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歸

第一百零九章 做個買賣

柳姨娘本打算里應外合扳倒包氏,所以她選擇了二管家衛升做她的幫手。

衛升不過三旬年紀卻很有野心,大管家衛忠年富力強,又一直都得包氏的信任。

倘或沒有意外,衛忠會一直都坐在大管家的位置上。

哪怕他對包氏再忠心,也不可能取代衛忠,這讓他很絕望。

等到柳姨娘向他伸出手去,可以說正中衛升的下懷。

如果柳姨娘能夠將包氏取而代之,他又何嘗不能接替衛忠的位子?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也為了將來能分得更多的利益,衛升向柳姨娘獻了一條計策。

他知道衛長安一直都想要把春鶯弄到手,可實際上已經叫老爺占了先。

這件事情能瞞得了包氏,卻瞞不住他這個二管家。

柳姨娘想要被扶正,包氏和衛長安都是她的障礙,頂好能夠一網打盡。

下人們之間的勾心斗角,主子們往往是不清楚的,當然也不屑清楚。

衛升知道,大少爺身邊的小廝多祿是個不安分的。

于是就叫柳姨娘讓她身邊的一個三等丫鬟去勾引多祿,這丫鬟名叫芍藥,很有幾分姿色,且又放浪。

柳姨娘時常防著她,不敢叫她進前伺候,怕的是被衛宗鏞看上了眼,只叫她做個三等丫鬟。

芍藥這妮子也算天賦異稟,只要一和男子接觸,她便渾身酥軟,自動要往人家身下躺。

那多祿遇上了她,又哪里做的出好事來?

因此,不過兩天,芍藥就和多祿湊成了一對兒。

芍藥按照柳姨娘教的,把多祿籠絡過來,讓他幫著找機會。

那天夜里,衛長安在假山洞中玷污了春鶯。多祿故意說夫人在找大少爺,使得衛長安倉皇離開。

衛升則隨后進去掐死了春鶯,并把多祿從衛長安那里偷偷拿來的玉佩塞到了春鶯手里。

但是考慮到如果過早讓春鶯的尸體被發現,那么包氏多半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來,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

所以柳姨娘和衛升他們又想出了往假山洞里放冰塊以延緩尸體腐敗的辦法。

為的就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把這件事情暴露出來。

衛宜宛自殺,雖然主要原因是她自己厭世輕生。

但柳姨娘為了讓她快些死,特意找了兩個丫鬟偷偷去她的后窗底下說話。

衛宜宛也是聽了這兩個丫鬟的話,才知道自己得了楊梅瘡,已經活不長了。

接下來,包氏為了保證女兒的名聲報了官,柳姨娘于是知道合適的時機已經到了。

于是假山洞里的女尸被發現,且恰好刑部的人在這里,這事情就算包氏想壓下也已經壓不住了。

梅姨娘從一開始和柳姨娘結盟,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絕路。

她也早就做好了犧牲自己,來換取兩個女兒前程的打算。

衛宜宛做事情不留后路,從來不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她會經常提起宜室宜家被擄的事情,有她在,這對雙生女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又何況,梅姨娘是真的恨包氏。

她比柳姨娘更早嫁入智勇公府,知道一些過往的秘聞,比如包氏設計陷害衛福安。

但梅姨娘不夠聰明也不夠狠,她單知道從心底里不滿。

柳姨娘就不一樣了,她的出身比包氏高貴,年紀又輕,自然有更多的想法。

哪怕后來她的家族沒落了,以她的條件一樣可以嫁到差不多的小康家庭做正妻。

但她寧愿給衛宗鏞做妾,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可以取代包氏。

柳姨娘也算得上是個有心機的人了,她表面上有些恃寵而驕,不過是為了麻痹其他人,尤其是包氏。

換掉小女兒、掐死大女兒,幫梅姨娘設計害死衛宜宛,陷害衛長安,甚至一度瞞過了包氏的眼睛。

被關押在柴房的柳姨娘,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大勢已去,包氏重掌大權,而她自己也要像梅姨娘那樣被送到公堂上去。

偏偏這天恰好是七夕,七年前,她也是在七夕的時候從智勇公府的后門被一乘小轎抬了進來。

“這些年多像一場夢啊!”柳姨娘細細的嘆息道。

當年的她還不到十七歲,是早春枝頭一朵嬌紅的花,不屑用濃妝掩蓋,就那么薄妝淺黛的一張臉兒,看得衛宗鏞心旌搖動,意馬心猿。

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但天并未放晴。

屋檐上還掛著雨滴,欲墜未墜的,像是一顆顆晶瑩的眼淚。

到了此時,柳姨娘早已不哭了。

真正的絕望從來都不需要眼淚的陪襯,包氏不會放過她的,衛宗鏞也不會來救她,那么她哭給誰看呢?

這幾天她哭的已經夠多了。

柴房的味道很難聞,下了雨之后更是。

木柴腐朽的氣味,夾著淡淡的土腥氣,整個房子就像是一具被埋在地里的棺材。

一只蜘蛛在角落里織網,昨夜的風雨把它原來的網吹破了。

柳姨娘出神的看著那只蜘蛛,心里甚至有些羨慕。

它的網破了可以重織,而自己卻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如果當初自己再小心一些、或者是再大膽一些,是不是就成功了呢?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是有人來了,且不止一個。

柳姨娘端正了自己的姿勢,讓脊背挺得更直。

哪怕到現在她已經是階下囚,可在心里她依然覺得自己比包氏高貴。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昏暗的光線中包氏站在了門口,她身后跟著一個臉色陰沉的老婦人,是國媽媽。

“把門關好,離遠點守著。”不用包氏開口,國媽媽就吩咐了其他人。

柴房的門重新被關上,屋子里的人變成了三個。

柳姨娘靜靜的看著包氏,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知道包氏不是來要她的命的,如果真要她死,包氏不必親自動手,只需知會下人就可以了。

又何況是還要她上堂去對證,好洗清衛長安的罪名。

一張大圈椅放在了屋子中央,包氏款款的坐了上去。

“柳氏,你知道我為什么來見你嗎?”包氏開口了。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來和我談判的吧?”柳姨娘嬌媚的一笑,帶著幾分狡黠。

柳姨娘不是已經一敗涂地了嗎?為什么包氏還要和她談判?

難道她手中還有什么籌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