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歸

第九十九章 誰是誰非

智勇公府內,周召臣大夫被請來給管家衛忠號脈。

“這人我之前就曾經給他看過病,”周郎中三縷白髯自帶幾分仙氣,說話永遠那么不疾不徐:“這位管家雖不是天閹之人,但他早年受過傷,腎氣衰竭,的確不能行男女之事。”

周召臣的醫術了得,醫德更令人敬仰,故而他說的話衛宗鏞等人都不懷疑。

雖然他能夠證明衛忠不能人道,可柳姨娘卻咬定即便如此,他和包氏的關系也不干凈。

因為后來又從西小樓的里間搜出了鹿茸做的角先生和緬鈴等**,有這些東西,即便是天閹之人也可借物行事。

衛宗鏞對此并不懷疑,因為這么多年,他在包氏房里的時間少之又少,但包氏并未對此有太多不滿。

現在細細想來,似乎有不妥之處。

包氏年紀四十出頭,正是虎狼之年,自然會有這方面的需求。

衛宗鏞常年在柳姨娘這邊,有時往往一個月也不和包氏住在一起。

“夫人做事向來機密,”柳姨娘因為痛哭,難免鼻塞聲重,卻分析的頭頭是道:“她不找別人,偏偏找了大管家,一來大管家手中有權力,家里的下人都不敢得罪他。二來大管家不會讓夫人有孕,不像其他男人會弄出些首尾來。男女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兒,只要大管家能把她伺候舒服了就成,又不需要綿延子嗣。”

因為事情涉及到隱私,衛阿鸞也不便再多問多聽,她只去盤問那些下人。

但就算把家中的仆人全部盤了一遍,還是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因為當天事發的時候已經深夜,除了陪在包氏身邊的兩個丫鬟,再沒有人能夠說清二更天的時候包氏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其他的仆人,既沒有辦法證明包氏沒有去西小樓,也無法證明包氏去了西小樓。

至于衛宗鏞的小廝長榮,據包氏自己講,是因為長榮悄悄告訴她,春鶯早已經被老爺收用了。

包氏覺得如果這件事被官府知道,更是奇恥大辱,一定會連累到衛宗鏞。

所以她一面叫長榮不準亂說,又擔心他呆在府里不妥當,所以就說他告了假,實則讓他去了西邊的田莊,等避過了風頭再回來。

沒跟衛宗鏞說,是不想讓他面子上下不來,說來說去都是維護他的顏面。

衛宗鏞派人去田莊上,把長榮叫來,準備當面問一問。

可誰想去的人回復說,長榮今天早上不見了,莊子上的人以為他回了府,等到府里的人找他,才發現人失蹤了。

“偏偏就這么巧嗎?”柳姨娘搖頭冷笑:“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偏老爺要問他話的時候人不見了。”

衛宗鏞聽了自然暴跳如雷,指著包氏罵道:“你把長榮藏起來,自然是要讓他上堂作證的,被我提前發現了,你怕他和我對質說出實情,干脆就鬧了這么一出!還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好,我這些年叫你糊弄的還不夠嗎!”

“老爺,這是有人硬往我身上潑臟水!”包氏到了此時并沒有顯得多么驚慌失措,反而十分鎮定:“我已經貴為智勇公府誥命,我現在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兒女身上,這些日子心力憔悴,難道還會生出那樣淫奔不才的心思來嗎?

老爺,誣陷我的人心思何其歹毒!他表面上是要害我,其實是想整垮咱們智勇公府。我名聲毀了不要緊,長安只怕也難以平安。老爺的官聲名譽也要受連累!”

“你口口聲聲說的好聽,”柳姨娘打斷包氏的話:“大少爺淫辱母婢,這難道是冤枉他?你把長榮藏起來,想要他們合伙攀污老爺!這些話早被人聽到了,你還假裝無辜嗎?!”

包氏憤然:“柳映貞!我早知道你不是個安分的主兒!這些年,你仗著老爺的寵愛,再加上我顧念你祖上與我先人的師徒之誼,一直對你禮讓三分。

誰想到,你趁著府里不太平,居然想要渾水摸魚!扳倒了我,害了我的兒子,你兒子好承襲爵位,你順理成章的當上誥命夫人,真是好算盤!”

“你含血噴人!”柳姨娘眼圈紅了:“這么多年,我小心謹慎,從不拂逆你。在老爺面前,從不敢說你一句壞話。因為我知道,我只是個姨娘。我的孩子還小,你的兒女都大了。我只求他們能平安長大,太太平平的過完一生就好。可誰想到,我的宜寶居然慘死在你的手里!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和你爭到底!”

“老爺,為什么我明明在給宜宛守靈,卻被你們堵在西小樓?你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包氏冷笑:“說書唱戲都沒有這么巧合吧?我想一定是柳氏這賤人一步步引你去的。否則黑更半夜,誰會到沒人的西小樓去呢?”

包氏的話讓衛宗鏞眉頭跳了一下,現在回憶那天晚上的事,也的確有些蹊蹺。

柳姨娘去看孩子們,就發現宜寶不見了。

然后一步步的,讓他覺得孩子應該去了西小樓。

到了那里之后,就發現了包氏和管家。

衛宗鏞這人雖然無才無德,可天生下來一副多疑的性情。

包氏和他夫妻二十幾年,自然清楚他的脾氣。

柳姨娘不怒反笑,說道:“這只能說老天有眼,我女兒死后有知!是祖宗積了德,不讓你這黑心的婦人害老爺!

你說你是冤枉的,那我的女兒呢?她為什么會被掐死?難道不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嗎?!你也說你的全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那么為了救大少爺,你做出什么樣的事情都不奇怪吧?

而我,每天晚上都要去看看兩個孩子睡得好不好,當然會發現宜寶不見了。”

衛宗鏞聽了柳姨娘的話,又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

雙方各執一詞,衛宗鏞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根本就弄不清誰是誰非。

“老爺,梅氏認罪了。”有下人進來稟告:“剛從刑部大堂傳回的消息。”

“梅如雪你這賤人!”包氏全身繃緊,臉上的神情又悲傷又痛快:“你害死了我女兒!終究讓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