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襲

210 水痘

“您就只當她是別的人,不是父親的女兒。”

任少元同她說了一些事情,含含糊糊,并不完整,卻足以說明這位少女并非看上去那么簡單。

“您若是不知怎么對待她,便當她是清客之流對待吧。”任少元勸清和郡主道。

靖王的態度,兒子的言辭……清和郡主并非是那不懂的思考的愚蠢婦人,經過幾日覺得自己態度端正了,便過來找人來了。

清和郡主心中感慨著,再次誠懇地對人道:“如今證明是我想錯了……從前發生的種種,說歉意未免單薄了些。總之,今后,希望我們彼此體諒,都能過的輕松愉快一些。”

人笑了。

如此再好不過。

清和郡主見狀也微笑起來,道:“那么,過幾日郭大學士家有個荷花會,你去嗎?你若是是愿意去,我讓人送衣服首飾來。”

“我應該去嗎?”人問道。

清和郡主抿一口茶,輕笑道:“依我的心意,你自然去一趟好些。外面流言很多,什么仙啊的,貴人們并不會輕易相信。但你這個任氏女認祖歸宗又得了封賞,卻是貴婦貴女們十分好奇的。所以,你應該亮亮相,讓人都認識你一番。也算是給我這個嫡母做證明,證明我并未刻薄于你。如何?”

“你若是一直不出門,她們就不知背地里會傳成什么樣了。到時候我坐一坐就走,你和少容要多玩一刻。”

清和郡主又補充道:“本來呢,我們一家人得到了封賞,成為了勛爵,應該立即擺宴慶祝的。但郭大學士府的荷花會是京城一年一次難得的盛會,所以我們就緩一緩。”

“我們府中擺宴。就不是賞景,而是吃喝熱鬧并應酬了,會累了些。”清和郡主對人道:“接待事宜。你也當準備起來。若是有不懂的,我讓李媽媽教你。”

“不必。”人道:“待人接客。我還成。應該不至于丟臉。”

“至于郭府……”人想到了那位郭三少,點頭道:“就按照郡主的意思,我會同容妹妹過去玩耍的。”

她原本想要做一個市井商女,沒想到還是要成為一個閨閣貴女了。人心中有些自嘲。貴女交際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人心中想。

見人答應下來,清和郡主很高興。

她又同人說了一些賞荷會的傳統,以及可能遇到的一些問題和刁難,好讓人心中有數。

人領了她的好意。很用心地聽著——

她如今有些弱小,若要出門,的確應該多注意一些。

待清和郡主交代完,人突然想起韓清元的病情,問清和郡主道:“郡主,如您所想,那韓清元這一番突然病倒,是巧合還是有蹊蹺?”

清和郡主端著茶盞,神色一頓。

她放下茶盞,問道:“那韓家小子。是怎么病的?”

“說是突然發病。前一刻還好好的,后一刻就高燒昏迷了。”人開口道。

清和郡主低頭沉吟一番,再抬頭時候。便問人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告訴我,你對那韓氏小子是個什么意思?我聽少元言語中的意思,在南順侯舊案上,你出力不少。”

人心中一驚,略一皺眉,沒有回答清和郡主的問話,而是判斷道:“這么說,有可能不是巧合?”

清和郡主抿了抿唇,微微抬起下巴。沉聲開口道:“他去告御狀,贏了是不錯。皇上心中或許有些惱,但也不會針對他。但別忘了。因為他這一告,寧王和六皇子,耿貴妃和薛常在……”說到這二人時候,她仿佛是不習慣似的頓了頓,才繼續道:“這些人可是因為他而倒了霉,心中如何不怒?”

“他們不能救下薛家,心中怒意,只能朝著那韓氏小子發泄。”清和郡主道:“買通治病的御醫,在傷藥中加點兒不該有的東西,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最后皇上發覺了,又能如何?”清和郡主揚起下巴道:“耿貴妃總不能因此再降一個品階,薛常在都已經是常在了,難道要她給韓氏小子抵命嗎?”

顯然是不能的。

無論如何罰那薛氏,她有六皇子有八公主,總能活的好好的。而韓清元一旦沒了命,那就是什么都沒有了。

人聞言了然,謝過了清和郡主。

“你放心,靖王總不會讓那韓氏小子現在就死掉的。”清和郡主像是安慰起了人:“韓氏小子死了,王爺面上肯定無光。”

“以郡主對寧王的了解,您覺得寧王殿下會為了打靖王殿下的臉面,從而莽撞行事,在韓清元的傷勢上動手腳嗎?”

