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襲

053 銀甲黑衛

手機請訪問

大梁的京城就叫做粱京。

這是一個畫地修建規劃起來的城市,歷時二十年,動用了梁太祖在位后期縮積蓄的舉國之力修建而成,四四方方,分內外三城,結構規整嚴密,氣勢恢宏無比。

人一行人從南城永定門進的城。

據車馬行的師傅說,永定門是平日里進出人數最少的城門。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排了一刻鐘的隊伍,才跟著車流行駛進去。進城無需繳稅,經過了略顯昏暗的甕城,真正踏進京城的大街上之后,便是豁然開朗——

一條格外寬闊的道路直通南北,綿延看不到盡頭。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道路兩旁充斥著高聲叫賣和討價還價的聲音。

車子往來行,一路上便是一副濃墨重彩盛世繁華的畫卷,從容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娘,京城真熱鬧啊!”韓麗娘一路上掀了車簾一角朝外看,激動的雙眼發光,面龐微紅。

韓母收起神色間的感懷,溫情地替韓麗娘理一下她的頭發,點頭道:“是啊,京城當然是熱鬧的。待安頓下來,讓你哥哥帶著你逛一逛。”

說完之后,她頓了一下,含笑看著人,道:“襲人也一起去。”

人目光清亮,問道:“娘不一起去么?”

韓母搖搖頭:“娘又不是你們這樣的小娘子,正是好奇的時候,娘不著急的。以后我們就在京城住下了,總有出來逛的時候。”

韓母說話的時候,目光透過車簾看向外面,眼眸之中,似迷茫、似回憶,變幻復雜。

那么,韓家大約應該原是京城人士了?人心想。

國子監位于京城差不多最北的地方。

馬車從南門進。一路順著街道自南向北而行,途徑六部衙門,遠遠看到一片莊嚴巍峨的宮殿群時,馬車繞東北。遠遠繞過了宮殿群。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紅墻黃瓦,偶爾露出來的飛檐斗拱,即便離的很遠,也足以震懾住注目之人,讓人心生敬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褻瀆之心。

馬車遠遠繞開之后,韓麗娘才收回目光,感慨道:“剛剛那應該是皇宮吧,娘……真是氣派,看著都讓人害怕的慌。”

“不氣派。怎么能是皇帝住的地方呢?”韓母說道。

“娘說的對。”韓麗娘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那靖王呢?他也住在皇宮里么?”

韓母搖搖頭:“靖王已經成年,封王之后,皇上會賜下府邸。從皇宮中搬出來的。上次你哥哥不是說了么?他到王府拜見過……若是靖王住在皇宮里,皇宮哪能是容人隨便求見的地方,你哥哥當然就進不去了。”

“這樣啊……”韓麗娘仿佛是被深深震懾住,已經不知說什么話才好了。

車子向東走了片刻之后,才往北拐上一條街道,便見對面一陣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至近轟隆而來,震的車廂壁都在微微顫抖。韓麗娘立即就掀開了車簾往外瞧。正好對上一群黑衣戎裝的騎兵正向這里慢跑經過,當前銀甲在正午的陽光之下,反射出一道道如利刃一般的淋淋冷光,刺的人眼生疼生疼生疼的。

在那銀甲之后,約有五十騎黑甲,肅然整齊。

當他們從車子邊上如風一般地經過之時。仿佛風中就有了血腥之氣,經久縈于鼻端,壓的人脾胃不適,喘不過氣。

這是一群真正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鐵血軍人。人想。

當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移向那領頭的銀甲武將的面孔之時,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一擊。內心情緒如潮水般翻涌澎湃,一道聲音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人立即咬住了唇,用手緊緊捂住嘴巴,緊緊閉上了眼睛。

“爹爹!”

她剛剛幾乎控制不住不假思索地叫那銀甲男子“爹爹”!

這便是從前本體小姑娘留下的痕跡么?她本來以為那個小姑娘應當是魂飛魄散轉世重生去了,卻沒想到“她”依然在這身體留下了痕跡啊……!

也是,畢竟這身體本來就是“她”的。

人再次檢查了一番,確定了那小姑娘的確早已轉世而去,剛剛心底那一陣翻涌拍打之后,她的心湖又漸漸平靜下來,仿佛是所有之前主人的痕跡引燃爆發之后,便終于歸于了沉寂。

而車窗外,那銀甲將軍同他的黑甲兵士們,在這眨眼之間,已經行的遠了。

“襲人,你這是怎么了?”韓母回了神,關切地問人。

人露出一個略顯虛弱蒼白的笑,道:“剛剛那些人過去的時候,我好像聞到了一陣血腥,胃里十分不舒服……娘,你知道他們是誰么?”

