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璀璨的光。
這種錯覺讓宋景軒微微晃神。
再次回神,他又見到人帶著狡黠的笑臉,微微抿唇,輕聲道:“你說的那個掃地人,王爺回去后讓人查了一番。原以為他是孤苦無根的,沒想到還有一個侄子活著。”
那就是他因這個唯一的后代而被人要挾了。
人微微點頭。
宋景軒道:“我會同王爺說,你今晚告訴我,你聽見過那掃地人曾經暗巷中同人接頭,談論過靖王府三個字。”
這就是要替人圓話了。
人心中生出一抹感懷,看著眼前這絕美的面容仿佛比夜色還要皎皎迷人,嘴角不禁露出淺淺的笑,真誠地道:“謝謝你,軒公子。”
沒有人會懷疑宋景軒和靖王之間鐵一般的關系。沒有人會懷疑有一日宋景軒會背叛靖王或是靖王會疑心宋景軒。但就是這樣的關系,宋景軒卻會因為她人,小小地隱瞞了靖王一下。
這不能不讓人感動,笑容是從未有過的燦爛而真誠。
宋景軒輕聲道:“王爺知道你能屏蔽一定范圍內的談話聲,希望將來你能幫他。”
“只要你開口,我就幫他。”人微微揚起臉,笑容滿面。
宋景軒聞言心中微微一蕩,而后點點頭,退后幾步,從院中消失了。
人心情大好。
她雖然有信心應對一切危機和風雨,但能減少一些麻煩也是再好不過的。更別說,這麻煩還是宋景軒這樣一個大美人主動關懷她替她解決的。
這天下,哪還有比這美好更讓人愉快的事情呢?
人一夜美夢。
醒來之后,心情如秋日金色的陽光一樣干凈晴好。
她吩咐了前面,讓老掌柜別讓人來打擾她,便盤坐在石桌上,面前擺了一個她上次沒用完的白瓷小瓶子,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整個院子都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許多星星點點的綠意聚集凝結,又如同水一般的輕輕流轉循環,成為一個綠色的半球,護住了整個院落。
緩緩的,有綠意被輕輕抽離出來,壓縮凝聚,最后變成一滴晶瑩滴透的綠色露水滴,“叮”的一聲,落入人面前的瓷瓶之中。
同時,人額頭也凝成了一滴汗水,緩緩滑了下來。
她沒有動。
緩緩地,在她面前的虛空之中,再次出現一滴透亮無暇的露水滴,輕輕地準確地落入了瓷瓶之中。
再看人,面容已經蒼白無比。
嬌軀仿佛微微晃了一下,而后又穩住。
第三滴露水凝聚的仿佛格外艱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虛空中那綠意遲遲不能聚壓成一滴水滴。終于,綠色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滴水也終于凝聚出來,“叮”的一下,落入了瓷瓶之中。
就在水滴落入瓷瓶的剎那,人嬌軀一個搖晃,從石桌上一頭栽下,又在石凳上墊了一下,才落到地面上,狼狽地躺著,不斷吸氣。
劇烈的疼痛讓她額頭汗水直冒,面色一片青白。而頭腦之中又是一片針扎的疼痛,讓她無法恢復,久久緩不過勁兒來。
半晌,她掙扎了起身,一只手扒在石桌邊緣撐著身子,一只手摸出一個木塞塞住那個瓷瓶口,口中苦笑嘀咕:“幸好沒倒,不然今日就虧大了。”
塞住了瓷瓶,她喘了一口氣,沒有將瓷瓶放在石桌上,而是將其拿在手中,在石桌下面找了個沒有被青石板覆蓋的縫隙,將瓷瓶摁在了泥土里。
瓷瓶入土三分,牢牢地立在地上。
瓷瓶脆弱,放在石桌上,難免滾落摔碎。如今她精力有限,放在身上也是不妥。只有放在這石桌下,若是石桌崩塌碎裂,它都絕對會好好的。
做完這些之后,人手一松,狼狽地倒在青石板上,慢慢調息起來。透支能力自然不會好過,但如此極端,也應該能讓她的能力明顯進步一截。
——靖王發現了她。
她便再不能優哉游哉,必須迅速強大起來了。
好在,她已經完全同這具身體完全融合在一起,再無一點阻塞。再修煉時,絕對比從前的四年要進步迅速,事半功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人就這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金秋燦爛的陽光灑下來,將青石板曬的微微發燙,躺在上面并不難受。
而再看這院中花草,仿佛都如此時的人一般,萎靡無力,耷拉著葉子,蔫巴巴的,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精神煥發、生機勃勃。
清風微動,人顫了一下眼睛,又平靜了下來。
