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襲

046 柴通趙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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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國子監入學貼本身所代表的意義之外,人人都會想,他韓清元憑什么能得到這樣的前程貼?那就是不是意味著,他找到了一個很強大有力的靠山,得遇貴人照拂?

那么,有靠山,有貴人照拂,只要韓清元不犯蠢,以后還怕不能飛黃騰達嗎?

韓家是撞了大運了。

人人都這么想,柴通自然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此時他心中當真非常疑惑,這位小娘子來找他做什么。他等了一會兒,見人只是坐在那里笑,只好開口問道:“不知小娘子到底找在下何事?”

人笑道:“恩,的確有事。柴大哥,我想雇傭你為我做事,你覺得如何?”

柴通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道:“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啊,不是說了么?”人笑瞇瞇的,道:“你身強力壯的,為人呢,也靠的住,我想雇傭你護送我們上京,這很難理解嗎?柴大哥,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其他營生,接下這雇傭又怎么樣呢?一個月三兩銀子,這報酬尚算不錯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

柴通了然,道:“只是護送的話,這個報酬有些多了,而且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人擺擺手,道:“并不多。至于時間么,護送到京城之后,我這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做。所以報酬是論月算的。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去做那作奸犯科之事……這雇傭的時間呢,暫時定在一年,柴大哥覺得如何?”

柴通緊緊抿了唇,仿佛是在思索。

片刻,他看著人道:“只是替小娘子做事么?”

這個壯實的少年漢子,心思居然也如此敏銳……人干脆地點點頭,道:“實不相瞞。這些年我并非是杜老伯的雇工,只是將自己的花草生意交給他打理,他從中抽成而已。這次去京城,我便盤算開做些事情……具體做什么。如今尚未想好,但肯定要用人就是了。是我雇傭了你,你當然只遵照我的吩咐就可以了。”

她沒有說的太多。

說完這些之后,她便輕巧地跳了起來,道:“柴大哥苦練了一身本事,只做做小生意豈不荒廢?到了京城,略有機緣,只怕就能一飛沖天,建功立業了。”

“我們三月才走,柴大哥在這之前都可以好好想想。然后才給我一個準話兒。”人說完,沖著柴通擺擺手,從他身邊繞過去,步履輕快地離開了。

當初一見柴通,人便覺得這個人身體狀況真心不錯。后來仔細想一想。柴通肯定是練就一身那傳說中的硬功夫了的。這樣一個人,在小縣城窩著做小生意豈非可惜的很?不如給她做幫手……

雖然人此時對于未來尚未有計劃,但多一個厲害的幫手,總不是壞事不是?

京城是張新地圖,她并不熟悉。

所以,多準備一下下……

而且她也不是給柴通畫大餅——柴通顯然功夫很不錯,這么個人。靖王那里總不會拒絕的?跟著靖王,難道不比做個不靠譜的小生意人有出息?

人也不怕柴通看輕她。

習武之人都是直覺敏銳的人。她剛剛在院子中釋放出來的一些力量,想必他能夠感受的到。再說,她的事情,用心一打聽,聰明的人都會猜到許多許多的。

從南城出來。人便再沒有如何逛,而是買了點心去杜家樓家中探望了杜家母女二人,照常說了一些話,就折回到了杜家酒樓中去。

韓清元尚未回來。

人在角落找了個桌子坐了,讓伙計給上了一些茶水點心。漫不經心地聽著三三兩兩的幾個客人閑談。

開始,總不過在說韓清元得了國子監入學貼的事。

人心不在焉地聽著,漸漸聽到了其他的話題,不禁坐直了些。

“……西北大將軍要班師回京了!”

西北大將軍……

人心弦被什么撥弄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那個她稱為父親的男人,一度將她愛若珍寶啊。

只可惜,那樣的愛,是“她”而不是她。

韓清元走進酒樓,立即有人起身迎著他寒暄招呼。他一一回應,雖然對眾人的熱情略有些不自在,但也應對得宜,游刃有余。杜家樓也從酒樓內走了出來,將韓清元從熱心人中解出來,送到了人的桌前。

“清元哥,如今你可是縣城的名士了啊。”人笑瞇瞇地打趣了韓清元一聲,見他俊秀的面龐微微泛紅,正好欣賞了一眼,而后才放過了他,問道:“清元哥可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有一些。”韓清元平復了一下臉色,在人對面坐下,道:“只是幾位老大人都不曾在京任職長住過,在居住方面給的建議難免有些不夠具體。娘料想的對,我估計還是要麻煩柳家二叔。”

