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踏出英國公府,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這么一會兒,但對于沈怡情來說,這五年來在英國公府里經歷的那些事,就像是怎么都揮之不去的夢魘一般,讓她連想都不愿意不想。
但偏偏,現在徐玉見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提醒著沈怡情,讓她又怒又厭,偏偏還不能說出來。
徐玉見將沈怡情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
事實上,若是向沈怡情言明了自己其實早就知道一切,那時沈怡情的表情可能會讓徐玉見更加暢快一些。
不過,作為一個重生了七世的人,暗地里看熱鬧就已經足夠了,又何必一定要追求那點暢快?
是以,這一路上無論與沈怡情說什么,徐玉見面上都是帶著極為真摯的笑容的。
好一會兒之后,徐玉見才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懊惱地道:“瞧我這眼力見兒,世子夫人這滿頭的大汗想來也渴了吧,院子里的小丫鬟做了些薄荷茶,又稍稍冰鎮了一下,這個天氣喝著倒是正好,錦年,還不快給世子夫人斟茶?”
錦年立即依言替沈怡情斟了一杯茶。
沈怡情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又跑了一路,本就熱得有些暈了,當然渴了,當即就端了茶杯,杯身傳來的微微沁涼讓她只想將這杯薄荷茶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徐玉見卻又突然極為失禮的將茶杯從沈怡情的手里奪下,“我也真是昏了頭了,世子夫人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又哪里能喝冰鎮過的東西”
沈怡情面上微微一僵。
徐玉見先是帶著歉意的朝著沈怡情一笑,然后吩咐錦年,“還不快替世子夫人倒一杯不曾冰鎮過的茶?”
錦年聞言把頭一低,“回姑娘,今兒馬車上并未備有熱水”
沈怡情差點沒氣暈過去。
她這時也分辨不出來這是徐玉見故意連水都不給她喝一口,還是馬車上真的沒有熱水,但再怎么生氣,因為現在還要指著徐玉見揭開自己這五年來所生活的那個彌天大謊,所以沈怡情也只能生生忍了。
外面許是要變天了,原本明晃晃的太陽被云層掩在了后面,不僅天色陰沉了下來,還刮起了一陣風。
沈怡情正好坐在了馬車左側靠穿的地方,在那陣風將左邊車簾掀起的時候順勢就往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見沈怡情大驚之下猛然站起來。
但馬車里的空間又哪里容得下沈怡情這一站,結果自然是一頭撞在了車頂之下,只能吃痛的重新坐下來。
沈怡情完全沒有在意頭上傳來的疼痛。
五年前的沈怡情想盡了辦法往英國公府太夫人跟前湊,之后倒是成功的在英國公府太夫人那里露了臉,更不只一次的在陪著太夫人外出之后殷勤的將之送回英國公府。
英國公府外面的那條路,沈怡情只怕閉上眼睛,也絕不會認錯。
她現在就在英國公府外面不遠的地方!
這讓沈怡情心情陰郁得仿佛要擠出水來。
徐五明明應該送她去最近的醫館的,為什么她們竟然就到了英國公府外?
“你騙我?”
憤怒與恐懼之下,沈怡情死死瞪著眼睛質問道。
徐玉見極為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世子夫人,我也是為了你好,外面醫館里的大夫哪里比得上英國公府請來的太醫,再則我見著世子夫人自打上了馬車之后臉色倒像是好了許多,反正離著英國公府也不遠,倒不如先將世子夫人送回英國公府了”
沈怡情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她用盡了所有的手段才好不容易從英國公府里逃出來,原以為從此就能脫離了那個魔窟了,但現在徐玉見竟然還要再把她送回去?
激動之下,沈怡情也不顧馬車正在行進,猛地伸手一掀,竟就要往下跳。
徐玉見只使了個眼色,錦年和錦華就已經一起將沈怡情抓牢了。
“世子夫人,你這又是何故?”徐玉見揚了揚眉,頗為詫異地道。
沈怡情這時哪里還有閑心與徐玉見打機鋒,她怒瞠著雙眼,朝著徐玉見怒聲道:“徐五,放開我,我自己知道回去,不需要你送!”
便在這時,原本一路前行的馬車緩緩停下。
徐玉見朝著沈怡情勾了勾唇,“世子夫人,真巧,已經到了呢。”
一句話的功夫,也不知道外面的車夫與英國公府的人說了些什么,立即就有幾個婆子朝著馬車這里圍了過來。
“世子夫人,您可回來了,太夫人已經問了您好幾次了”其中一名婆子沉聲道。
聽到這個聲音,沈怡情卻是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抖。
她不想下去,也不想再回英國公府,但現在的情況卻是由不得她了。
許是見沈怡情好半晌都不肯下馬車,那名婆子便朝著身后的幾人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兩個婆子探身掀開了車簾。
見著沈怡情,幾個婆子都松了口氣。
當著徐玉見的面,這些婆子倒也沒下什么重手,只牢牢抓著沈怡情的手將她扶下了馬車。
徐玉見沒有下馬車,就著錦年掀起來的車簾,她看著沈怡情的背影,甚至還好心情的打了聲招呼,“世子夫人,你是有身孕的人,可得好好的養著身體,下次可別如此莽撞了”
沈怡情被兩名婆子牢牢制著,就是想轉身看徐玉見一眼都不能,就這樣進了英國公府的大門。
到這時,還站在馬車前的那名婆子才算是放了心,她朝著徐玉見行了個禮,“多謝五姑娘相送。”
徐玉見笑了笑。
然后,車簾緩緩放下,馬車這才重新往武定侯府的方向而去。
而英國公府里。
英國公府太夫人原本正因為沈怡情竟然趁人不備逃了出去而大發雷霆,就接到了沈怡情已經被武定侯府的五姑娘送了回來的消息,于是松了口氣。
不管是誰送回來的,只要人回來了,那一切都好說。
太夫人又等了一會兒,就見著了被兩個婆子押著回來的沈怡情。
離了外人的視線,那兩個婆子可不像之前那樣客氣,幾乎是用著押犯人一樣的方式推搡著沈怡情到了太夫人這里。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