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的人民群眾真是可愛。
人捧著臉,心想:既然她現在已經有足夠高位,能做什么也都在統治者那里過了明路了……是不是能夠給這些可愛的人一些福利呢?
不如,就做些滋補的花草茶?
恩,就這么決定了,到來年就做……
人在車里坐著,恰逢杜家樓一家從吳濟的藥鋪出來,看見這陣勢,聽見車里是人,忙將車子停在路邊,回頭同杜太太說了一聲,擠過人群去看。
杜家樓第一眼就看到了宋景軒,不禁大吃一驚,站在人群前面一個不注意,就被人擠了出來,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在地上。
他才站穩,正要往后退,一抬頭,就見宋景軒正低頭看著他。
杜家樓連忙要行禮,心中又猶豫著要不要跪下,行的禮就有些別扭好笑。
“你是杜家酒樓的?”宋景軒停下馬,居高臨下地開口道。
他一開口,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杜家樓心中砰砰直跳,咽了一下口水,忙又彎腰道:“是,是,公子,小的杜家樓。”
宋景軒冷肅著臉,抿了一下唇,顯得更加地不容親近。不過他很快就又開了口:“你是來找她的?”
“她”當然指的是人。
杜家樓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
宋景軒見狀,道:“她這幾天都住在園子里。”
說罷,宋景軒輕提馬韁,越過杜家樓,繼續往前去了。他們不過說了兩句話,后面馬車只是稍慢了一些,連停都沒有停。
杜家樓退回到人群中,立即被幾個人拱手圍著,問他道:“這位大哥同軒公子認識?你是他什么人?”
“不認識,不是什么人……”杜家樓不敢多說什么,口中稱道“借過借過”,擠出了人群,回到自己馬車上,對小奎道:“趕車吧,回去。”
大冷天的,他額頭上竟然冒了汗。
“你這是怎么了?”杜太太關切地道:“那位公子是不是怪罪你了?”她隔得遠,看見宋景軒同杜家樓說話,杜家樓回來又是這般模樣,她不禁擔心起來。
杜家樓喘一口氣,忙擺手,笑了起來,道:“你別多心,應該是好事。那位就是軒公子,郡主的未婚夫。”
“我知道,聽外面的人說了。”杜太太稍微放心,笑道:“他長的真真是……嘖嘖……”她搖著頭感慨,形容不好自己的感覺。但她卻為人高興。
夫君生的俏,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
杜家樓笑道:“就是他。他認出了我,告訴我一個消息,說是郡主最近幾天都在什么園子里。我琢磨著,軒公子說的是百花園,而且那意思,是并不反對我們上門的。”
“那真是好!”杜太太才成吳濟那里知道百花園,此時一聽不用去規矩大的侯府求見,也是送了一口氣。
旁邊杜夢嬌的目光一直追著宋景軒看了好一會兒,才是看不見了,才回過神,聽父親母親說話。她聽到此處,不禁好奇地問道:“爹,軒公子認識您?怎么認識的?”
“他……”
杜家樓剛要張口,說幾年鄉試之前,她送韓清元去考試之后,人從雨中拖回來一個意識不清的漂亮少年到杜家酒樓,他幫著照顧了一會兒……但這樣的話在口中打了個轉就被他咽了下去,對杜夢嬌道:“我怎么知道?也許是他查過了郡主的過去,知道了我吧,”
這個理由很充分,杜夢嬌沒有懷疑。
反而是被杜太太抱著的杜承恩稚嫩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懷疑。他開口道:“爹去園子,承兒也去。”
“恩,你也去,你也去……咱們一家人都去……”杜家樓笑著應下來,心中立即就琢磨起來,問杜太太道:“孩兒他娘,你說,咱們一家人上門,送點兒什么禮物好呢?”
不說杜家樓這一家人為禮物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只說人在車內也發現了杜家樓,見到兩人見面那一幕,捂著嘴笑的促狹:這個家伙,這是想起從前見面時候的狼狽來了吧……該!
