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你善心居多。”
徐二夫人想到前頭多出來的三個小孩子,含笑搖搖頭,道:“善心歸善心,但契約規矩還是要立下的。你同她們將清楚了沒有?現在說清楚了,也好過將來彼此難相處,甚至反目成仇。”
徐二夫人看著人,目露關切,教導她道:“這人心啊,最是善變的東西。你其實最合適的做法應該是去人市上買……唉,不是清黎說你不會接受我們送的東西,我早就領幾個得用的人送給你了。”
她說的都是及其實誠的話,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關切,讓人心中一暖。而此時,徐清黎正捧著茶盞,笑的純美真誠,也讓人十分感慨。
她笑道:“夫人,多謝您教導。”
人看了一眼趙嬸,低聲同徐二夫人道:“趙嬸是明白人,她已經主動寫下了賣身契……幾個孩子我沒讓寫賣身契,但也寫了十年的契約。”
“那就好。”徐二夫人聽說趙嬸子是主動要求賣身的,也就放了心,同時也高看了趙嬸子一眼,對人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有什么需要,都只管來來找我,或者與清黎說就是了,我能辦到,就一定辦到。”
頓了頓,徐二夫人補充道:“上次聽清黎說你需要一個護衛護著那個韓家小子,我已經派了兩名護衛跟著他上路了。他們基本上每隔三日就會有消息反饋回來,你放心就是。”
徐二夫人顯然一直在關注著人的事。
此時提到了韓家和韓清元,她面上微微不屑。道:“襲人,我聽說他這次能做隨軍文書是你討到的機會。而他家人不僅不感激你反而來找你麻煩了?真是糊涂短視!真以為上了國子監就能一步登天將來鐵定成朝廷要員了!沒有大才還不抓機會,憑一點關系靠著靖王府難道就鐵定能走遠了!”
“還有更愚蠢的是。明知道自家要靠著靖王府,還將你這個正兒八經地與靖王府有關的人給放走了!真真是……”徐二夫人直搖頭:“蠢不可極!”
“上回清黎還跟我說那韓家太太舉止有度,沒借著救人向薛家要恩……”徐二夫人不屑地道:“我看她就是那一回不知怎么的做對了,其根本就是個鄉下沒有遠見的村婦!”
徐二夫人知道是人主動求去的。她觀察人的性子,知道人說這話大部分應該都是真的。但同樣的,以人的性子,若不是韓家做了什么讓她不舒服不能人受到事情,她會離開韓家?
無論怎么說,只要是有點兒頭腦的。就應該是抓住人這個靖王救命恩人且又能干的人兒不放,無論如何也不該放她離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單從這一點上看,徐二夫人就覺得韓母真是蠢極了!
而現在呢,明明人離開后還想保留著同韓家的情分,主動給韓家小子求了鍍金的機會,卻反被誤解,被上門問責了一番!
