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位小姐如此不懂禮數,郡主當著人好好教導才是。”
李媽媽道:“若他日她丟了人,別人只當郡主做為嫡母不曾盡到教導之責呢。”
“你是覺得她太放肆?”清和郡主看了李媽媽一眼,輕笑道:“有本事的人才有資格放肆。”
“其他人家的庶女最多也不過是有些小聰明小心思或者是有幾分沒用的文采罷了,有誰能向她這般獨立的?”
李媽媽卻依舊覺得,人所作所為也不過是耍弄小聰明罷了,如今落入郡主手中,還能有什么作為?
清和郡主卻不斷想起今日一早之事——人昏迷才醒,按說從前有什么厲害之處也該是廢了……她又怎么知道月季有鬼?而瞧樣子,那位忠心耿耿的趙嬸子都不知道。
“或許,她不過是詐郡主您的。”李媽媽解釋道:“她知道月季出過院子,便那么詐一詐。”
“或許吧。”清和郡主沉默思考了半晌,才開口道:“我們本預料她熬不過,卻沒想到她三個月后還是醒了……如此時候,只按規矩待她就是。”
“之前發生了不少事,以至于她在百姓之中還有點名氣……時間有的是,不急于一時。”
此時若是著急做什么,萬一暴露出去,總會影響郡主賢惠的名聲。李媽媽默默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轉而說起任少容:“郡主若再默許,小姐怕是真要陷進去了。”
宋景軒那神仙般的人兒,就是有污名所累。也能讓許多少女飛蛾撲火,為之著迷。更何況。任少容還大約清楚宋景軒那“污名”當真只是污名而已,并非真的。
清和郡主面上露出一點笑容來。嗔道:“那個妮子……”
李媽媽也笑了,但卻遲疑地道:“奴婢瞧著,軒公子待那位可真是上心呢。之前合作生意不說,這次又幾次帶著大夫上門探視。不過,那位可比不上咱們小姐。”
清和郡主笑容微凝,沉默片刻,警告李媽媽道:“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倒還罷了……萬不能在容兒面前搬弄是非,知道么?”
李媽媽當即低聲應是。心中有些惶惶不安:難道是她會錯了主子的意?不能啊?且不說當家主母沒有一個能打心底愿意接納外室女進門的,就是主子真賢惠,但之前發生了那么多的事,難道就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李媽媽稀里糊涂不得解,此時自己練練犯錯又不敢問,于是也謹慎了起來。
宋景軒出了府,對跟在什么的碎月道:“將暗香來花小娘子昏迷三月后蘇醒的消息傳播出去,找個編書人,將花小娘子的故事寫的離奇一些。寫完了拿給我過目。”
“是。大人。”碎月從宋景軒身邊走開,融入街面人群之中,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沒過多久,京城街頭茶樓的說書人口中。便多了一樁新故事。
故事說的是前朝,有一孤女,自幼喜花草。所到之處百花爭艷,神異非常。她本是王母座下一司花仙子。卻因打碎了王母最心愛的花瓶,被貶下凡間受罰。凡人愚昧。并不知花仙子身份,便多加欺辱磨難,其中一遭便是毀掉了孤女立身的園子。孤女乃愛花之人,見自己心頭所愛皆被毀去,當即心痛如絞,昏迷過去。
孤女本是天庭之人,小小經歷一番是磨難,如此大動作,天上仙人豈能滿意?仙人震怒,于是給凡間降下不少懲罰。再有王母見花仙子已然受過苦,便將人召回了天庭去。
據說花仙子離開之時,由萬千花瓣鋪就一層向上的天梯,仙音裊裊,美輪美奐,凡人無不參拜……
這種故事并不稀奇,前人所書的傳記小說上就有這種仙音傳聞,只是博人一笑爾,并非有三分真。
但此時被拿出來一說,京城百姓們卻是聽的分外津津有味。無他,要說離奇,前些日子就發生在他們身邊的那一場大火難道不比其他更加離奇么?雖然有人承認縱火結案,但有人能給解釋,為何那么大的火勢,那么大的風,卻只緊著一個地兒燒,絕不牽連左鄰右舍嗎?
左鄰右舍可都是一樣的木頭房子!
再看看這說文,那暗香來花小娘子好像也格外對花草有一套的?不然,為何她鋪子出售的花草能格外嬌艷?為何她能培育出如金學士那邊絕世名花?為何這樣的絕世名花半點不嬌貴不說,還能從秋開到春,直到小娘子病倒昏迷不醒時候才凋謝?
