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歸

第三百零九章 請喝茶

敬王府的后院一派緊急肅殺,空氣似乎都凝住了,樹葉靜靜地垂著,一動都不敢動。

上百個侍衛和家丁們細致地排查著每一處,生恐有所遺漏。

可這花園實在太大了,花木山石又極多,搜查的時候不敢遺漏,因此進城就有些慢。

封玉超鐵青著臉,站在八角亭上冷眼掃視,神情酷似一只蹲踞在枝頭意欲捕食的梟鳥。

用來祭祀銀斑將軍的那幾個孩子不見了,據看守的小廝說是個穿著貴氣長相俊朗的年輕公子把他們帶走的。

那會是誰?

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

封玉超莫名覺得那人奔著幾個孩子而來,是不是說明自己做的事已經暴露了?

這件事一旦暴露牽扯的可就太大了,憑自己只怕要兜不住。

說起來自己這段時間確實無心掩藏自己的行蹤,他心里只想著如何替弟弟完成心愿,再加上這幾個孩子已經是最后一批了,多少有些掉以輕心。

可要說明目張膽也絕談不上,各個環節還是像以前一樣,并沒有明顯疏漏,說掉以輕心也只是自己心里的感覺而已。

如果玉鐸還在就不會這么左右支絀,從來都是打虎親兄弟啊!

封玉超的心漫上一汪海水又苦又澀。

可眼下的形式不容他放任心緒,那個闖進來的人必須要盡快找到。

那個人是怎么進來的?敬王府高墻深院,前后門把守森嚴,更何況此時天色還早,那人是怎么進來的呢?

他心下狐疑,沿著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徑慢慢踱步。

一邊仔細審視四周,一草一木都不放過。

真到這個時候他反倒靜下了心,大約是物極必反的緣故。

轉過太湖石,穿過荼靡架,封玉超站在漢白玉欄桿前。

濃綠的灌木叢下頭有一抹粉紅,這顏色異常扎眼,想看不見都難。

封玉超上前,冷冷看著露在灌木叢外邊的粉色袍角,低喝:“出來!”

灌木叢里藏著人,聞言瑟縮了一下,又往里鉆了鉆,順便把那片袍子角也曳了進去。

“快出來!”封玉超有些惱怒:“我都看到了!”

那人卻依舊龜縮在里頭,死也不出來。

“來人!”封玉超大喊:“拿火把來!”

此時已是夜幕低垂,搜查的人手里都拿著火把,聞言有幾個侍衛跑過來,其中一個把火把遞給了封玉超。

“再不出來我就點火了!灌木不著,你的衣服可不是火浣布做的吧?”封玉超冷聲威脅。

“我卡住了。”里頭的人語氣無奈又懊惱:“自己出不去。”

封玉超有一瞬間愣住,這聲音太熟悉了,他下意識想躲開,但這念頭一起就被打消了。

對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一定也認出了自己,躲起來不過是掩耳盜鈴,沒什么實際意義。

錢千鎰被人從灌木叢里拖出來,衣衫凌亂,頭發也刮散了,有幾片葉子落在頭發上。但臉上的神情并不算狼狽,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輕薄樣子。

“那幾個孩子呢?”封玉超開門見山。

錢千鎰搖頭:“什么孩子?我不知道啊!”

封玉超眼睛一瞇:“不是你?”

錢千鎰眨眨眼睛,拒不承認。

“世子怎么會來這里?”封玉超接著問:“怕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吧?”

“我就是覺得好玩,隨便走走,哈哈,不耽誤你們辦正事了,我先走了,不送不送。”錢千鎰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就要走。

此時有侍衛從假山那邊過來,跟封玉超耳語了幾句,原來他們已經發現和封玉超的私宅相連的密道被人打開,顯然有人進來了。

“世子留步!”封玉超怎么可能放他離開,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怎么會摻和進來,但這里的事是絕不能見光的,否則他怎么跟敬王爺交待?

“怎么,要留我吃晚飯嗎?”錢千鎰笑問:“不如拜見一下王爺,我也是因為許久沒見到他老人家很是想念才來的。”

“此時天晚了,世子就不要去打擾王爺了,”封玉超冷冷地說:“還是說說那幾個孩子哪里去了吧!”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錢千鎰無辜道:“封公子你弄錯了。”

莫非還有別人?封玉超心中猶疑,如果是這樣就還得繼續搜。

這時那個看守孩子的小廝走了過來,他不知道錢千鎰是端王世子,立刻指著他大叫:“就是他!”

“不是我,”錢千鎰繼續無辜道:“你是誰啊?居然血口噴人!”

“就是你帶走了那幾個孩子!”小廝急得面紅耳赤:“休想抵賴!”

“我看是你監守自盜!”錢千鎰反咬一口,說的跟真的似的。

“你——”小廝暴跳:“我監守自盜?!”

說著扯開衣襟,指著胸口道:“我能一覺踹在自己胸口上嗎?你踹一個我看看!”

錢千鎰一看這小廝胸口老大一個腳印,烏青烏青的,可見自己情急之下何等用力。

“你別急啊!”錢千鎰安撫小廝:“我這有靈丹妙藥,給你治治。”

說著伸手到自己的衣襟里摸出一個彈丸來,往地下使勁一摔。

這是鐘野之前給他的煙丸,是用來求救的。

煙丸落地的一瞬間,封玉超上前一腳踩住,很快地踢到了一旁的水池里。

旁邊有人上前快速給錢千鎰搜了身,又摸出一只煙丸。

“把世子請到那邊喝茶!”封玉超對那些侍衛說:“不可怠慢!”

錢千鎰是個燙手山芋,封玉超不能放他走卻也不敢真把他怎樣,這家伙的身世太顯赫,弄不好會惹出滔天圣怒,還是要請示了王爺再說。

敬王府花園進了不速之客,來這里搜查的人足有上百個。

除了侍衛和家丁,還有些別的人。

錢千鎰一眼看見有幾個人似曾相識,一開始有些懵住,旋即想了起來,那分明就是前不久在望春山追殺自己的人!

“這敬王府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們到底做些什么勾當?”錢千鎰不由得心驚:“我這一回是不是兇多吉少了?”

此時夜幕沉沉落下,整個敬王府像一片神秘鬼蜮,靜靜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