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崇螢還留晏瞳吃了頓飯，才好聲好氣將人送走。
晏瞳迷迷糊糊地被佘秀請出去，還下意識問了句：“你們真的愿意放我走？”
佘秀臉上還是那副淡然的微笑，聞言點點頭道：“小姐的命令從來不會更改，您不必擔心，我們絕不會派人半路跟蹤您。”
佘秀將一盞燈籠遞給晏瞳：“路黑，這盞燈送您照路。”
晏瞳拿著燈籠，順著巷子走到大街上，時間不算太晚，街上燈火通明。
可是晏瞳卻莫名覺得，手里的燈籠更溫暖親近，好像那樣的溫度順著燈籠傳遞到了她的心中。
晏瞳一路走著，腦子有些亂。
蕭燼、花伊言、崇螢……
三人的話在她眼前不停交替浮現。
最終，晏瞳想的卻是她和花琳瑯等人一起吃糕點的畫面。
那樣輕松，自在，熱鬧，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生活。
選擇花伊言，她能再次體會那樣的日子嗎？
天下百姓，能過上那樣的生活嗎？
晏瞳站在皇宮大門前，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三息之后，她拿著燈籠的手緊了緊，邁進了宮門。
“娘娘，這么晚了，您還是先去歇息，若是那個晏瞳來了，奴婢再稟報您吧。”
嵐兒見花伊言臉色越來越差，不由小聲勸道。
花伊言望著窗外的天色，沉聲問：“巧兒回來沒有？花家那邊可有動靜？”
嵐兒搖搖頭：“還沒有回。”
花伊言站起身，走出殿門，在園子里走來走去，腳步第一次失去了平日里的淡定。
“這不對勁，果真是不對勁……”
其實一直以來都有奇怪的地方，但之前她似乎都忽略了，直到現在晏瞳也沒有回來，花伊言才終于意識到，事情似乎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超出了她的控制。
在花伊言又耐著性子等了半柱香后，巧兒和晏瞳一塊兒走了進來。
“見過太后娘娘。”晏瞳恭敬行禮，手中什么都沒有拿。
花伊言視線在她身上略停，沒有讓她起身，而是先看向巧兒：“你怎么回事？”
巧兒頓了頓，如實回答道：“奴婢去了花家，世子和小姐都還沒回來，就等了一小會兒，回宮的時候剛好在門口遇見晏瞳，便領著她一塊兒來見您了。”
花伊言瞇了瞇眼。
花星樓和花琳瑯如果這個點才回家，那晏瞳來的晚似乎也是正常。
可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處處讓人覺得不正常。
花伊言抬了下手讓兩人起來，問晏瞳：“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將晏瞳視為和巧兒嵐兒一樣的奴婢使喚，仿佛晏瞳為她做事賣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晏瞳眼前一瞬間閃過崇螢讓花琳瑯給她道歉的畫面。
一個將她當仆人，一個將她當人。
她目光閃了閃，低著頭答：“奴婢跟著花世子和花小姐，發現他們中途換了車，頗費了些功夫才重新追上他們。”
花伊言靜靜聽著，對此毫不意外。
如果花星樓連車也不換，那她之前派出的人早就成功了。
“后來，奴婢總算是跟著他們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在哪里？”
花伊言急切地打斷她的話，上前一步厲聲問道。
晏瞳抬眸看她一眼，不閃不避：“在城西的一個茶樓，天字號包廂里，我問了店小二，他們似乎時常在那里見面。”
“茶樓？”
花伊言握緊了手指，冷笑道：“倒是會找地方，知道尋那些客流量大的地方，好混淆耳目嗎？”
“他們見了誰？都說了什么？”
晏瞳猶豫著，看了眼嵐兒和巧兒，花伊言一擺手道：“她們信得過，你且說就是。”
晏瞳點點頭，小聲道：“因為怕被他們發現，我沒敢靠太近，也聽得不甚清楚，但聽到花小姐似乎叫那人的名字，叫他……蘭檀。”
“這……二皇子？”
嵐兒驚訝出聲，一轉頭發現花伊言臉色難看得過分，連忙捂住嘴不敢再說。
“哼，好極，真是本宮的好妹妹。”
花伊言怒極反笑，她就說為何最近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的不順利，原來是蘭檀來了。
再想到花琳瑯對蘭檀的心思，花伊言更是怒不可遏。
“在本宮面前說得頭頭是道，可原來是自己心上人已經到了身邊，哼，這就是本宮的家人！”
花伊言心里失望透頂，她為之付出一切的家人，到頭來自己得到了幸福，卻一個個都來阻礙她的幸福。
還殺了她的愛人！
若說以前花伊言對花家還有一些情分在的話，在這一刻，便是又恨又妒了。
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著花琳瑯和花星樓失去愛人后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還能不能再堅持他們所謂的正義，還是會變得跟她一樣瘋魔。
“呵，哈哈哈哈！”
花伊言大笑，整個宮殿都回蕩著她的笑聲。
凄厲，又狠毒。
“他們還說了什么？”她問晏瞳。
晏瞳咬了咬唇，猶豫著說：“我沒聽清楚，只恍惚聽見他們說什么……十五日后。”
“十五日后？十五日后……”
花伊言思索片刻，笑著拉過晏瞳的手，輕拍她的手背道：“本宮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幫了本宮很大的忙，你放心，本宮應承你的，都會做到。”
晏瞳低頭看著她白皙的手背，兩人的手都不涼，疊加在一塊兒明明該是溫熱的，卻莫名地讓她覺得陰寒刺骨。
從皇宮出來，晏瞳先走到街拐角一家布莊：“老板娘，我的燈籠呢？”
“在這里，小姑娘忙完了呀？”
老板娘將還燃著的燈籠拿出來，笑著遞給她：“這大晚上的，姑娘家家還是少出門的好，不安全。”
“嗯，我記得了，謝謝老板娘。”
晏瞳接過燈籠，朝老板娘道了謝，才轉身離開。
幸好，她在進宮前改了主意，回來將燈籠存放在此，不然被巧兒看見，只怕不好解釋了。
晏瞳心想著，一邊往農院走，一邊又想到離開時佘秀塞給她的紙條。
“如果你心里拿定了主意，只管按你的想法做就是，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話，蘭少爺給你出了個主意，都寫在這里面了。”
晏瞳從懷里掏出那個被她看了無數遍的紙條，心下嘆息一聲。
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