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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娘子來了了,快帶你的朋友進來。”
杜家娘子是江南水鄉嫁過來的,生的溫柔纖細,性子十分和善。她一見人,眼睛便笑的瞇了起來。
杜夢嬌長相性格都隨了母親,又因為年紀小,溫柔秀美之中,給人的感覺總有幾分嬌怯之意。
其實,人知道,她并沒有像她父親想象般的那般柔弱的,只是性格嫻靜,不愛表現罷了。
“花姐姐,你來了!”杜夢嬌溫柔地笑著迎上來拉住人的手,將目光看向柳葉兒,微帶好奇地問道:“這位姐姐是誰?”
人便將柳葉兒讓了出來,介紹道:“這是鄉鄰家的姐姐,姓柳。柳姐姐,這是杜家嬸子,這就是杜妹妹。”
柳葉兒稍顯羞澀,問了好。
她們見禮的時候,那位病弱的少年一直安靜地瞧著。直到杜家嬸子介紹起他時候,才禮貌地同人和柳葉兒點頭致意,冷淡疏離。原來是杜家嬸子南方娘家來的,姓吳。
“姑母,表妹,你們聊,我到別處看看。”見了禮之后,那吳姓少年便開口道。
杜家嬸子便點頭應下,和藹地道:“……有什么需要的,隨便找一個伙計就是了。”
待那少年禮貌離開,杜家嬸子才神色悵然憐惜地道:“我這娘家侄兒也不容易,娘胎里帶來的弱癥,身體弱不說,凡事不能動情緒,稍高興或憤怒一些,便會輕易昏倒并重病上一場……自幼看遍了大夫將藥水當成飯吃,也不見有用。我這娘家侄兒也是性子堅韌的,啟蒙自己便學起了醫,多少年下來,自己醫術倒不錯了,但拿自己的身體也是沒有辦法。”
“醫者不自醫吧。”人安慰杜嬸子道:“我瞧吳公子雖然身體弱一些,但絕不像有大礙的樣子。”
杜家嬸子便道:“恩。這些年他萬事冷淡,不喜不嗔,那病也發作了少了許多。這次從家中出門,也是存著游歷的心思,一路走到了我這里……”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便聽見外面一聲一聲清越的镲響,而后便是杜家樓那包含熱情的話語聲響了起來。
“吉時到了?”人輕快地下了椅子,到了窗邊。
杜家娘子和杜夢嬌柳葉兒也都站到了窗邊來。
三樓的高度是不錯了,能夠看到那邊舞獅子和戲班子已經做好了準備,卻看不到“杜家酒樓”的匾額和上面的大紅花,也很難瞧見杜家樓那慷慨演說的身影,有些遺憾。
但也沒有辦法,下面人圍觀的人太多了。
人倒是不介意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杜夢嬌和柳葉兒肯定不愿意。
偶爾遷就一些美麗的少女們,人心中并沒有什么不樂意的。
下面杜家樓演說完畢,有人高聲喊了一聲“吉時到”,便聽見爆竹噼噼啪啪炸開,散出點點煙霧。煙霧之中,有一道紅綢從廊檐下飄了出來,而后便是圍觀群眾的轟然叫好和鼓掌的聲音,熱情高漲,幾乎壓過那爆竹聲。
鑼镲響起,嗩吶陣陣,《步步高》喜慶熱鬧的曲調響了起來。
而后便見那龍獅舞動,跳躍騰挪,顧盼生姿,威風凜凜地動起來,立即又引起人群陣陣轟然叫好聲。
“嬸子,杜老伯請的誰來剪彩?”人問道。
“縣令大人吧。”杜嬸子答道:“我并不太清楚。”
酒樓店鋪開業,當然不能不給父母官面子。人點點頭,瞧著下面不斷地有那長袍錦服、在蒲城縣有頭有臉的各方人士前來道喜恭賀,場面熱鬧非凡,便也替杜家樓高興起來。
杜家樓也不吝嗇。
他在店門前設了一個臺子,凡過來捧場的百姓們,男人們是半碗烈酒和半只烤雞;女人和孩子們也能得了半碗冰糖銀耳和一小包四樣四塊的點心……當即人人笑逐顏開。
酒樓大門打開,進門捧場消費的,也很不少。
人估摸著,此時樓上樓下也差不多滿座了。
那這次重新開業,便算是成功了。
瞧完了熱鬧,人和柳葉兒同杜母和杜夢嬌一起用了一頓飯。其中杜家樓還過來一趟,同人打了個招呼。
飯后,人對杜母道:“嬸子,我同葉兒姐還要逛街去……您讓夢嬌跟我們一起么?”
