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讓人給人帶了信,問詢了一番。
若是人回信中哪怕有一點兒苦楚難處,杜家樓一定會咬咬牙撇下妻兒進京的。哪知人在信中卻是只管讓他放心,說暗香來已經打出了名聲……
再然后,就是接連不斷的好消息。
暗香來生意的火爆,當時還是靖王的太子維護……哪怕就是聽說人受傷了,傳到蒲城縣,這受傷就不怎么被人注意,而更被注意的是,因為她手上而暴露出來的,大將軍之女的身份。
成了大將軍府的小姐……又有一個知根底的柳成志替她守著暗香來,杜家樓就覺得,人這邊就不太需要自己了。而后,又有各種消息傳來,都不是壞消息,杜家樓這邊就一直耽擱到了今日。
致使杜家樓做下舉家進京決定的,說起來還是柴通的衣錦還鄉。有了兒子,杜家樓的目標就不一樣了——他能夠一輩子守著一個縣城的酒樓,生活安逸,但他的兒子可不能這么從一生下來就注定是這個命。
他得替自己得兒子打拼。
而柴通告訴他,投奔人,十分可靠。
杜家樓思來想去,在看到自己二周歲才多一點兒大的兒子正繃著小臉,一臉嚴肅地聽自己母親讀書時候,他終于做下了這么個決定。
再說,杜太太的娘家侄子吳濟也在京中,聽說能出入太子府。十分受信任的。庇護他這么一家小小的酒樓,總不算難。
于是,杜家一家。就跟著柴通這對小夫妻進了京。
杜夢嬌模樣變了,這羞怯的性子卻沒變。她鼓足勇氣看了人一眼,又飛快地紅了臉低了頭,小聲說道:“回郡主,使我,我,我是夢嬌。”
“真是夢嬌妹妹來了。”人對一邊的四兒點點頭。四兒忙也替她端了個錦凳,扶著她也安坐了。人才開口問道:“你家里都還好?你一家上京來,傳家的酒樓怎么安排的?”
“爹爹提拔了桂子哥做掌柜的,讓他負責了。”
人本來就不愛佩戴首飾。今天見的是舊日的小姐妹,更是沒有插什么珠翠金寶。身上的料子也是素色暗紋的。并不顯眼。而她人雖然長高了許多,但此時一直都是坐著的,也瞧不出來什么變化。
就跟從前差不多。
杜夢嬌在心中得出這么個結論之后,沒那么緊張了,就將家里的情況說了說:
“……父親他本是想帶著弟弟來給您磕頭的。但我娘說,您如今待嫁,他這么大張旗鼓地上門來求見不好,就讓我陪著柳姐姐一起來了。”
“說這么見外的話做什么。”人不在意地道:“他是準備在京城也開個小酒樓嗎?你們住的地方找好了沒有?有什么困難嗎?杜老伯可是我叫一聲老伯的人,有什么困難。你只管提出來,我能幫就會幫。”
“不敢麻煩您。”杜夢嬌忙道:“您已經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了,怎么隨便一點小事就麻煩您……住的地兒表哥已經給找好了。就在東城先租了一個小院子,怎么看看哪里有合適的鋪面,再打算其他的。”
“杜老伯心中有數就好。”人雖然樂于舉手之勞地助人為樂,但也不會大包大攬,不管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還顯示自己地位今非昔比能干了的癖好。
因而,人就沒再問這個。而是問起了她們的家人,和在家鄉認識的那些舊人。說到這個不怕沒話說。加上趙嬸子,她們這幾位在蒲城縣生活過的人,聊的很歡暢。
說的興起,人就留了二人用了晚飯,臨行前就送了回禮,說了找時間再聊。
“這一轉眼的,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趙嬸子感慨了一句,又道:“嬸子瞧著,這杜家老爺也真是個不錯的,沒有借著梯子就爬上來了。”
能讓百花郡主誠心叫一聲老伯,亮出這層身份關系,在京城謀生不知多少便利。
“人家杜老伯自然是不錯的。”人笑道:“不然,當初我也不會跟他家酒樓合作了幾年不是?雖然是生意人,但人品卻是十分有保證的。”
“那也是郡主的眼光精準。”趙嬸子如今什么都覺得是人的好處,這么說了一句之后,就同人談起舊日相鄰來,十分有感慨。
再說杜夢嬌由著武陽侯府的馬車送回了租住的小院,杜家樓早就站在路口迎接了。這見到車子行駛進來,又有不少子的回禮,緊張了一下午的心才舒緩了一些,給打頭的車夫打了賞,送了車子離開了,才揮手讓小奎將堆在院門口的盒子都搬進院子里去。
小奎也跟來了京,眼下就成了家中的小廝。
杜太太站在小院子中,看到杜夢嬌平安無事地回來了,不禁拉著她的手擔憂地道:“怎么去了這么久?這天都黑了!”
