三尺的那個神明知道。

上一句話有很大的問題,其問題是來自于語言格式的嚴重錯誤而不是其它。

這不是真正的長輩和師尊。

真正的長者,是春風、是暖陽、是燈塔、是星辰。真正的長者,是仁厚、是寬容、是和藹、是鼓勵。真正的長者,是真正的親人,而不是披著“我是為你好”這件光鮮亮麗的皮,用最刻毒的語言或者行動,對著你心窩中最嬌嫩的地方肆無忌憚猛扎的那種“親人”。

相信我,所有的“苦口良藥”、“我這人很直”的真正面目都是丑惡的。那只不過是為了給他自己找到某種不得而知的優越感,而找到的最冠冕堂皇的借口。因為如果他真的愛你,就絕不可能忍心傷害你,只會珍惜你、保護你、寵溺你。

是的,寵溺!

只有愛到寵溺,才是愛。什么苦口良藥?如果真的愛一個人,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尋找不苦的良藥,這和最終能否找到是兩碼事。什么“我這人很直”,真正的率直是想盡方法的去幫她解決問題。還有什么“慈母多敗兒”,我曾經找過很久想找到這句話是哪位“先賢”說的,但可能是他自己度知道說的這話實在太混蛋了,以致于沒好意思留下名字。我不知道說這話之前有沒有去監獄看一看數一數里面“慈母的兒女”有多少?更喪心病狂的是這句話的上一句“棍棒出孝子”,要不是我現在知道一個名詞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癥”,還真沒法罵你們這些混賬東西。

當然,寵溺不代表沒有規則,不代表不除草施肥,這是另外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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