就這樣,人還為了他的安全打算,讓從不開口求人的她破了例。借了兩個護衛為他保命……但徐二夫人估計,這應該也是人最后給韓家做的事情了。
保證了韓家獨苗的性命,在戰場上轉悠一圈回來,從此她與韓家再不相干。
若是人知道徐二夫人心中的判斷。肯定會不得不說徐二夫人果然是皇家盛贊的聰明才智,看人極準了。
但此時,徐二夫人說的痛快。雖然也是有替人抱不平的意思,人依然覺得十分尷尬。她不便置評韓母。便轉了話題,道:“恩。我的確又有了點兒小事情求夫人……”
“夫人剛剛也看到外面趙嬸的兩個女兒了吧?”人道:“小的暫時不說,大的名叫潤枝,還是很有靈性且十分好學的。我希望夫人能派個人替我教導她一下端茶倒水的規矩。將來侍奉貴客的時候,才不至于失禮讓人挑了刺。”
“你有這打算,很好。”徐二夫人道:“我聽清黎說你心中其實有個大規劃,但卻是沒有資金……我很看好你,但清黎說你都不肯借錢,怕也不肯接受我入股……”
徐二夫人有些不滿地道:“其實我還真能指望你能替我賺些紅利用呢。我在徐府是當著家,但人人都知道我娘家家境一般,陪嫁很少……就算我當家扣下了些銀子,沒個正經說的過去的來源,我都不敢明著大手大腳地花,說起來也實在憋屈。”
徐二夫人有些自嘲,又訓斥人道:“你既然想走商路,只指望自己怎么能行?說你聰明吧,這一點上你又犯傻犯倔……”
“是啊,襲人妹妹,”此時徐清黎也跟著開口勸道:“我家本來就是做生意起家的,家中原來的生意我娘根本參合不上。至于京城其他的賺錢的營生,酒樓當鋪銀樓布莊之類的,又都是老字號有主人的,也同樣不要外人入股……我娘手里捏著錢,只能小打小鬧,銀子生不出銀子來,都不知道背地里唉聲嘆氣多少回了。”
“如今你有主意有能耐,我娘有錢有本金,為什么不能珠聯璧合?”徐清黎耐心地道:“就說這鋪子,你不買下來,就不敢有大動作。而你若是要買,單這鋪子的五萬銀子,就一個人要賣多少花才能湊夠?”
本金入股,甚至向銀樓借錢……若是人做的只是單純的賣花生意,她當然會毫不猶豫甚至積極主動地去拉人入股。所以,人十分認同徐清黎的話,承認她說的對極了。
但在人的規劃中,她將來要做的,卻不僅僅是單純的賣花生意。這讓她在考慮外人參合進來的時候,必須慎之又慎。
此時。徐二夫人和徐清黎又提出來,人略一沉吟。還是婉拒道:“讓我再想想。”她又不想讓徐氏母女想差了,又玩笑著自我解嘲道:“唉。也許我就是膽兒小,橫不下心來借錢折騰呢?”
“什么借錢折騰?”徐二夫人不滿地道:“若是你收了我的入股錢,無論是賺是虧,我當然也要承擔負責的。”她看了一眼人,理解地道:“你也別因為我們的話就有顧慮……”
“之前你說教導丫頭的事情,不過是一點小事,我隨時都能給你抽出合格的人手過來。”徐二夫人補充道:“但只是一個八九歲的潤枝夠用么?買丫頭花不了多少錢,我覺得你應該多教出幾個,以免將來又短人手。”
這個倒是可以考慮。
人忙感激地道:“夫人說的是。那還請夫人給我介紹一個妥當的牙婆來。”
徐二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話題一了,徐清黎終于又想起了她們之前碰到的人,好奇地問人道:“那幾個公子哥兒怎么好像逛到你這院里來了?就是任公子要辦賞秋會,讓管家來下訂單也就是了,怎么自己過來不說,還拉著兩個朋友一起來了。”
徐二夫人的笑容也微微一收,沉吟著介紹了那三個公子的名諱身份:原來那位薛公子正是樂信伯的庶長子,名叫薛世光;任公子便是西北大將軍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嫡子任少元;至于那個生的普通些的孟二公子,竟然是孟如嫣一奶同袍的哥哥孟如誨!
真不知道同一個母親。怎么能生出兩個如此不同的子女來——一個長相文采氣質都只能是普通的兒子,一個確是國色天香鐘敏靈秀各方面出拔尖出色的女兒!
人聽了不免感慨萬千。
徐二夫人介紹完幾人,對人道:“他們估計也是一時興起,過來看看吧。且他們一個個身份不凡。你開門做生意,擋不住,也不能擋……只是希望以后這些公子哥兒能少來吧。”
人或者不怕。但今日也虧是那幾人是在徐清黎沒來之前就來了。不然,若是徐清黎正在這里歇息。被幾位公子哥兒闖進來——徐清黎的閨譽名聲還要不要了!
