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閑妻

第二十四章 不得安寧

這話聲音不大,但是屋里的眾人全都聽入了耳,連一直躲在后面打瞌睡的海棠都聽到,“嗯?庭柏,有什么高興事兒要和大家說嗎?”老夫人正和老爺聊得開心,聽到這話,以為有什么高興的事兒。

那張滿臉橫肉的臉漲得通紅,支吾著:“沒事,沒事

“什么沒事兒,你昨晚不是說今天說嗎?”二夫人火了,這點大的事都不敢說,以后還怎么當家作主?

“是啊,說吧。”

“其實,其實是這樣的。”二老爺看了看偏廳中間的火盆,這火為啥燒這么旺,額頭上都冒汗了,“娘,前些日子,和咱們家莊子上有生意往來的張老太爺過世了。”

老夫人的臉色微變,這個老二,大過年的怎么說這些?“哦,是嗎?”

“是啊,娘,您是不知道,張老太爺過世之后,張家鬧得一塌糊涂,幾個兄弟為了家產爭得面紅耳赤,真是丟死人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老夫人來了興趣。

“就是啊,張家大房仗著有后臺撐腰,一定要占大份,其他幾房不服,聽說啊在祠堂里大打出手呢?”二老爺說得唾沫直飛,邊說邊抹著額頭上的汗。

“后來呢?”

“后來。后來差點鬧到衙門里,還好宗親里的幾位叔伯出來主持大局,最后才是平分的。”

二老爺的話引起了其他幾人的重視,不應該是說故事這么簡單吧?

“哎,這自家兄弟有什么可爭的,還真是丟人現眼。”老夫人對這種事表示出不滿。

“婆婆。話可不是這么說,利益當前,總會有些人失了身份地。”二夫人趕緊補上一句。

“娘,我是看著覺得很心寒啊,唉。這張老太爺尸骨未寒,就出了這檔子事,還真是不瞑目啊。”二老爺一邊嘆氣一邊偷看老夫人的表情,看她有些動容,和二夫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接著說:“我就想著,如果張老太爺在的時候把家分好。也不會出這等丑事啊。”

“嗯。”老夫人隨口答著。

眼睛里一道亮光閃過。臉上的肥肉也跟著顫了顫,“娘,您也覺得是早些分家好吧?”

老夫人有所警覺,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其實呢,我也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著要引以為戒,所以,您看咱們家是不是早些做準備呢?”

這話說到這份上了。一屋子的人都明白了他地意思,二房想分家了。

“庭柏,你的意思是,趁我還活著,先把家分了?”老夫人直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字地吐出來。子也只是怕萬一嘛?”躲過老夫人的眼神,用衣袖抹了抹額頭的汗。

“萬一?你是說,方家也會有那樣的不孝子?”聲音里已經帶著顫音,混身氣得不停地抖。

“婆婆。這事兒可難說。張老太爺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會做出如此有辱家風之事啊?”二夫人不滿意二老爺地表現,都已經到這份上了。他還怕一個老太婆。

老夫人拿起身邊地茶杯摔在了二夫人面前,“你給我閉嘴!這里還沒你說話的份!”

不甘心地閉上嘴,用腳踢了踢,已經衣袖濕透的二老爺。

“庭柏,你說!咱們方家是不是也會有如此不孝之人?”老夫人喘了口氣,抬起身邊的拐杖,指著他。

“娘,兒子不是哪意思,就是怕將來有個萬一,方家顏面也無存啦。”

“你!你!你好!”如意不停地給老夫人摸著背,想幫她緩口氣,老夫人駐著拐杖喘著粗氣,死死盯著二老爺,一口氣沒喘上來,臉上血氣一涌,兩眼一翻,身子一軟。

“娘!”一直站在近旁地老爺扶住那緩緩下滑的身子。

“婆婆!”“奶奶!”“老夫人!”屋子里一陣驚呼,然后全都涌到老夫人身邊。

“都站開,站開些。”海棠看著老夫人的面色,心中大叫不好,這可是血上頭啊,高血壓的典型癥狀。

海棠用力推開圍在一起的人,“老爺,把奶奶扶上去,放平,不要再動了,你們都站開些。”

“方管家,快!快去叫大夫!”夫人臉色慘白地對方管家揮手。

“這?這時候恐怕……唉,我先去看看。”方管家一甩袖,直接出了門。

海棠跪在榻上,腦子里不斷回想從前看過地書,要怎么辦?雙唇發著抖,閉著眼,腦子里閃過一篇篇關于高血壓的急救文章,要怎么辦?

