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定國公和榮國公的哭聲頓時一停,榮國公本來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忽然聽到這么一句,倒吸一口涼氣,一下子給自己嗆著了,咳得驚天動地,“咳咳咳咳——陛下——咳咳咳咳!”
蕭鈺見狀笑的愉悅極了:“陛下你看,榮國公覺得此處罰甚好,他高興的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了,激動的都咳嗽了。”
君容抿唇憋笑,“咳……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辦吧,從即日起,收回寧國公府和榮國公府的世襲罔替之權,恩不及二代,再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一月,如何?”
蕭鈺挑了下眉,好啊,還學會讓人閉門思過了,這是泄私憤吧?不過這樣也好,處理了太子之后還有許多事要做,他們成天出來晃蕩,少不得又惹出什么麻煩,不如讓他們在家里待著。
寧國公也沒想到蕭鈺這么狠,居然鼓動陛下收回他們的世襲罔替之權,忙抬起頭道:“陛下,這……”
“怎么?寧國公還有異議?要知道,歷代犯上作亂,背叛陛下的,無不是以斬首收場,如今陛下只是收回你們的世襲之權,沒有剝奪你們這一世的榮華富貴,你們還有什么不知足的?貪心不足,是會遭報應的啊。”
蕭鈺微微瞇起了眼睛,眸中暗流涌動。
她扭頭看向百姓們:“大家都聽到了,陛下如此處罰,你們可有異議?這處罰是否太重?”
眾人立刻搖頭。
“之前謀反的,都被抄家滅門了,前朝那個國公還被誅了九族呢,如今只是斷了世襲,我覺得陛下已經足夠仁慈了。”
“就是啊,若是真的有能耐,還需要世襲嗎?下一代直接考科舉入仕不也一樣?”
“說的對啊!陛下是真的仁慈。”
榮國公好不容易順了氣,聽眾人這么說,又差點厥過去,不是扣你們家的爵位,你們當然不覺得心疼!
寧國公和他對視一眼,只覺騎虎難下,心里不禁懊惱,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聽張太傅的,和太子來這么一出,沒撈到任何好處不說,還把爵位搭進去了,虧大了!
君容大概是在蕭鈺身邊待久了,多多少少學到了幾分蕭鈺冷嘲熱諷的本事,他見倆人不說話,只顧著在那邊眉來眼去,冷哼一聲:“怎么,兩位還不滿意?”
“老臣不敢,謝陛下寬容!”
“起來吧,這邊刀劍無眼,別傷到了二位。”
君容說完就移開了視線。
榮國公和寧國公相互攙扶著起身,行禮之后灰溜溜的離開。
“太子,眾叛親離至此,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嗎?你們這些人,明知負隅頑抗死路一條,還打算跟著太子共赴黃泉嗎?現在,放下你們手中的兵器,站到一邊去,陛下和本王,可饒你們不死。”
蕭鈺負手而立,在眾人拱衛中,與君耀對視。
方才的話,君耀聽得一清二楚,懷著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他看向了自己的老師——張太傅。
然而可惜的是,張太傅沖著他搖搖頭,臉色灰敗。
君耀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們無力回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可恨我生不逢時,遇到了你們父子!”
君耀仰天長笑,笑夠了猛地低頭看向蕭鈺,他伸手指著蕭鈺,臉上露出了幾分癲狂之色:“你很厲害,蕭鈺,我欣賞你,但是我不服!我是命定的太子,是大乾的儲君!若不是你們父子攪弄朝堂風云,此刻天子巡游的就該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笑的太急了,他又咳嗽了起來,留影眼眶發紅的看著太子,“主子!”
君耀咳得身形一陣搖晃,他猛地抽出了留影腰間的佩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的劃了下去:“我是太子,你們誰都別想要我的命!我只能死在我自己手里——呃……”
“主子!”
“太子!”
“啊——”
四面八方的驚呼聲傳來,瞬間淹沒了太子殘留的氣息,他手脫力握不住刀,“鏘”的一聲,刀落在了地上,人也跟著倒了下來,滾燙的血液噴灑在地,瞬間染紅了京都主街的石磚。
君容倒吸一口冷氣,震撼的看著這一幕,身子不自覺的后退一步。
蕭鈺面不改色,袖子下的手卻緊緊的攥了起來。
太子當眾自刎這一點,她是沒想到的,太子雖然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但不得不說,換做是她,也未必不會這么做,人被逼到絕境了,不管是什么辦法,她都會去試一試。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機會,她愿意做一個好人。
默默的閉了下眼睛,蕭鈺無聲的嘆了口氣,熱氣出口瞬間變白,隨即消散在北風中。
沒等她睜眼,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悲鳴:“太子啊!太子啊!是老師沒有教好你,老師愧對先帝啊!老師這就下去陪你!”
蕭鈺驀地睜開眼睛,就見張太傅從地上撿起了不知道是誰的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是狠狠一抹,血液飛濺,百姓們尖叫著紛紛躲閃,卻還是免不了被濺上幾滴血。
張太傅轉過頭來瞪大眼睛看著蕭鈺,嘴唇蠕動,垂死掙扎:“你們——你們逼死了太子,遲早要遭……報、應、的……”
說完這句話,他頭一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北風凜冽起來,天上的烏云堆積在一起,忽然就飄下了一片雪花,落在了太子的唇邊,隨即被鮮血染紅,融作了血水。
緊接著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很快在地上鋪了一層銀白,似是要把這血腥罪惡的一切掩蓋。
大街上眾人久久無語,莫名的沉默蔓延開來,安靜的人心都冷了。
君容忽然變了臉色,一轉頭沖到墻角邊吐了起來。
他也不想的,但他控制不住,死亡的沖擊太大,嫣紅的血,腥甜的味道無孔不入,圍繞著他,籠罩著他,像是也要把他拖下那骯臟的地獄。
蕭鈺回神,抬眸毫無感情的看向了對面的京都營士兵:“太子已死,爾等還不放下兵器?”
兵士們對視一眼,大勢已去,他們如今只能自保。
不知是誰率先放下了兵器,開了個頭,其他人立刻有樣學樣,“陛下恕罪!”
在大雪紛飛中,一切塵埃落定,上一輩的冤孽到此了結,于兵器落地之間,敲響了一曲挽歌,待到明日太陽升起,大乾又開啟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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