這會兒都已經掌燈了。
“就你愛擔心。”杜家樓說了杜太太一句,揚聲道:“夢嬌去的是武陽侯府,拜見的是百花郡主,能有什么事?這不是將女兒給你好生生地送回來了?”
“你不擔心,你一下午跑去巷口看好幾趟。“杜太太回了杜家樓一句,見自己二周歲的兒子不知什么也跟來了院子里,正好奇地按著一個錦盒十分好奇地瞧,不禁走過去,將兒子拉倒一邊,驚訝地道:“怎么會有這些東西!你個傻孩子,人家給你,你怎么就要了!”
“靑嬸,你趕緊幫著小奎將這些都搬進府里去吧。”杜夢嬌在自己家中放開了許多,不再總是害羞,對杜太太笑道:“娘,您放心,我問過趙嬸子了,趙嬸子說這些都是侯府慣常用的回禮,不是稀罕東西,柳姐姐也有,只多不少呢,娘您只管收著。”
“恩,搬進去吧。外頭冷,別讓孩子們凍著了。”杜家樓揮揮手,也幫著搬了兩個錦盒。
杜太太忙牽了兒子跟進了堂屋。
堂屋里打著厚厚的簾子,屋里放了炭盆,比外面冰天雪地的,不知道暖和了多少。
杜夢嬌脫掉了披風,捧了一盞熱茶喝著,笑吟吟地看自己弟弟在那里開錦盒。小小的人兒一本正經,講個鎖頭反復倒弄著,十分有趣。
杜夢嬌正瞧著高興,卻聽見“咯吧”一聲,鎖頭竟然被他給弄開了!杜夢嬌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小人兒吃力地將錦盒打開了來。
盒子里是擺放整齊做工精致的點心,用錫箔紙包著,閃著微弱的光彩,十分誘人。
但點心就是點心。
小人兒好像對點心沒有興趣,瞧了一眼,又去擺弄起另外一個鎖頭來。
杜夢嬌眼尖,立即就發現了,這一次的鎖頭和剛才那個,又有點兒不一樣了。
但小人兒這一次用時更少,沒幾下,就又將鎖頭給擰松開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打開錦盒,而是另外又找了個盒子,繼續擺弄起來。
杜家樓和杜太太正站在門口,一邊說著話,一邊數著盒子的數量。
杜夢嬌瞧著自家弟弟的動作,呆立了半晌,忙喊道:“爹,娘,您們快進來!弟弟將鎖頭都打開了!”
“打開就打開唄……”杜家樓應答著進來,抬頭看到自己女兒正瞪大著眼睛一副格外震驚的模樣,而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正在擰一個鎖頭,就在他進來的時候,一聲“咯吧”,那鎖頭就被他拿在了手里。
“是你弟弟開的?!”杜家樓不敢相信,問杜夢嬌道:“他才多大點兒,怎么就會開鎖了!”(13800100/Read/HunSiLongQian/魂肆龍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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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杜夢嬌道:“反正我沒碰。”
“好兒子!”杜家樓愣了片刻,隨即萬分高興,沖上去將小人給抱了起來搖了幾圈,哈哈大笑道:“我兒子果然聰明!這么復雜的鎖頭,自己就能給打開了!”
“不好玩。”小人開口道。
杜家樓笑容一僵,看見自己兒子嚴肅的小臉,忙將他放了下來,道:“恩恩,承恩乖,鎖頭不好玩,不好玩的,放下吧。”
杜家樓給兒子取名叫做承恩,就是提醒自己,不能忘人這個天大的恩情。
“要玩。”杜承恩又開口道。
“那你玩吧……”說了不好玩,卻偏偏又非要玩,杜家樓搞不清楚兒子的心思,將他放了下來,看他又擺弄鎖頭去了,回頭跟杜太太小聲地道:“你說,承恩這樣,是不是不太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的。”杜太太頓時大惱,狠狠地瞪了杜家樓一眼,低聲道:“有你這么說自個兒兒子的嗎?你兒子不過是聰明了點兒,你就說他不正常!我看你老杜家注定就沒有出人頭地的命!”
“別別,好娘子,我說錯了還不成嗎?”杜家樓忙賠禮,轉移話題道:“那你說,承恩這么聰明,將來能成什么樣的人?”
“當然要成大人物。”杜太太其實也說不出自己兒子會成為什么樣的人,說為官做宰似乎也就那樣,便白了杜家樓一眼,道:“你現在操心這些有什么用!兒子聰明,你這個做老子是不是也要爭氣!”
杜家樓忙打岔,問杜太太道:“郡主給送了多少錦盒來著?你數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