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歸

第七十七章 假山洞里的女尸

衛長安在文經書院住了幾天,覺得生不如死,嫌那里的床板硬、屋子破,又嫌老鼠蟲蟻多,飯菜難吃。

好容易挨夠了天數,趕快吩咐小廝打馬回府,一刻也不想多留。

來到智勇公府門前,只見府門大開,還有很多皂吏守門,衛長安的第一個念頭是,是不是他父親衛宗鏞被奪爵削職,這些人是來抄家的?提心吊膽的一問,才從自己家仆人的嘴里知道,是妹妹衛宜宛出事了。

衛長安雖然不成器,可并沒有完全泯滅人性,聽到這個噩耗,便哭著奔到了內宅。

衛宜宛停靈在自己的院子里,衛長安見到了母親,才幾天沒見包氏如同老了十歲。枯黃著一張臉,兩只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見到衛長安之后,包氏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悲切凄厲,如喪子的母猿。

但不管怎么說,包氏也算是有鋼骨之人,雖然痛入心扉,卻還是咬著牙叫人打點狀紙遞到官府,又派人把梅氏帶出來,同時把她那對雙生女軟禁起來。

梅氏被家里看管的婆子帶了出來,她臉上的掌痕宛然,是之前包氏打的。

“梅氏,公爵夫人狀告你謀害人命,你可認罪?”前來負責拿人的督捕司頭目問。

梅氏把頭仰著,比平時更加鎮定:“我不認罪。”

包氏見她如此,顧不得體面,咬牙切齒的高聲叫罵。

“四小姐如今去了,只剩下春蘭的一面之詞,如何就能信?”梅姨娘站在那里據理力爭。

只是這事情的前后經過,也有幾個見證人,衛宜宓和衛宜寧都算是。

因為誥命夫人和豪門貴女是不能上公堂的,所以官吏就要在智勇功府內問個清楚。

并把幾個證人的證詞都要記錄在案,作為呈堂證供。

衛宜寧簡要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所見,也不過是去田莊的時候看到那個貧婦人領著個小女孩來向梅姨娘討要銀子,之后衛宜宛和梅姨娘去相國寺上香,她恰好去韋家小住,正好在府門前見到那個女人領著孩子來道謝。

只是她并沒有說自己認出后來那個孩子和之前的不是同一個人。

對于智勇公府的內斗,衛宜寧只想隔岸觀火,不想把自己攪進去,她就想看看這些人都有多深的道行。

衛宜宓知道的更少,不過衛宜宛到底是她的親妹妹,所以她明顯認為梅姨娘和那個女人是勾結好的,所說的證詞有意指向那女人出現的時機古怪,像是刻意安排好的。

就在官吏們詢問的當口,忽然一道凄厲的叫聲響徹整個府邸。

只聽這聲音喊道:“死人啦!死人啦!”

這聲音是府里收拾花木的吳媽媽發出來的,吳媽媽這人長相很是特別,站著沒有板凳高,坐著倒比板凳寬,個子比世人都矮,嗓門比世人都高,所以人稱吳大嗓。

毫不夸張的說,就她這嗓門,隔兩條街都能把馬隊給喊驚了。

平時說話都得壓低了嗓門兒,否則真能把身邊的人給震聾了。

如今她更是喊得像殺豬一樣,府外頭都能聽得清,官差在前自然要問個清楚。

不過片刻,吳媽媽就雙腿發軟臉色慘白的被幾個婆子攙到了近前。

衛宜寧看她的確是嚇壞了,二尺長九尺寬的粗布裙子上一片水漬,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流,顯然是嚇尿了。

為首的官吏問道:“你這婆子叫喚什么?哪里死人了?”

吳媽媽哆哆嗦嗦的說:“不瞞官差老爺,的確是死了人,就在府里后花園的假山洞子里。”

原來經過幾天的陰雨,打落了很多的枝葉,吳媽媽在府里就是負責收拾花木草地的,所以趁著天晴她就在后花園收拾枯枝雜草。

俗話說人有三急,這吳媽媽干著干著活就尿急了。

她就想去附近的假山洞子里解手,反正也沒人看見。

那山洞很暗,她剛進去的時候也沒看清,解下裙子要尿,才看到里頭躺了個死人。

結果一泡尿全都尿到自己裙子上了。

眾人一聽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四小姐衛宜宛自盡已經夠晦氣的了,怎么好端端的假山洞子里還躺著個死人呢?

衛宗鏞哪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他自己就是刑部的官,來查案的算是他的下屬,結果在自己家里出現了不明死尸,真讓人頭疼的。

他端穩了官架子問吳媽媽:“你可看清了里頭死的是誰?男的還是女的?”

吳媽媽驚魂未定,頭搖得像撥浪鼓,把兩個大肥腮幫子甩出了水波紋:“里頭暗,我又害怕,也沒看清到底是誰,不過應該是個女的。”

如此一大群人便都涌向了后花園,雖然聽說假山洞子里有死人都挺害怕,可人人都有好奇心,不過是膽大的往前站,膽小的往后站罷了,卻沒有不去的。

這假山洞子比較偏僻,一般沒人進去,況且這些天一直下雨,人都嫌那邊又濕又滑,都躲著走。

要不是吳媽媽尿急,只怕一時半會兒還發現不了里頭的死尸。

督捕司的人要了兩盞燈籠,由兩個年輕的皂吏提著進去。

不一會兒就探頭說里頭的確有一具女尸。

這回來智勇公府的督捕司差官名叫劉順,名字里雖有個“順”,性格卻一點也不和順。

他雖然沒有出眾的才干,可卻是個天生的牛心孤拐認死理,別說衛宗鏞只是他的上司,就是皇帝跟前他也一是一二是二,半點不會馬虎。

劉順比衛宗鏞還要大兩歲,熬了半輩子只是個小小的差官,他也無所求,且自矜剛直不阿,就連上司也奈何他不得。

聽手下人說山洞子里的確有一具女尸,他便撥開眾人親自進去查看。

只見這具女尸呈仰臥狀,衣不蔽體,頭發散亂。

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死不瞑目,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也沒有血跡。

此時尸體已經有了輕度的腐敗,但面目還清晰可辨。

劉順又查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只是距離尸體不遠處有一條二寸長的草魚。

當然,這魚早已經死了,若是再過幾天就會變成魚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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