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兒,大晚上的又怎么了,我說我這新搬了家,連欲彬都還來不及告訴在哪兒,怎么你方平同志就能找上門來,我看你可以去搞情報工作了。”
江方平這急赤白臉一找上門來,薛老三便知道準沒好事兒,耽誤了他跟至親至愛享受清風朗月,他心情能好那才怪了。
“市委召開緊急常委會議,八點整準時召開,時間不夠了,您就趕緊上車吧!”
說話兒,江方平就把薛老三往車上扯。
“召開常委會,這都幾點了!”
薛老三先是一驚,隨即回過味兒來,沖江方平笑道,“真有點兒意思啊!”說話兒,便跨上車去。
“有意思,您這兒還有意思呢,人家擺明了就是不守規矩,要打突然襲擊!”
江方平沒好氣道。
他是老江湖,早早就從這次常委會不同尋常的召開時間上,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突然襲擊就突然襲擊唄,真到開會的當口,才知道人家的大戲會怎么唱!
薛老三點燃一支煙,忽道,“怎么樣,方平,跟了我這么久,有沒有調個單位干干的想法?”
“調,調,調個單位?”
江方平一下就被打蒙了,人事即政治,人在官場,還有什么比官帽更引人矚目的。
他跟隨薛向鞍前馬后一年多,雖然過得甚是舒心,可要說沒有官職。利益方面的考慮,那也絕對是空話。只不過,這事兒,領導不提,他是不好開口的,眼看著劉洪之流都高居市府辦秘書長,江方平心里不吃味兒是不可能的。
眼下,薛向突如其來就談起了進步的事兒,江方平真有些懵了。
薛向卻不接著往下談。只悶頭抽煙,似在綢繆什么,江方平醒悟過來,白爪撓心,卻是不好再問。
因為時間緊急,司機老蔣駕車極快,不過十來分鐘。便馳入地委大院,薛老三跳下車便行,江方平卻呆坐不動,怔怔出神。
“江主任,江主任……”
駕座上的老蔣忽然回過頭來,一臉羨慕道。“您這是要升了啊,咱們首長出手不凡,肯定不會拿個副秘書長糊弄您,照我看,沒準兒得到下面做一方首長。江主任,您要是當了縣長。書記,能不能把我要過去,我想跟您干!”
薛向多數自己開車,老蔣并不是他的專職司機,平素老蔣倒是跟江方平的時間多些。
“沒影兒的事兒,瞎傳什么,你這老蔣啊,啥都好,就是管不住這張嘴!”
江方平回了一句,便也跳下車去。
老蔣這種老大粗,他如何敢用,若非知曉首長重情,他早把老蔣踢開了,一個司機連最基本的守口如瓶都做不到,還指望進步?
晚上八點,市委一號會議室,鮮花如錦,翠竹欲滴,燈火璀璨,眾官高坐,江方平通知的及時,薛老三在兩分鐘前,踏進了會議室,坐上了自己的位。
周道虔放下茶杯,清了清嗓道,“同志們,今天這個會開得突然,也實在是因為有鼎鼎重要的事情要討論,不知道同志們看沒看過今天的新聞,京城出現了第一家股份制企業,省里昨天也開會討論了陷入生產經營困境的國有企業的拯救辦法,其,這個股份制,就是重頭戲!”
“我想咱們德江境內的困難企業不少,是不是可以按照這個思路,好好議一議咱們德江困難企業的未來出路,不瞞諸位,德江困難企業,車載斗量,關系到數十上百萬德江人民的生計,我這個當家人,是夙夜憂嘆,一時一刻不敢忘懷,如今,央有了政策,省里提上了日程,下一步就到我們地方具體操作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打無準備之仗,我認為咱們市委班應該先統一思想,再加上,班新添了新同志,也當作是新老同志的見面會!”
常委會的召開流程,通常是由書記定奪,然后把要議的問題,下交市委辦,由市委辦提前告知諸位常委,以便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盡可能減少會議時間。
當然了,常委會召開過程,也不排除增加新的議題。
然而,今次的常委會,十分反常,事先沒有一點征兆,且在人事大調整的大背景下突然召開,可以說,只要有丁點政治敏感性的,便知道這緊急召開的目的是什么。
當然,身為市委書記,常委會的召集人,周道虔自不能把突然襲擊擺在明面上,他得講出道理,而唯一的說得過去的道理,便是的確有了緊急需要常委們討論的事件發生。
老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周道虔若是要行出事由來,召開緊急常委會,自也非難事。
這不,他在京城股份制公司成立的大背景下,提溜出德江的國企困境,正是極妙的借力打力的手段。
因為德江大部分國企的確到了困難時期,可是遲遲沒有解決辦法,眼下,京城有些草動風吹,正好被周道虔作了由頭。
此外,京城的股份制公司,德江未必趕上門,畢竟這是涉及到所有制的核心問題,不經過常委會,誰敢妄動。
是以,周道虔今次召開緊急常委會的借口,十分完滿。
周道虔話罷,黃思笑著道,“周書記說得極是,現在德江的困難企業比比皆是,再拿不出個合理解決方案,我怕德江的經濟就會被生生拖垮,現在就討論下這個問題,同志們還要踴躍獻言獻策啊!”
書記和市長都定了調,如何幫助德江走出困境,自然成了不得不議的議題。
一個小時候后,德江市委常委會議室再度恢復了沉寂。
周道虔咳嗽一聲道,“同志們的發言,我都聽了,很好嘛,都很有見地,雖然咱們市委要采取哪些具體措施,幫助這些企業走出困境,目前還定不下來,但統一思想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個會議開得很成功嘛!”
周道虔情緒很高,揮手揚眉,似乎方才真得開了一場團結的盛會,勝利的盛會,偉大的盛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