“海棠?海棠?”方楚亭看著海棠的樣子,擔心地搖了搖她。

海棠眼一睜,抬頭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絲欣喜,然后急急地對老爺說:“老爺,海棠有個法子,不過,不過……”

“快說!”

“不過有些冒險,我也不能肯定,可是請您讓我試試。”

“什么法子?”

“放血。”

“大少奶奶,這可不能隨便讓你試!你試著管管家事就算了,這人命關天,你還要試?”二夫人不識時務地頂著,老太太可不能死,這分家的事還沒著落呢?

“閉嘴!”老爺看都不看她就吼了句,盯著海棠的眼,“放血療法,我聽說過,可是要不要等大夫來診斷后再說?”

“老爺,這事等不得。”如果不能快點放血,只怕老夫人就算是救活也要落個半身不遂。

老爺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想要救老夫人,“好,咱們先試試。”死馬當活馬醫吧,這大大的,也不知能不能請到大夫。

從頭上扯下一根銀簪,揭開榻邊燭臺的燈罩,先在上面燙了燙,不一會兒自己手握著地那一頭便有些燙手了,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自己地情緒,在老夫人的耳垂處不斷捏揉,這耳環還真礙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劃破吧!

看著海棠不停抖動地雙手,方楚亭也爬上了方榻,握著她的左手,輕輕捏了捏,換來她感激的一笑,用力在老夫人的耳上一扎,一滴血浸了出來,忙又在另一邊一扎,然后再擠了擠,血流了出來,海棠虛脫地坐在自己腳上,輕喘著,張口又說了幾個字。

“什么?”楚亭把耳朵湊過來些。

“安宮牛黃丸,有沒有?”

“沒聽說過?”

“牛黃呢?”海棠急得想哭,這藥在她家可是放在冰箱里,時刻準備媽媽救命用的。

“有!”夫人答了一聲,小跑步就向外沖。

“我去。”楚閣留下兩個字,跟著夫人跑了。

不一會兒,楚閣手里捧著一個盒子,直接跑到海棠面前,“大嫂,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我不認識,夫人說是便是。”拿了一塊黃色的出來,捏著老夫人的下頜,塞進她嘴里。

過了半晌,也不見老夫人轉醒,“大少奶奶,你這就試完了?”二夫人有些著急,老夫人如果就這么去了,這分家之事,自家只怕難占便宜了。

“弟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夫人扶著門喘著氣,進來就聽到二夫人的話,實在是氣不過了。

“這不就是關心一下嗎?”二夫人本想再說什么,被二老爺在后面踢了她一腳,便嘟嚷著收了話。

等了一會兒,方管家帶著張大夫來了,張大夫背著藥箱,緊緊跟在方管家身后,眾人一看,估計是從熱被窩里給叫出來的,這腰帶都沒系好。

邊聽海棠解釋剛剛做的急救,邊給老夫人號脈,海棠想問情況,張大夫一擺手,示意她安靜,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這脈也號了,針也施了,可老夫人還是不見轉醒,看著張大夫收拾好銀針,方庭松終于忍不住了,“張大夫,家母到底情況如何?”

“老夫人怕是急血上頭,一時昏迷了過去。還好少夫人剛剛幫她放了血,不然后果不堪設想。老夫已經給她施過針,等會兒再開個方子,你們想辦法給老夫人喝下。”“大夫,老夫人醒來會不會有其他問題,比如,行動不便之類的?”海棠不敢說半身不遂。

“這個老夫不敢保證,得老夫人醒來后才知。”張大夫有些詫異,這少夫人難道會醫術,為何對此癥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