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歸

第三十七章 樹欲靜

“姑娘,今天怎么不過老太太那邊去了?”小舍兒傻呆呆的問衛宜寧。

“是呢姑娘,往常這個時候不都過去給老太太捶腿嗎?”春嬌也疑惑。

“姑姑回來了,祖母自然要和她說些體己話,不好有太多人在跟前。”衛宜寧正在繡一只仙鶴的尾羽,針法細膩多變,迎著光好像活的一般。

“還是姑娘想的周到,”春嬌笑著說:“娘兩個這么多年沒見,自然有好多私房話要說了。咱們去了白眉赤眼的,沒的叫人嫌棄。”

衛宜寧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除了這個原因,她主要是防著自己別替別人當了靶子。

梅姨娘看似膽小窩囊,其實也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只可惜她沒有生兒子,否則的話衛宜寧絲毫不懷疑她會做出除掉包氏、讓自己被扶正的事來。

如今,梅姨娘應該是把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邵家的雙生子身上。

自己和衛宜宛成了她的眼中釘。

衛宜宛有包氏撐腰,梅姨娘明面上不敢拿她怎樣。

可自己就不同了,幾句閑話就能挑撥得包氏母女把矛頭轉向自己。

等到這邊廝殺完畢,兩敗俱傷。

梅姨娘那頭多半已經木已成舟,達成心愿了。

“咱們以后還像剛剛進府時那樣,只需晨昏定省,其余時候就不要往老太太跟前跑了。”衛宜寧對兩個丫鬟說。

朱太夫人房中,衛阿鸞給母親倒了碗茶,親手捧過來。

朱太夫人剛剛睡醒,神色還有些倦怠。

慢慢的呷了兩口茶,說道:“阿松還睡著?”

“這孩子可貪睡了,叫都叫不醒。”衛阿鸞提起小兒子語氣中滿是寵溺。

“快叫他睡吧!小孩家正是長腦子的時候,多睡睡長得好。”朱太夫人點著頭說。

“五丫頭回來有多久了?我看母親好像挺喜歡她的。”衛阿鸞一邊剝枇杷一邊問。

“這孩子是個苦命的,”朱太夫人嘆了口氣說:“進府有一個多月了,我看她手腳勤快不多話,就叫她常在跟前伺候。還說呢,馬來順報信之前的七八天,她就猜出你們要回來了。”

“她是怎么猜出來的?”衛阿鸞聽了不禁好奇。

朱太夫人于是就把自己做的那個夢和衛宜寧給她解夢的事說了出來。

衛阿鸞聽了思忖了半晌,笑道:“這丫頭倒是個聰明人,不像她爹娘。”

當年衛宗釗出事的時候,衛阿鸞已經不在京城了。對整件事都只是從朱太夫人寫給她的信中得知,當時也覺得蹊蹺,但是一來已經被定論了,二來又怕說多了讓朱太夫人傷感,所以也就沒再提。

老公爺衛遜是在伴駕巡幸兗州的路上得急病去世的,沒來得及留下遺言。

朱太夫人選立繼子,衛阿鸞也曾幫忙拿主意,最終選定了衛宗釗。

衛宗釗襲爵不久,衛阿鸞隨丈夫去青州上任,此后一直輾轉于各地,就算偶爾能夠回京探視,也住不了多久就要離開。

母女倆正說著話,梅姨娘親手端著一盤剛做好的點心走了進來。

“老太太、姑奶奶,怕是你們午飯吃的不消停,我特意端盤點心來。幾位哥兒可歇好了?要不要也用一些?”梅姨娘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把點心放在桌子上。

恰好衛長安陪著邵家的三位公子也走了進來,邵家的幾個孩子都很有教養,進了屋就跟朱太夫人和梅姨娘問安。

包氏趕過來的時候,只見老太太房中一屋子的人,梅姨娘左右逢迎,笑的很是燦爛。

包氏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不過很快就神色平靜地走了進去。

坐下來陪著朱太夫人話家常,說道:“我是想著早來問問妹妹,晚飯可有特別想吃的?我還記著幾樣呢,又怕記得不準。”

“難得嫂子費心,”衛阿鸞微笑著說:“這么多年不回京,天天都想著小時候的那些吃食,梅州的氣候和京城迥異,不管是風土人情還是飲食起居都大大的不同。我先還跟幾個孩子說,這次能回京城常住,我一定要把這些年虧欠的都補齊了。”

包氏聽了就吩咐跟自己的丫鬟春蓉:“你把姑奶奶愛吃的東西都記下來,回頭告訴廚房。”

又問:“春鶯怎么不見了?從睡醒了就沒見到她影子。”

正說著衛宜宛風擺楊柳似的走了進來,穿著一襲繡折枝海棠的曳地長裙,手里拿著一柄掐金絲的宮扇,纖纖弱弱地給眾人請安。

她還沒等坐穩,那對孿生女就結伴而來,一樣打扮的花枝招展,秾桃艷李一般。

“你們小輩兒的出去到花園這里走走散散,沒的陪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說些陳芝麻爛谷子,”朱太夫人揮著手說:“再說人多了屋子里也怪悶的,四丫頭體弱,不要中暑了才好。”

包氏也趕緊說:“是呢!楠哥兒他們今天才來,你們正該帶著他們好好逛逛。宜宛,你三哥哥怕是沒吃過咱們府上的玉子百合糕,我叫丫頭給你們端到水榭那里去,邊賞荷花邊吃。”

梅姨娘也陪著笑說:“宜室宜家,長安哥哥還要攻讀,你們兩個沒事兒就多陪著大哥二哥在府里轉轉,人家怎么說也是客人,可千萬不能怠慢了。”

包氏抬眼看向梅姨娘,眸子里含著幾束冷光。

梅姨娘的眼睛卻看向別處,壓根兒不與她對視。

花園內,衛長安早已沒了蹤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書房讀書了。

衛宜宛已經得了母親的囑咐,偷偷打量著邵楊,只覺得他雖然不如大哥二哥俊美,卻格外有男子氣概。

邵楊前后看了看沒人,就對衛宜宛說:“四妹妹,我想請你幫個忙。”

衛宜宛見他有求于己,心中暗喜,扭捏作態的問道:“不知道三哥哥要我幫什么忙?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邵楊有些尷尬的撓撓后腦勺,直通通說道:“怎么不見五妹妹?我昨天進京就聽人說她敢虎口救人,這可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只是今天有長輩在場我不好問她,你能不能把她叫出來?我想讓她好好的跟我講講當時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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