清和郡主猛然看向人,眼中有好不掩飾的吃驚。

人見狀,輕嘆道:“我明白了。”

三位王爺之中,寧王殿下自持居長,又頗有功勞,性子最是驕傲;英王殿下文采斐然,也最愛文人那一套;靖王殿下好商賈,行事最是張揚不守規矩……

一個驕傲的人,形勢正好的時候,陡然間在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身上吃了大虧,若不采取點什么,心中一口氣又如何能順暢了。

只不知道他會如何教訓韓清元。只是讓他吃些苦頭呢,還是非要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人低頭,細細思量著。

清和郡主驚愕之后,見人居然在安靜地沉思,不由詫異道:“你不擔心?”

“還是擔心的。”人搖頭:“但我不是大夫,擔心也沒有用處。靖王殿下已經派出了府上的大夫,想來能夠保住他的命。”

其實,這個時候,想讓一個養病的人死掉,實在是太容易不過的事情。就算是靖王派去的大夫醫術高超,也未必有用。但愿花芽真有本事,而不是僅僅如她大話的那般。

“你若是想要出門,只管讓人備車就是。”

既然人心中有事,清和郡主打量了人一番,就沒有再留。臨走的時候,她好意地開了口:“府中庫房還有一些好藥材,都是能放心用的。你需要的話,只管去取。我會吩咐庫房上人的。”

她說的客氣,人便再次謝過,將人送到了門口。

“郡主……”李媽媽在歸花院的門口,迎上清和郡主,神色間有些不解。

清和郡主嘆息道:“李媽媽,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府中人如何行事,他們都會看著你的……你以后,要忘記她外室女的身份,只當她是嬌客吧。”

“不過是三兩年,就該嫁出去了。”

清和郡主心中,說是審時度勢,卻到底是有些害怕了——她絕忘不掉那一夜,她派出了二十名侍衛,卻無一人返回來。無影無蹤。什么都找不到,消失的徹底。

她既然不能讓這少女一下子消失,又怎么敢再在一些小事上讓這少女不痛快?她是郡主,是有兒有女的!

該忍耐的時候,也得忍耐。

李媽媽聽的清和郡主吩咐交代,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歸花院,心中感慨:一個外室女做成這樣,也是古往今來,絕無僅有了……

清和郡主離開之后不久,果然有人送來了兩套做工精致的衣裳和搭配的精美首飾。人瞧了一陣,讓薔薇收了起來。

“恭喜小姐。”薔薇道。

若是彼此相安,她日子舒適,的確值得恭喜。

人點點頭,沒有同薔薇多解釋,而是問她道:“你茶泡的不錯……過陣子暗香來再開業,你還愿意回去工作嗎?我不喜喝茶,你這手藝,留在我身邊,有些浪費了。”

薔薇小心地瞧了一眼人,依舊道:“奴婢但憑小姐做主。”

“由我做主,你就回去工作。”人道:“你若有天分,肯下工夫,未必不能有一份出路。”

“是。”薔薇道:“奴婢聽小姐的。”

安排薔薇不過是個插曲,并不值得人多費心。

她看了看天色,見到了正午,就讓人擺了飯。用過飯后,她略在廊下站了站,就回屋歇著了。

雨終究是沒能下下來,云就又散開了。

趙嬸子直到傍晚才回。

她一見人,便道:“這老天也不開眼!這眼看要苦盡甘來了,怎么也不能這么待他!韓公子可是個好人!”

果真危險?

人正要問花芽,卻聽花芽先她一步說道:“你那清元哥哥大約是一開始就被人在藥粉中添了東西……我費了大力氣才替他清除了一些,但時間耽擱太久了,那東西已經泛濫了,是死是活,要看他造化。”

“別問我,我累了,要休息!”

花芽像是很累,脾氣有些大。傳完這一番話后,就再沒有聲息了。

人沒再打擾她,問趙嬸子道:“嬸子您慢慢說。到底是什么病?”

趙嬸子眼中泛淚,道:“靖王府中的大夫說,是生了水痘。我過去得時候,大夫已經派人將韓家封鎖起來,不讓人進出了。我說我出過痘,才讓進去遠遠地看了一眼。”

“這好好的,怎么生了水痘?”趙嬸子十分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