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見就像是踩到了一塊燒得正旺的炭一般,飛快的將腳收了回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
她自覺自己也不是什么沉不住氣的人,方才明明都已經打算要離開了,為什么還會做出這樣的意外之舉呢?
徐玉見百思不得其解。
心里想著這些,也不妨礙她的行動。
收回腳,轉身,大步離開……
這一串的動作一氣呵成。
錦年和錦華也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對視一眼之后連忙跟了上去。
而湯圓和元宵,兩人看著正低頭看著自己靴子上那個小巧的鞋印兒的沈熙,不知道為什么,都覺得現在最好不要讓沈熙看到他們的出現。
于是,端著手里的茶水點心就飛一般的離開了。
等到沈熙略帶著遺憾的回過神來時,屋里已經只剩了他一個人。
回想著之前徐玉見的意外之舉,沈熙面上的笑容是怎么也壓不下去。
雖然被踩了一腳,但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為與徐玉見更親近了一點而高興。
甚至還有些遺憾。
能與恬恬親密接觸,就算是被踩,他也寧愿那樣的時間再長一些啊。
然后,他又看向手里正劃拉著四條小短腿的兔子。
嗯,今天恬恬可是立了大功了,得多獎它幾根胡蘿卜!
沈熙想。
徐玉見一路沖回了莊子上。
這大概是她跑得最快的一次了,這一路上她都能聽到自己耳邊傳來的呼呼風聲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熱了,一直到回了莊子上,徐玉見的臉頰仍是紅通通的。
老太太這時正歇了會兒覺,才剛剛起身,見著徐玉見雙頰通紅的回來,略有些驚訝地道:“恬姐兒,你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外面太熱沾了暑氣?”
老太太是知道徐玉見是去了隔壁莊子的。
不過……
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早就入了秋,如今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就是在外面走了這一會兒,又如何會覺著熱?
徐玉見一邊接過錦年遞過來的浸了溫水的帕子擦著臉,一邊若無其事地道:“祖母,我沒事兒,就是回來的時候走快了些。”
老太太有些莫名,不過也沒追問。
“端郡王可要與我們一起回京?”老太太問。
雖然是問句,但老太太的語氣卻分明是極篤定的。
徐玉見點頭。
提到沈熙,她好不容易才退了熱的臉蛋兒又隱隱有些發燙了。
老太太哪里能看不出來異常,不過她也是過來人,再想著沈熙追著自家孫女跑的膩乎勁兒,便也就這樣揭過了這個話題。
徐玉見之后便自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直到進了屋,她才想起來方才走得急,倒是將撲撲也給一塊兒帶了回來。
將在她肩頭安了家的撲撲放到手上,照例先喂了撲撲吃食,然后徐玉見同以前一樣往撲撲腳上綁著的竹筒里取字條,卻發現這竹筒里竟是空無一物的。
怎么會沒有呢?
徐玉見有些驚訝。
這幾年來撲撲每一次到她這里來,都無一例外的會帶了一張字條,或是對方出的算學題,或是一些稀松尋常的閑談,怎的這次撲撲來了卻沒帶信來?
“難不成你家主人餓著你了,你才會投奔我來著?”徐玉見輕輕撫著撲撲的羽毛,笑著低聲道。
撲撲很無辜地瞠著綠豆眼,“咕咕”叫了兩聲。
徐玉見便也沒再多想。
后來都到了晚上,也不見撲撲有要離開的樣子,徐玉見想著自己反正明天就要回京了,到時候再讓撲撲離開,它總能找著回去的路的。
便這樣毫無負擔的將撲撲留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徐玉見就是被撲撲的叫聲吵醒的。
外面天色已經微白,但還沒到徐玉見平時起身的時辰,徐玉見睜開眼,就見著撲撲正站在床沿上朝著她“咕咕”叫,還時不時的在徐玉見放在薄被外的掌心輕輕啄著。
大抵是餓了。
徐玉見以手掩唇,極秀氣的打了個哈欠。
她還沒睡醒,但今兒要回京,本就要比平時起得早一點,再加上撲撲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不停的在徐玉見耳邊叫,徐玉見縱是還想睡一會兒,那睡意也得被磨得沒有了。
無奈之下,徐玉見也只能手一撐就坐了起來。
“真是拿你沒辦法。”
然后起身下床,先抓了把豌豆喂了撲撲,這才堵住了它的嘴。
弄出了這樣一番動靜,自然驚動了外面值夜的錦華,她在外面輕聲道:“姑娘,您可起了?”
反正也是睡不成了,徐玉見于是揚聲道:“進來吧。”
錦華于是進了屋,見著徐玉見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便先將床鋪收拾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錦年也端著一盆溫水進來了。
兩人服侍著徐玉見梳洗了,這才起去了老太太那里。
這時已經快至辰時,老太太定的是辰正就要出發,用了早膳再收拾一通倒也正好。
事實上,該收拾的早就有下面的人已經收拾妥當了,徐玉見才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就看到了珊瑚兩個以及孫氏派來的丫鬟婆子來來往往的將要帶走的東西都裝了車,只等老太太和徐玉見用晚了早膳隨時都可以出發。
徐玉見沖著珊瑚和琥珀點了點頭,踏進了老太太房里,“祖母,您……”
話還沒說完呢,就見著了正立在屋里正中央的沈熙。
沒有任何準備就見著這意料之外的人,嚇得徐玉見踏進門檻的一只腳都差點收回來。
沈熙這時正神色恭敬的與老太太說話呢,聽到徐玉見的聲音回過頭去,卻是沒有看徐玉見的臉,而是下意識的就往徐玉見的腳上看了過去。
不是昨兒那雙鞋。
大家閨秀最講究個走不露腳了,也虧的徐玉見這時正在往門檻里邁,才讓沈熙見著了她的繡鞋。
被沈熙這樣一看,徐玉見腳上就像是著了火一般,反射性的進屋站好,將自己的雙腳都在裙子下藏好,然后才努力忽視了沈熙那當著老太太也一點都不避諱的視線,定了定神向老太太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