說不定,那暗香來的小娘子,也是天上下凡的花仙子呢?就算沒有花仙子那般高級,也許是花童呢?
就算是花童,天上下凡的花童也很了不起啊。
“聽說,那小娘子昏迷了三個月之后,這兩日竟然蘇醒了……”茶客們議論紛紛之下,難免將這消息給透露出來了。
“當真?昏迷三個月,如何還能活著?”百姓們無不驚訝:“常人昏迷三五日可就沒氣兒了!”
“說不得,那小娘子不是尋常人呢?”有人不禁說道。
如此消息,自然為百姓津津樂道,立即就仿佛如夏風一般,吹遍了整個京城。
清和郡主得到這消息之后,久久不語。
這便傳的典故雖然不曾將清和郡主牽連其中,但人們因此想到了人,難道還會想不到她這個放火燒了暗香來的嫡母嗎?!就算如今輿論不曾指責她什么,但若人是“仙童”,她這位嫡母還能擺出什么架子!
“查出事情從哪兒傳出來的了嗎?”。清和郡主問李媽媽道。
李媽媽搖頭:“對方很高明,咱們的人暫時查不出來。”她也很疑惑:按理說,這種明顯有利于人的消息肯定是人授意放出去的……但人這些日子足不出院子,那趙嬸不過是當日出去一次賣了月季拿了藥膳方子再領回來了幾個侍女做事罷了,之后再沒有出去過……那這授意又是怎么來的呢?
想想那些大火的古怪,李媽媽心底也有些發了毛。但在主子面前,她倒是還鎮定。
這也多虧清和郡主并未將人的實況對李媽媽說出。不然,別人尚在半信半疑,這李媽媽怕就要信實了……所以說,仆婦永遠都只是仆婦。
這廂清和郡主在沉思,靖王府那邊也同樣在進行著一樣的話題。
就在人醒來后前幾日,靖王的嫡長子才進行過滿月禮。靖王生平頭一回為人父,本就對這個嫡長子寄予厚望,如今天隨人愿,喜得麟兒,自然高興的很。他是個不將規矩的,自己心中喜悅,每日總花不少時間陪自己的長子。
至于其他事情,都松懈了些。
宋景軒深的靖王信任,偶爾做出什么決定,屬下自然不會巴巴地都過來回稟靖王。
因而,外面傳言四起的時候,靖王也是才知道。
他將好容易沒在睡覺的兒子抱在懷里,揚眉問宋景軒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沒什么打算。”宋景軒目光落在小嬰兒的白胖胖的臉上,輕聲道:“不過是想她回任府之后的日子沒那么難過罷了。她本來是不想回去的。”
“說的任府好像是龍潭虎穴似的。”靖王捏了一把自家兒子的小臉,滿不在意地說道。
“深宅對于外室女來說,豈非等同于龍潭虎穴?”宋景軒反問。
靖王詫異一下,含笑點頭,道:“也是。”
初為人父,又是在摯友面前,靖王完全沒了之前在外面的那種霸氣不羈,當真是和煦慈祥的很。恐怕誰也想不到,“慈祥”這種字眼,會用在靖王這樣的人身上。
“不過,以那丫頭的能耐,需要你來操心嗎?”。靖王轉而道:“她既然沒能死掉,而是又活過來了……難道還能讓人欺負了去?上一次,她是大意,被抄了窩。以后怕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吧?”
“對了,本王忘了問,她如今情形如何?”
“準備怎么對待之前要她命之人呢?”
他雖然惱火清和郡主一意孤行,但對清和郡主能試探出人的底細還是滿意的——他雖然自負,但面對一個滿是詭異能力的屬下,總還是希望能將人牢牢控制住的。如今知道了人的短處,他用起人來,也能放心一些。
宋景軒抿了抿唇,淡淡地道:“王爺放心。她不是蠢人。她如今自保尚且為難,絕不會輕易如何。”
這個時候,靖王懷中的小家伙仿佛是餓了,癟癟嘴啼哭起來。
外面奶娘聽到動靜進來,忙將小家伙給接走了。
靖王起身活動活動了手臂,站在窗前看那盆劍蘭,對宋景軒道:“本王知道這一次對不起她……本王也承認。景軒,你去轉告她,就說她是愿意放棄對清和郡主這把大火之仇,本王就送一份大禮給她。”
頓了段,他又道:“當然了,這大禮本就是彌補她的。但請她看在本王的薄面上,不要計較這一次。本王正在關鍵時刻,不希望內部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