一個白色錦衣飄飄的男子從后墻跳了進來。正是郭三少。
他看到人倒在地上,當下大吃一驚,幾步過來扶起人,開口關切地問道:“你怎么了?怎么躺在了這里。”
“哦,我沒力氣了。”人身體軟弱無力,弱弱地道:“若是三少肯幫忙,將我搬到房間床上去吧。或者將短榻搬出來一張也行。”
“好。”
郭三少聞言略一猶豫,將人輕輕放下。他很快如人所說搬了一張短榻過來放好之后,將人抱起,安置在了短榻之上。又找了一個薄毯,給她蓋上了。
“要不要找大夫?”郭三少摸了一下人的脈息,搖頭道:“我跟師傅只學了武,醫術卻是半吊子,沒探出你生了什么病。”
躺在榻上,比躺在石板地上可舒服多了。
只是陽光有些耀眼。
人眼睛瞇了瞇,搖頭道:“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休息一下就好了。恩,三少現在別同我說話,我沒精神。”
郭三少點點頭,道:“我在這里守著你。”
人見他一臉擔心地在石凳上坐了,沒有再理會他的存在,再次閉眼開始調息。
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之后便是順暢起來。
緩緩的,院子中的花草漸漸又精神起來……最后,仿佛無形之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所以的花草都仿佛正熠熠生輝,發著寶光。
這種發生在他眼前的無形變化,讓郭三少都忍不住大大驚訝起來,情不自禁地走到一株大理菊前,撫摸其美麗的葉子。
人掀開薄毯,從榻上跳了下來。
她笑意盈盈,目光灼灼,走到郭三少身邊,問道:“我這花兒怎么樣?是不是很好?”
郭三少點點頭,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好像瞧著他們蔫蔫的呢,怎么一下子就又這么精神了?”
“那三少一定是看錯了。”人篤定地道:“京城知道暗香來的,誰不承認我的花兒格外的精神。”
郭三少沒有多想,轉而關切地問人道:“你剛剛是生了什么病么?還是怎么了?”
“算是舊疾吧,偶爾會暈倒片刻。休息一陣,又完全沒事了。看了幾個大夫,都說不出是什么病……反正也不痛不癢的只小片刻,我也就沒管它了。”人撒了個謊。
郭三少皺眉,詫異地道:“還有這種古怪的病?”
“是病就不能不當回事。”他沉吟道:“回頭我寫信給我師父,問問他知不知道你這種病。你放心,師父醫術高絕天下無人能及,一定能治好你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又云游到哪里去了,怕不能直接收到信,要耽擱一陣。”
郭三少目帶歉意。
人輕松地笑了笑,道:“沒關系。反正我如今又覺得自己精神充沛了,沒什么不適的。我不著急。”
郭三少的關心讓她感動,不枉她開解他一場。
人想到他就要去戰場,便叮囑道:“打仗不同于江湖打斗,你去了戰場,一定要小心,別自己逞強橫沖直闖的。”
郭三少聞言面色略顯尷尬,摸了一下頭,道:“我明白。”
頓了頓,他嘆道:“昨日我娘見我醉酒,一直坐在我床前守著我醒來,跟我說的不少……”他的眼中變幻出許多復雜的情緒,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對人堅定地道:“我去戰場,一為國為民,不然枉費了我苦練出一身本領;二為建功立業,為父母家族爭光……我會保重己身,活著回來的。”
“臨走之前,你不找孟小姐告別么?”人笑呵呵地問道。
郭三少身體一僵。
顯然,他心中并未放下孟如嫣,說不定還指望著建功立業歸來得孟如嫣另眼相看。人瞇了瞇眼,心中嘀咕道。
郭三少苦笑搖頭:“她怕不想見我吧。”
人聞言立即替他鼓勁兒,道:“嗐,想見她還不容易?以我觀察,孟家的護衛并不厲害,以你我二人的能耐,溜進去再容易不過。”
她眼珠一轉,慫恿道:“說不定,孟小姐她和孟夫人的心思不同呢。再怎么說,你也總該讓她知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的承諾……三少啊,你那么喜歡她,而她卻未必知曉,是不是很不公平?對你不公平,對她也不公平的。”
人說的似乎很有道理,讓郭三少掙扎不已。
人再次低聲勸道:“我知道你是怕影響了她的閨譽……但三少,你難道會傷害她,難道是胡亂說話的人么?三少,你真的應該給她給自己最后一次機會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