“是啊娘,這些人身上的氣息好嚇人,我都嚇的不敢喘氣了!”韓麗娘也附和。

韓母未答,窗外韓清元騎馬來到近前,道:“那就是西北大將軍和他的親兵!銀甲黑衛,果然威風凜凜!也難怪兩位妹妹都嚇住了,我剛剛差點都把不住馬兒呢!幸好他們跑的并不快!”

若真是沖鋒陷陣,估計他們這些凡人連被波及的氣勢都承受不住!

果然,那個銀甲之人,就是西北大將軍任平生了。

人平復了一些心緒,長出了一口郁氣。

說起來,任平生待“她”是極好的,當年在西北之時,可以說“她”和“她”那個做了外室的娘受盡了寵愛,每每任平生日常歸家之時,便同她們一起說笑吃飯,仿佛他們才是歡歡樂樂的一家三口。

但,可惜卻不是。

任平生和“她”娘親花娘子早年相識,彼此有了情誼,也曾經私定終身過。任平生要娶郡主之時,花娘子也一度心碎不肯再與之來往。但奈何世事無常,花娘子老父逝世,孤苦無依之下,只能托庇于任平生,最后委身做了外室,卻又難以蒙騙自己的本心,郁郁之下早早離世……當真是可悲可嘆。

若說花娘子委身為外室尚且是因現實所迫不得已,那任平生安置了她為外室,就有點兒讓人瞧不起了——他既然選擇郡主的時候就已經斬斷了舊情,為何還要在花娘子孤苦無依的時候溫情脈脈乘虛而入,表現出了一往情深的惡心樣子?

他完全有能力替花娘子張羅一份不錯的姻緣!

但……他沒有。

恩,男人大約都覺得,自己愛過的女子怎么也不能另嫁他人,更別提親自替其張羅了。

如此美人與前程雙雙到手,只怕任平生心中是不知道得有多得意滿足吧。

而那么多年,任平生一直都將“她”安置在西北,就是在花娘子去世之后也沒有讓她回京,只到五年前他大勝班師,才將“她”帶回京城,認祖歸宗。

——難道那時候任平生是覺得,他終于有足夠的身份駕馭郡主,能當家作主說一不二,帶個外室女回家郡主也只能默認了?

想想真是不爽的慌。人心想。

車子又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后,拐上了一條僻靜許多的街道。在街道內又走了盞茶時間,車外巷子中漸漸少有行人,才終于停了下來。

人跟在韓母身后下了車。

韓清元掏出鑰匙,開了前面的大門。

大門上的紅漆已經有些褪色,但并未斑駁脫落,有著一種居住安家的平常。打開大門,進門就是一道三尺寬的門道,旁邊虛掩這一扇門,門后是一個狹長的房間,墻壁一看就是用薄薄的木板隔起來的,十分簡陋。

“這是門房。”韓清元介紹道。

一路走一路上,人暗暗點頭。

這是一個小兩進的類四合院結構的院子,每一間房屋雖然有些窄小,遠不如鄉下的房屋敞亮,但剩下房間數量足夠,絕對能夠住下他們所有人。

看來,在韓清元前來京城看屋子之前,韓母就告知了他要添奴仆的事情。不然,若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加上人一個,哪需要這么多的小房子?

院子中的兩個大魚缸中還養了錦鯉。

一顆石榴樹占據了好大一片地兒,樹葉新綠,鮮亮可人。枝椏上已經打了花苞。

桌椅和床這樣的家具,也都是結實耐用的松木,只是有些舊,卻一點都不破,且擦的干干凈凈的,讓人瞧著就覺得舒服合眼。

這樣設施齊全的院子,一個月才五兩銀子,價格很實在。

韓母看了一圈,最后停在正堂摸了摸桌面,滿意點頭,道:“這里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清元有心了。”

韓清元便笑了起來。

“這是北城什么位置來著?”韓母坐下來,問道。

“這是姑姑寺的后街,離國子監只有不到六里路。聽王府的小管事說,這附近租住有不少國子監的學生和進京趕考滯留下來的讀書人,氛圍十分不錯。”韓清元解釋道:“出了巷子,就有一些雜貨鋪賣日用品的,但若是想要逛熱鬧的街市,就要出門走上一段距離了。”

“無妨。”韓母笑道:“只要這周圍環境安全就好。”

韓母之前怕只怕韓清元貪圖便宜,租了那種魚龍混雜之地。那種地方,成日里吵吵嚷嚷的,又有地痞流氓三姑六婆之類,他們這一家人若住進去了,哪能得安生?

(歡喜地看到了幾張粉紅,今天夜間將有愉快地加更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