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盯著御書房門口的位置,眼神微冷,“哦?進去一個?”
尚銘頷首:“是,屬下剛才見到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進去,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貓膩。”
蕭鈺瞇了瞇眼,“知道了。”
她輕輕擺手,尚銘躬身退到一邊。
君容裹了裹狐裘,從轎子里出來。
“走吧殿下,咱們進去瞧瞧,看看這御書房里藏著什么秘密。”
君容不明所以,跟在蕭鈺身后上了臺階。
小太監忙跪下行禮:“奴才見過八殿下,見過世子。”
蕭鈺垂眸睨了他一眼,“里面有人嗎?”
小太監頭埋得低低的,聞言輕輕顫抖一下,“……有。”
“誰?”
“周總管在里面收拾東西。”
“周總管?你是說周喜?”
“是。”
君容看一眼蕭鈺,周喜他見過,是他父皇身邊的大太監,大內總管,是個微胖的中年人,平時慈眉善目的,笑起來像個菩薩。
蕭鈺說完那句話就沒下文了,小太監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冷汗都快落下來。
他呼吸慢慢放緩,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良久之后才聽蕭鈺說:“開門。”
他如獲大赦,忙從地上爬起來,“是!”
小太監推開御書房的門后,就恭順的退到一邊站著,“殿下,世子請——”
蕭鈺和君容一前一后的進去,一打眼就見兩個人站在御案前。
“周公公,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蕭鈺輕聲問了一句,周喜手里忙搗鼓幾下,隨即轉過身來跪下,笑吟吟道:“哎呦喂,奴才給八殿下、世子請安,什么風把你們吹過來了?”
蕭鈺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他和身后的小太監,“周公公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周喜臉上笑意一僵,隨即擺手道:“奴才這不是瞧著御書房久不用積灰了嗎?所以進來打掃打掃。”
“這種活不該是下面的太監和宮女做嗎?”
蕭鈺走近一些,敏銳的察覺到這倆人更緊張了些。
她轉身對著君容招招手,“殿下,來,熟悉熟悉這御書房,以后你就在這里辦公,接見大臣。”
君容繃著小臉走過來,目光落在御案上,看著那些堆積了不知道多久的奏折,伸手摸了下,指腹瞬間沾到了淡淡的浮灰。
他轉頭看向蕭鈺,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食指指腹上一個橢圓形黑印。
蕭鈺挑挑眉。
周喜不知道這倆人在后面干什么,八殿下和世子沒出聲讓他起來,他也不敢動,只能僵硬的跪著。
“底下的奴婢們毛手毛腳的,奴才不放心,御書房是何等重地,奴才自然得是親自來看看才行。”
“那周公公真是辛苦,行了,這邊沒你的事,下去休息吧。”
周喜一怔,沒想到蕭鈺這么痛快就放過他們。
小太監詢問的看向他,周喜瞪他一眼,忙站起來,“多謝世子體諒,老奴告退。”
倆人快步走出去,門緩緩關上。
君容不解的問:“他們明顯就有貓膩,為什么不再問問?”
蕭鈺掃了一眼御案,“殿下摸到這灰塵,當是知道周喜撒謊了,這里他根本沒有仔細打掃。”
“嗯,他說底下人偷懶應該是真的。”
他看著自己指腹上的灰,蕭鈺笑笑遞給他一方干凈的手帕:“殿下擦擦手。”
“多謝。”
蕭鈺指尖在桌面上點了點,視線一一掃過這里的每樣東西,最后一拍桌子,輕笑道:“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嗯?”
君容抬起頭,攥著帕子,“世子看出什么問題?”
蕭鈺:“殿下仔細看,這御案上東西都沒少,玉璽也在,若是沒人動過,灰塵應該分布的很均勻,可你看——”
她伸手虛虛的在上面比劃一下:“這里明顯有擦痕,應該是挪動時留下的,還有這冊子上淺淺的手印。”
君容探頭去看,還真如蕭鈺所言,原本平鋪的宣紙上積了一層灰,但有一面灰塵亂七八糟,而旁邊的奏折上還有幾個指印,應該是有人拿起來打開看完又放下。
“他們在找什么?”
蕭鈺沉吟片刻道:“應該是圣旨或密詔之類的東西。”
“我父皇去世多日,他們怎的現在才找?”
君容隨手拿起一個奏折,打開一看,唇瓣便抿了起來。
他雖然這段時間學了幾個字,但想看奏折,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幾乎只認得一個蕭字。
蕭鈺也快速的翻看奏折,這些都是皇帝還活著的時候送上來的,雞零狗碎的事兒,沒什么有價值的。
翻到最后,她忽然手一頓,容容怎么沒聲了?
她扭頭看向身邊,見君容盯著奏折發呆,輕輕的在他耳邊打個響指,“回神。”
君容一驚,眼里的光迅速積聚起來。
他抬頭看向蕭鈺:“世子……”
“這奏折上有花,值得你看的這么入神?”
她伸手從君容手里把折子抽出來,瞄了一眼,視線頓時凝固了,“這折子……時間有點妙啊。”
“陛下龍體有恙,當及早做打算,后宮嬪妃如何安置,皇子們該如何安置,以及蕭家……”
蕭鈺聲音一頓,“呵,這折子怕是那張太傅寫的,字里行間就差指著鼻子罵我父王是個亂臣賊子,又不敢直說,拐彎抹角的,怕是畢生所學都用在怎么埋汰人上了。”
君容壓下心里的失落,“這折子上有兩個手印,一左一右,該是有人捧著看過。”
蕭鈺頷首,把折子合上:“我大概能猜到周喜在找什么——”
“憐貴妃娘娘到——”
話音重合在一起,蕭鈺打住話頭,轉頭看向御書房外,輕笑一聲:“來的倒是快。”
君容從御案后走過來,站在蕭鈺身邊。
蕭鈺卻從他手里接過帕子,把龍椅擦了一遍,“殿下坐。”
君容瞪大眼睛:“我?”
蕭鈺點點頭:“對,你。你是未來的皇上,登基也不過是這幾日的事,早一會兒晚一會兒沒差。”
說著她雙手按著君容單薄的肩膀,把人按在椅子上。
“吱呀——”
門開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隨即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世子來了怎的不去本宮那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