杜母稍一猶豫,便應下來,道:“讓你杜老伯派個人跟著你們吧。”
因為杜夢嬌也一起,人便沒有拒絕。
于是,小奎伙計便在百忙之中被抽派了過來。
打過了招呼之后,三名少女便由小奎伙計領著,在縣城逛開了。女孩子,極少有不喜歡逛街的。杜夢嬌興致不錯,而柳葉兒早在看舞獅的時候,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和杜夢嬌一見交心。
兩個人都是愛刺繡針線的,說起某個刺繡手法,都能嘰嘰喳喳地說上許久。那樣子,恨不能現在就動手相互觀摩研討一番。
人時常插不上話。
眼下,柳葉兒和杜夢嬌二人停在縣城那最大最全的綢布莊中,翻檢著那些各式的衣料繡線之類,幾乎走不動道兒。
人給韓家三人連自己各選了半匹衣料之后,瞧著那二位少女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選好了,便對小奎伙計道:“你在這兒守著她們,我去對面書局瞧瞧去。”
書局很近,站在這里便能看個大概。小奎伙計便放心地點了頭。
蒲城縣原本也是有幾個混混兒的,偶爾做些子欺軟怕硬之事。只是前陣子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其中四個領頭的混混兒全都被人手段殘酷地削去了雙臂和命根子,三個哀嚎了幾日死掉了,只剩下老大還茍延殘喘地活著,活的十分凄慘。
這幾個混混兒的慘狀,讓蒲城縣的混混兒全部噤若寒蟬,全都老老實實縮在家中,門都極少出來了。就怕一不小心,也遇到那神秘的狠人。
人到了對面書局,熟稔地同伙計和掌柜的打了個招呼,眼中便看到了光線稍暗的書局中,那站在書架前翻書閱讀的那個少年。少年聽到人的聲音,恰好朝這邊看了過來。
人揚起一個微笑,快步走過去,道:“吳公子在看書?”
看那書名,他手中應該是一本醫書。
吳姓少年沒有出聲回答人,只禮貌冷淡地點頭致意,而后目光又回到了他手中的醫書上面。
如此,人也并不打擾,熟悉地在書架上翻找起來。一本新的地理志,是自己沒看過的,收了;一本演義,好像說前朝的?收了;再到科舉類目,關于今科的考試分析和文集還沒有出來,人念及韓清元明年要到江南求學,便替他找了一本介紹江南各家書院的,收了下來……最后,又讓掌柜的拿了些紙筆和墨錠——這些都是消耗品,不比硯臺,一個能用上很多年。
她買的多,掌柜的服務也好,仔細地將所有的東西用粗布給包扎實了,才給了人,道:“小娘子,誠惠五兩一錢銀子。抹了零頭,給五兩便是了。”
人是常來的,知道這價錢實在,便痛快地付了賬,道:“麻煩掌柜的派個人送到杜家酒樓的柜臺上去,我這會兒還要逛呢,拿著怪累的。”
那掌柜便揚聲應了個是,又笑問道:“聽說小娘子今年弄了梅花?”
“是啊!”人笑道:“我昨日瞧有些梅樹都打花苞兒了,趕忙到縣里來挑那合適的陶器呢!回來得了,也給掌柜的送一盆來擺上,保管你這里滿室生香!”
那掌柜的忙笑著對人道謝,而后又猶豫地道:“小娘子,不知道這花盆之事,小娘子可做的主?實不相瞞,我娘子家中有個兄弟,從南邊拉來了一批紅陶……”
人伶俐地道:“這養梅樹的盆,尺寸肯定要大一些,不知掌柜的所言的貨物,合不合這要求?”
那掌柜的喜道:“正是因為比一般的花盆大許多,才不好賣出去呢!總之,請小娘子得空過去看看便知……”
人此次進城就是為了解決陶器花盆的,又知道這掌柜素日品行算是靠的住的,便爽快地應下來,道:“那成,我今日正好有空。若是你那兄弟花盆樣式合適、價錢公道,肯定是有的談的。”生意嘛,話也不能一下子說死了。
那掌柜的一聽,便吩咐了伙計看好了店,當即便要領人找他兄弟去:“貨就在南面鐵拐巷他自個兒院子里……為著這兄弟眼光不好,貨物無人問津,家中都鬧了幾次矛盾了。”
人笑著點頭。
見吳姓少年此時也不再看書,空著手走到了書局門口,想要離開,她便對他說道:“吳公子,杜家妹妹此時正在對面布莊,公子可要過去打個招呼?你若是過去,便替我給杜妹妹她們帶個話,說我同這邊喬掌柜走了。”
那吳姓少年聞言平靜地打量了一番人,淡淡地道:“對不住,我沒空。”
人仰面笑著,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