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彥某人來求薛向鼎力相助他加入今次的巡視組,哪知道恰巧撞上張無忌借薛向的多次早退,大做文章,背后正有彥某人的幕后推手。(m)
當時,彥波濤也就訕訕一笑,便過去了。
在他想來,做都做了,再說道歉的話,那就是枉做小人了。
除此外,自然也少不得政治上的一層考量,彥波濤自信即便是小小得罪一下薛向,這位薛司長也必然會忍耐下來。
道理很簡單,如今的宏觀司,三足鼎立,薛向需要自己的力量,幫著平衡謝輝煌。
若是再和自己鬧翻,這個宏觀司,他薛司長還怎么待下去?
理想很豐滿,爭奈現實太骨感,昨日才拉的屎,還未涼透,今兒就得著急忙慌地坐回去,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
彥波濤打破頭也沒想到,張無忌就這般輕松地被薛向干掉了。
以張無忌再宏觀司的地位和根腳,薛向幾乎不可能撼動,可偏偏最后的結果是,隔著十萬八千里,薛向祭起飛劍,寒光閃過,人頭一滾而落。
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實在是把彥波濤嚇到了。
薛向能這樣干掉隔了十萬八千里的張無忌,他彥某人身在宏觀司,薛向若是真動了殺機,能做手腳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對上這么一個高深莫測,陰險狠辣的家伙,辦法只有一個,若不能躲得遠遠的,那就盡量傾心交好吧!
所以,彥波濤來了。
薛向連謝輝煌都能放過,又有什么理由緊追彥波濤不放了。
薛老三在改委所求有三。其一,借著工作之便。從中樞的角度,全方位的著眼國內經濟。這點是他在十來年的地方仕途上,所不可能獲得的。
其二,熬資歷,混資序。既是做官,就沒有不想升官的。薛老三缺的正是資序。
其三,盡可能痛快,舒適地工作,生活。
僅此三點,其中獨獨沒有跟誰爭權奪利,搶抓宏觀司主導權云云,他只守著自己的自留地就夠了,不惦記別人,別人也別想惦記他。
是以。謝輝煌和彥波濤都老實了,不在折騰了,薛老三樂得痛痛快快松手。
和彥波濤沒營養地寒暄幾句,亮明自己態度后,薛老三就捋了捋文件,站起身來,擺出了送客的架勢。
彥波濤這廂呢,雖說薛向吐了口。可這家伙心中卻是沒底,腦筋一轉道。“對了,老弟,忘了跟你說個事兒了,這次的三個巡視小組,不是就紅旗主任的那個小組缺個副司長么,本來。我是準備爭取的。這不,家里突然有事兒,老父親身體忽然不行了,我得留守京城。老謝我估計是指定不會去的,恐怕就得勞煩你老弟代老哥我走一遭了。得。你忙,我就不打擾了,別忘了周一晚上的那餐飯。”說話兒,徑自去了,薛向叫喊幾聲,這位也全當聽不見。
彥波濤實在膽寒,不愿再跟薛向爭博,客氣地竟連最中意的巡視小組的位置都讓出來了。
可彥波濤卻是想左了,他中意的事兒,薛向未必中意,這位凈顧著謙讓,渾然不管薛向愿不愿意接受。
彥波濤去了,薛向又在椅子上安坐片刻,心想要不要給紅旗主任打個電話說自己不想入組。
再一想,便又否決了這個蠢笨主意。道理很簡單,首先,謝紅旗沒點名還沒點名讓他薛向入組,薛向的拒絕又從何說起。
其次,因為張無忌之事,謝紅旗和薛向之間,說不上愉快,薛向若是再推辭加入謝紅旗小組,那可就有些打臉了。
“罷了,順其自然吧!”
薛向默念一句,不打算在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上費心了,抬手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出門,關門,行到三號小招的劍蘭坊小包,要了壺苦丁。
色澤幽深的茶水,注入青瓷盞中,騰起一道渦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凄苦的味道浸入舌根,近來,薛向喝茶的口味有些變化,除了依舊鐘愛大紅袍外,倒是喜歡上了苦丁,別的茶倒是很難入口,或者說,已經喝不出滋味。
這苦丁茶喝著苦,苦過之后,卻有種回味悠長地津甜,而這種津甜,卻又不是輕易能品味到的,非要靜心誠意,細細感悟。
此刻,薛向憑窗遠眺,窗外花景繁盛,綠意盎然,雖是爛漫光彩,卻少了分意境,卻是配不起這杯苦茶。
一杯茶堪堪喝到一半,包房被推開了,馬天宇走了進來。
短短一天工夫,馬天宇變了很多,容貌雖然依舊,但整個人的氣質,好似一段枯萎的腐木,幾無生氣。
“首長,您找我!”馬天宇問道。
聲音一如往昔的冷靜,絲毫沒有因為發生了那件事兒,而顯得怯懦、尷尬。
“坐!”
薛向朝對面的沙發靠椅指了指。
馬天宇依言坐下,薛向抬手替他續了杯茶,“嘗嘗,苦丁茶,點的人少,滋味卻是一絕。”
馬天宇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依舊面無表情,雖然定力驚人,臉上卻涌出一股青氣,顯然,這一大杯苦茶灌下去,滋味極不好受。
“苦吧?”
“苦!”
“恐怕沒你心里苦,張無忌捏著你什么把柄了!”
“十年前,我才十六歲,我哥是社里的倉管員,因為倉庫垮塌,丟了性命,社里給政策,讓家里出格人頂我哥的位子,我父親當時已經近五十了,便是頂了位子也干不了幾年。就謊報了我的年齡,說是滿了十八歲,這才頂了我哥的位子。后來我參加了計委八零年的統招考試,有幸考上,后來改委組建,我就來了改委,先在后勤做,當時張無忌是后勤的主管領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當時改年齡前的戶口紙被他拿到了,后邊的事兒,就是這樣了。”
“這么點小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小馬,我一直很看好你,以后不要再自誤了,踏實工作吧,這個小麻煩我會替你解決。還沒吃飯吧,我點了餐,你吃吧,我還有一家子,先走了。”
說完,薛向站起身來,大步行出門去,順手將門關上,未行出多遠,便聽見屋里傳來嚶嚶的抽泣,繼而轉成嚎啕,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