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好疼,身子好重,到底怎么回事?女孩費力的睜開雙目,眼前一片模糊,人影晃動,弄得女孩本就發脹發疼的腦袋更加很難受,眼角濏出了淚珠,忍不住低吟“疼,我好疼。”
“公主殿下,您醒了嗎?”
耳邊傳來驚喜的呼聲,可是卻女孩再也支持不住,重新陷入黑暗中,此時紅木刻花的殿門推開,皇后走了進來,眼里流露出焦急,聲音卻很平緩:“曦兒怎么樣了?還沒有清醒嗎?”
“回娘娘的話,公主剛剛醒過,可是現在——現在又——”
身穿草綠色衣衫離著床榻很近的婢女身子顫顫巍巍的,沒有照料好公主殿下,若是惹皇后娘娘發火,她們都好不了,可是公主驕縱的性子——
婢女不敢再言語,床榻上昏迷的剛剛滿四歲的女孩,是皇后娘娘期盼了許久的親生女兒,是整個大漢最尊貴的公主殿下。
五年前,太皇太后(竇太后病逝),舉國其哀,扶靈時,皇后娘娘突然暈了過去,翌日便傳出再難有孕的皇后娘娘有喜了,這個喜訊震動整個大漢,次年皇后娘娘生下一子一女,為皇家難得一見的雙生子,皇上欣喜若狂,朝堂上立儲之言喧囂不絕于耳,此時做月子的皇后娘娘,再選皇上重用的新貴之女,進宮為美人,壓下了朝野后宮的震蕩。
皇后對于自己的女兒性子還是了解一些的,雖然沒什么壞心,但行事很任性張揚,容易沖動,以前為了更好的照料兒子,對她有點忽視,等到自己反映過來,想管教女兒時,卻發現女兒的性子太過驕縱,膽子也很大,竟然——犯下大錯還不肯認錯。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皇后自然擔心,來到榻前,坐在了女兒身邊,四歲女童身子身子縮成一團,泛著紫色的嘴唇抿著,彎彎的細眉擰在一處,睫翼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珠,光潔的額頭一層汗珠,女孩喃喃自語“疼,好疼,不,我沒錯——娘——不是我的錯——疼——”
就是再埋怨女兒不懂事,見到此處,皇后的心也擰成一團,心疼的拉著女兒的小手,為女兒拭汗,輕聲的哄道“曦兒乖,娘不怪你,曦兒醒過來好不好?娘讓你哥哥陪你放風箏,娘也陪著你,曦兒——”
由于母親的安撫,女孩停住了癡語,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縮成一團的小身子,仿佛察覺到周圍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她,才慢慢的伸展開來,秀美的五官也慢慢的舒展開,嘴邊扯出淡淡的笑意。
皇后哄了女孩半晌,又摸了摸女兒的額頭,不再發熱才放心,蓋好了被子,皇后瞇了瞇眼睛,此番落水事件,恐怕是另有蹊蹺。
“你們隨本宮來。”皇后起身,留下了可信妥當的婢女照料女兒,卻將當日目睹一切的婢女叫過來,跪坐在猗蘭殿上,冷然的目光落在婢女身上,平靜的說道“你們可知罪?”
四名宮女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抹著眼淚哀求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沒有照料好公主殿下,請皇后娘娘恕罪。”
“本宮說得不是伺候曦兒不周的事情,而是公主落水的真相,真的是曦兒因為不忿皇上夸贊諸益公主才動手推她不成,反而自己落入冰冷的池水中?”
“這——這——奴婢——奴婢不敢妄言,當時公主不讓奴婢跟著,她同諸益公主爭執起來,遠遠的奴婢就見公主落水了,后來——后來奴婢跑去救公主,諸益公主暈倒在池塘邊,癡語般的說著‘妹妹不要——別推我——父皇賞得瓷碗,姐姐送——’,娘娘,當時情形兇險,奴婢也不顧的別的,只想著保住公主的平安,后來王夫人和陛下趕到——”
“夠了。”皇后握緊了在袍袖下的手掌,指甲摳進肉里,“后來皇上安撫了清醒過來的諸益公主,是不是?”
“是,不過,皇上本來打算親自送公主回來的,并沒有責怪公主,只是讓她向諸益公主道歉,可是——可是公主卻將潮濕的鞋扔到了諸益公主身上,光著腳,渾身濕淋淋的跑了回來,這才病倒的。”
皇后沉默不語,腦海中勾勒出當時的情景,光腳渾身是水的曦兒獨自一人穿過宮殿,滿腹的委屈不知向誰傾訴,只要一想到此處,皇后的拳頭就越收越緊,若不是她帶著劉旭去甘泉宮,獨獨留下同她生氣的曦兒,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們先不知規勸公主,后又沒有照料好她,如此不盡心,本宮不能再讓你們留在曦兒身邊,你們去掖庭當值,不要留在曦兒身邊了。”
“娘娘饒命,娘娘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四名婢女驚慌失措,去掖庭根本就是末路,哪趕得上在公主身邊?皇后低頭拿起茶杯,清淡的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本宮還會將你們留在曦兒身邊?下去,本宮的女兒身邊不會留無腦之人。”
四人身子顫抖,見哀求不過,只能含淚退去。
皇后常常的出了一口氣,杯盞漂浮的茶葉,喃喃的重復“王夫人,王夫人。”
“娘娘,這事用不用稟明皇上?”
皇后淡淡一笑,“你說讓皇上知道什么?曦兒是被冤枉的?”
“娘娘,不只公主的名聲要緊,皇上若是誤會了公主,那對娘娘,對旭皇子都不好的。”
旁邊年近四旬做婦人打扮的宮人很是焦急,皇后卻巋然不動,低聲說道“楚玉,你不明白皇上,他會喜歡曦兒的,她雖然驕縱任性一些,但曦兒比劉旭性格上更像皇上。”
楚玉張張嘴,皇后起身,環視四周的擺設,嘴角上揚“猗蘭殿是皇上幼時居住的宮殿,在整個皇宮中,趕不上新修建的宮殿華美堂皇,地處也有些偏,但從皇上被舅舅封為太子搬離猗蘭殿后,就再也無人居住此地,直到曦兒出生后,皇上主動賜曦兒住猗蘭殿。”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疼愛得意公主?”
皇后嫣然淺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顰眉思索道“曦兒身邊的婢女宮人不只要忠誠可靠,更要有腦子,知道輕重,這次曦兒落水也給我提了醒,往日因她體弱寵著她,現在是卻不能再以前那樣嬌慣曦兒,她是我陳阿嬌的女兒,更是大漢公主。”
“您不說皇上喜歡公主的性子嗎?若是公主改了性子——”
皇后陳阿嬌斜了楚玉一眼,重新回到女兒身邊,帝王的心都是善變且深不可測,帝心在,一切好說,若是——阿嬌將女兒露出被子外的手重新蓋好,輕輕吻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壓低聲音道“曦兒,快醒過來,娘教你怎么做一名讓你父皇最喜歡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