可這種事情,有了一次。就會發生第二次……
徐二夫人琢磨著,以后徐清黎再來時,還是再多帶一人,讓付媽媽留下來守著好了。付媽媽是她身邊的得力老人,京城多半人家都認得她。有她守著,京城絕大部分的富貴人家都會給徐家臉面,不會硬要往里面闖。
人隱約也猜到了徐二夫人的擔憂,就道:“我將自己的臥室和客房都移到了樓上,樓下只有我那弟弟和趙嬸她們住了。”
“這樣也好。”徐二夫人仿佛遲疑了一陣,才看著人,言語懇誠,語重心長地道:“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得給你提個醒兒……那三位公子哥兒中,孟如誨是被管得緊沒膽子的,任少元算的上是少年俊杰愛惜名聲不會胡鬧,但那個薛世光卻……”
徐二夫人說到此,又看了一眼徐清黎,像是又下了一次決心,嘆道:“樂信伯內闈不修,薛世光身為庶長子,下面的庶子嫡子都小他一大截,又加上他也算生了一副好容貌,長了一副不錯的讀書腦袋,所以頗為受寵。”
“他這人于女色上有些葷不忌,又特別喜愛收集家境一般生長環境自由的小戶正經女子……”徐二夫人看了一眼人,其中含義不言而明,嘆道:“你要小心一些,在他面前裝作木訥老實些才是……”
人被說了愣了神。
敢情那位薛公子有這愛好?
“他沒有成家么?”人問道。
“沒有。”徐二夫人嘆道:“小戶正經出身的女子,他就是強納進門,也不是能隨便玩弄的。總得給個名分養著。他才十八歲,家中已經納了四房小妾了,哪家肯把嬌養的女兒嫁給他?庶女出身的,他自己又看不上……以后,只怕還要指望著德妃給他做主……”
“德妃因為有這個侄子,許多家中有女兒都不敢往她那里走動,也是冤枉的很。”
“那是活該。”徐清黎撇了撇嘴。
徐二夫人嗔了她一眼,又再次叮囑道:“總之,你不要招惹她就是。雖然你有靖王庇護,我也十分愿意幫你,但你到底是個女子,鬧出來你名聲也就不好了。”
“我會小心再小心的。”人謝過徐二夫人,想了想,道:“關于夫人您想入股我的生意一事,我再仔細考慮一下,過陣子就給夫人答復。”
萬一惹上了薛世光那樣的人,也的確會很麻煩。但人會小心,卻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不會因此什么都不做。
她想起自己的計劃,思來想去,覺得應該也有同徐家徐二夫人合作的法子。但一來不能隨便突然就改了口,二來也是要再思量一番,寫出一個大概章程給徐二夫人看,讓其投資也能投資的心中有數。
徐二夫人聞言笑起來:“好,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是不是?”
人笑笑沒有回答。
徐二夫人沒有留下來用午飯,但卻是多留了一個付媽媽,囑咐她仔細攔住了人,才離開了。
她走之后,徐清黎面上還有些紅紅的,眼中閃閃發亮,挨著人小聲地道:“哎,我娘從來都不跟我說剛剛那些哎,怎么今兒有你在,她就不讓我避開了么?難道你比我成熟一些?不對啊,你都沒我大……”
人笑嘻嘻地在她胸前揉了一把,感覺她原本瘦成排骨的身材才沒月余居然有了很大起色,尤其是胸前的那團,居然鼓出了小包子,不禁調侃道:“我的確沒有你的大……”
徐清黎愕然,而后一下子面上涌血,狠狠掐著人的手臂羞惱不依地道:“襲人你……你太壞了!”
可憐的姑娘,連這樣嬉鬧罵人的話都不會說。
人嘿嘿幾聲不說話,惹的徐清黎更是羞惱不堪。
好半晌,她才整理了情緒,問人道:“說真的,剛剛那幾人來買了什么沒有?你又賺了多少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