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囚妾

第十章 失落

在心頭慌亂之下,云海棠依然保持了高度的警戒之心,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了自己心中的慌亂,云海棠的臉上,又浮現出日常應付他的那種謙卑恭謹的假笑,望著他那雙能夠懾人心魂的幽寒眼眸,諂媚的假笑答道。

可誰知,云海棠原以為自己字斟句酌,自認為他應該會感到滿意的滴水不漏的回答,卻是讓他的幽寒眼眸中,微閃過一絲憤怒壓抑的暗紅色光芒,云海棠感覺到他托住她下鄂的手指,也略微加緊,嬌嫩的下鄂,立時傳來一陣疼痛。

“嘶…”云海棠一向對疼痛較為觸感,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痛呼聲,盈盈水眸中,也在瞬間流露出了驚惶失措的眼神。

嬌艷的紅唇,在發出了那一聲痛呼聲過后,便馬上如蚌般倔強的緊閉起來,秋水般的雙眸,努力的眨了幾下,逼回了涌入眼底的淚意,她嬌俏的秀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在受到他傷害之時,便如刺猬般,立時包裹住身體的軟處,并豎起全身的刺,來防備他的警戒表情。

而她這種嬌弱可憐,卻又為了保護所愛之人,而堅強不屈的表情一出現,宇文昊的心,又莫名的一緊,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因為她的這種驚慌失措的表情,是酷似十年前的少女紫薇,因而,會引起他心憐…

還是因為,他本來心疼的,便是她…

那個自小就喜歡黏在他的身后,做他和紫薇跟屁蟲的那個天真單純,活潑可愛的小丫頭…

“哇…,哇…,哇…,昊哥哥,娘親…,她…,她又打我了…”

身著一身淺黃袍服的清朗少年宇文昊,在下了早課之后,便意氣風發,心情愉悅的隨著他的侍讀少年云中鶴,一起踏入了云國公府的后花園。

卻冷不防,被驀然沖出來撲進他懷里的肥胖小女孩,給撞得趔趄了一下之后,宇文昊低頭定睛一看,穿著淺紅色百褶公主紗裙的小女孩兒,臉上涕淚長流,一張肥嘟嘟,粉嫩嫩的玉雪小臉上,左右倆邊,各有幾條紅紅的巴掌印,宇文昊心頭不由一陣憐惜,怒聲問道:“淑惠姑母,她,又打你了?”

“嗚…,嗚…,娘親,她…,她不準我跟你在一起玩…”小女孩兒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傷心的撲在他的懷里,抽抽噎噎,哭得驚天動地。

“豈有此理,孤王這就去找她理論去!”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性情狂傲不羈,淑惠公主是他和宇文博的姑母,只是,不知為何,淑惠公主大概是因為與他的母妃林芳兒不和,而且,也瞧不起他庶出的身份,對他和宇文博倆人的態度,是千差地別,她對宇文博是親切熱情隨和,而對他卻是冷漠蠻橫無禮。

宇文昊也因為淑惠公主時常在父皇面前詆毀他和母妃林芳兒,以及她日常對他驕橫跋扈的態度,特別的反感,可偏偏父皇又極為寵愛他的這個妹妹,因此,宇文昊對她,一向都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可是,宇文昊卻從心底,對淑惠公主所生的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兒云海棠,頗為喜愛,他每次來云國公府,不單只想見到秀外慧中的才女紫薇,而在他的心里,也是極想見到這個單純天真、活潑可愛的小妹妹的。

可是,淑惠公主卻對云海棠對他的日愈依賴及對他的仰慕崇拜,大為光火,經常為云海棠與他親密無間的事,大發雷霆,不僅時常對云海棠威脅怒罵,不準她跟在他的身邊玩,還時常都對她拳腳相加,可是,云海棠的年紀雖然小,性情卻極為倔強,雖然挨了娘親的罵,甚至是挨了她的打,可云海棠卻仍舊一味的對他信賴依戀崇拜。

“二皇子,別太沖動!”白衣少年云中鶴一把拉住了宇文昊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

而宇文昊,細一思量,淑惠公主是父皇最寵愛的親生妹妹,而以前,也因為他與淑惠公主的數次爭執,已經令父皇對他和母妃之間,都產生了嫌隙,而在每次爭執過后,受到傷害和處罰的,不止是他,還連累到母妃…

“棠兒…,你以后…,還是別再來找昊哥哥了…”少年宇文昊輕輕撫摸著年幼的云海棠那張雪白粉嫩的小臉,看著她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那幾條觸目驚心的巴掌印,心中充滿疼惜,卻是無奈的低聲嘆道。

“不,小棠兒要來找昊哥哥,昊哥哥,你可千萬別不理小棠兒啊!”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后,云海棠那張肥嘟嘟的嫩臉,卻立時呈現出驚懼恐慌的模樣,水盈盈的大眼睛里,也流露出驚惶失措的光芒,短短的小胖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一副生怕他會就此不理她的可愛表情。

“昊哥哥,小棠兒不怕娘親打,小棠兒要永遠,永遠的跟在昊哥哥的身邊,保護昊哥哥!”

她當時稚嫩的聲音,為維護他而倔強不屈的神情,是那么深刻的…,留在了他的心底…。

也許,正是因為…

他的心里,一直都殘存著對她的那股憐惜之情,所以,在后來,在得知母妃是因為她的告密,因而慘死之后,他悲憤傷痛,怒氣沖天的那一瞬間,他扼住了她的咽喉,卻都還是下不了手,去扼殺…她…

總之,他的心,就是無法抗拒,在見到她的秀臉上,出現這副柔弱倔強,楚楚可憐的表情時,他就會忍不住的心疼憐惜…

也許,是她失憶了,忘記了過去她曾發誓要保護他的初衷,又或許是,他在前段日子中,他對她冷漠殘忍的報復舉動,深深的傷害了她…

總之,在他對她已經開始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相反,倒逐漸的開始對她憐惜疼愛之后,可她,卻是無論他對她表現得是如何的百般溫存,千般的憐愛…

在她的身上,似乎都未起到一丁點的效果,她的心里,不僅未對他動過一絲的真情,相反,她似他為洪水猛獸,想到每晚她在他身下的那些嬌媚迎合,曲意承歡…

都不過是因為她畏懼他的權勢,想要倚重他暫護她家人的平安,她現在的心里,一心只想保護的,是她的家人。

她已經忘了,當年,她一心想要保護的人,其實是他…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里就充滿了失落,他,是真的傷害她,傷害得如此之深么?

還是,他從來就未曾,駐進過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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