“咱們認識柳家二叔么?”人問道。

韓清元搖頭:“只是在他很久以前還鄉的時候見過一次面,這些年過去,并不能算認得吧。不過,咱家柳家二叔一定聽說過的,不會不幫忙。”

“沒事兒,咱們肯定認識成志哥就對了,他也去京城好久了的。”人捻起一塊梅花糕,說的輕松隨意。

韓清元從未獨自出門過。可想而知,他這一次出門,難免會跌跌撞撞的。但他身上有國子監的帖子,最多會被騙了一點錢財,并不會害他性命。

那么,正好有機會讓他歷練一番。

二人坐在酒樓說了一會話,吃了幾塊點心,沒有應下杜家樓的挽留,出了酒樓,趕著牛車買了點心和日常用品,又購買了許多的米面油鹽肉菜等物,裝的滿滿的回去了。

韓家有了這樣的大喜事,鄉鄰們自然要來慶祝。

既然來慶祝了,韓家自然要熱情招待一番,置辦席面。

不過這一次,只是按照鄉村的習俗,沒有如中秋前那一次鋪張浪費罷了。

回到家中,韓清元便對韓母匯報了自己的所得,又道:“……已經定下了在杜家酒樓擺上三桌酒席,請縣學內的師長和同窗。有商人鄉紳想要攀交情資助的,我都沒有應……”

韓母一邊聽,一邊點頭,時不時地教導幾句。

最后,韓清元猶豫很久,才開口道:“娘,如今我也算是前程可期……咱家韓家的事情,娘您能不能告訴我了?”

韓母抬了一下眼。

韓清元言語之中壓抑著激動,低聲問道:“除了父親的事情,韓家也有別的來由吧?衣柜中的那些牌位,應該就是韓家先祖了?但為何要將先祖的牌位藏在衣柜之中,不能露面!娘,此去京城,兒子定然會有所交際,若是連自己姓氏出處都不知,萬一……”

“你的出處,就是這蒲城縣大柳鄉間的一個小秀才。”韓母沉聲打斷韓清元,聲音冷如磐石:“你只能以這個身份交際,別無其他可能。至于那些先祖牌位,待時機成熟,我自會告訴你。”

“在我未告訴你之前,你不準向人打探。”韓母沉聲道。

韓母此時神態前所未有的嚴肅,韓清元只能低下頭,面色不甘地應了聲“是”。

請宴熱鬧過一陣之后,韓清元動身去了京城。

原本打算新春出售的花兒也都差不多賣了出去,苗圃中剩余的幼苗種球都被收了起來,土地也已經退給了柳家宗祠。

韓家的兩畝田地已經賣掉,剩下的房屋,韓母思來想去沒有賣掉——這個年代,出售房屋仿佛是自斷其根,總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只是鄉下的房子,雖然保存完好,但一來并不好找買主;二來也賣不上幾兩銀子,不如留著,省的總讓人在背后嘀嘀咕咕指指點點的。

二月里春耕翻地的時候,趙嬸子突然找到了人。

陽光晴好,人正在擺弄之前韓母送來的牡丹花苗。天氣回暖,花苗已經抽出了幾片鮮嫩的葉子,只是沒幾片兒,顯得有些單薄可憐。

趙嬸子先同做針線的韓母和韓麗娘寒暄了幾句,才走到人跟前,閑話幾句之后,猶豫地問道:“花小娘子,你上京之后,是如何打算的?”

人搖搖頭:“京城什么情況還不知道,我暫時也沒想好呢。趙嬸子有事?”

趙嬸子就嘆氣:“說實話,沒有這幾年的接濟,我一個婦人拉扯幾個孩子,日子怕是十分難過的。如今你們要走了,我這……唉,嬸子實話同你說吧,嬸子想著,若是你對將來有什么打算的話,嬸子想跟著你。”

人愣了一下,疑惑道:“嬸子這是什么意思?”

趙嬸子眼角稍稍朝堂屋韓母的方向看了一眼,抿了一下唇,道:“我只是覺得,小娘子是有大本事的人,將來肯定會有大出息的。我早早投靠了你,也是給自己和孩子掙一個衣食無憂的前程。”

見人沒有表態,趙嬸子又道:“嬸子只是覺得,韓家太小,你娘又不愿意正視你……你遲早會離開韓家自立的。”

人笑了起來:“嬸子高看我了。再說,娘待我好著呢……不過,若真又有那么一日,我定然會想起嬸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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