到了百花園,進了府門,馬車直直行駛到了月亮門,她從馬車內跳下來的時候,人臉上的笑意也沒有減去,還特意地朝著宋景軒眨了眨眼。
宋景軒耳根泛紅,看都不看她一眼。
“百花園是按照園子設計的,也不分主院客院前后院的。”宋景軒擺手讓總管跟在后面,一邊親自替人介紹這個園子,道:“園子建的時候,就是遍植奇花異草,又為有四季花卉可賞,如梅、桃、海棠這些,都是成片的,因而規模很大。”
“你上次來,因為是秋天,就主要在前廳四周,以及楓樹林邊活動,所見不過是園子的十之二三。這前廳適合舉辦聚會,雖然位置很好,居中靠前,但并不合適居住。”
“我替你選的,是靠后偏東位置的一個精致的小院子,那邊的花草都是偏在春天賞的。院子就是三明兩暗的格局,建在一處山坡之上。原來是居高賞春會飲之處,我讓人改造了一下,住起來應該也方便舒適。”
“從這里走。”
百花園中也是落雪遍地,一片潔白。
宋景軒引著人走上了向東的一條可供兩輛馬車行走,有些蜿蜒彎曲,一眼望不到頭的道路,走了約一柱香的功夫,一行人面前就出現了一片小幾丈高的小山坡。
山坡蜿蜒有數百級臺階。
臺階掃的干干凈凈的,連一點兒冰樣子都沒有。
幾人走到了臺階,到了一處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前面,在一處空曠干凈的平臺上站定。平臺從山坡上往外伸了出去,三面不接地的方向,立的有美人靠。
“這籬笆邊上,墻根下,包括這亭子下面,種的是迎春。”宋景軒站在臺上,放眼望去,道:“下面山坡上的這些樹木,都是桃梨杏櫻這些春日觀花的果木,稍遠些是一片海棠,院子后面的坡上稍微陡峭些,種的是玉蘭和蘭草……”
“這里不錯。”人放眼望去,只覺得銀裝素裹,分外美麗,就笑道:“這里雪景這么好,就沒人來賞?”
宋景軒看向那位總是弓著腰的總管。那總管忙回答道:“賞梅的時候,貴人們偶爾會走到這里來。不過很少。”因為梅林要置身其中才覺得漂亮。
“你叫什么?”人問道。
“回郡主,小的王全安,原本是一名花兒匠。”
這位王總管看起來有五六十歲,頭發絲已經花白了大半,人倒是還比較健康的,就是一直都哈著腰站不直,看著讓人覺得難受的慌。
“老王,你這腰是怎么了?”人問道。
“小的年輕時候總是彎腰干活,時間長了,這就成習慣了。多謝郡主關心。”老王苦笑道。他不敢說,他如今一直腰,就覺得骨頭要碎了似的疼,多少年沒直著身子睡覺了。
人點點頭,沒有多問,轉身往院內走去。
推開僅僅高到膝蓋的籬笆門,是青石鋪地,一顆碗口錯的玉蘭樹高高而立,站在院子一角。而后就再無其他。
“這院子,需要怎么收拾,要種上什么,你只管開口,老王都會辦妥。”宋景軒道:“進屋看看吧。”
人點點頭,看了看堂屋,又道居東的的臥室轉了一下,點頭表示滿意。臥室是套間,后面放著床和衣柜等等,前面有梳妝臺,博古架,書桌,矮榻和桌椅。
簡單舒適。
兩間耳房,一間是給婢女住的,一間是庫房。小廚房是燒遠些的另外一間大屋子,東面靠前向南的一間是待客用的花廳,也同樣不與主屋相連。
地方不大,但所需一應俱全。
周圍又有這么多的花草包圍著,人已經預料到,自己會在這里住的很舒心。
“多謝你了。”人坐在花廳,對宋景軒道謝。
小廚房那邊早已經升了火,婢女給泡了茶。
“你滿意就好。”宋景軒回應人的時候,似乎有那么些子柔情款款的意思,但一轉臉對上任少元,就立即冷冽迫人起來,問他道:“任兄覺得如何?”
“很好,很好。”任少元笑容有些僵硬,就是不肯開口說離開。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盡一個兄長的責任——不能任由自己妹妹同另外一個男子單獨待著,哪怕他們已經定了親。
人看著他們兩人,瞇著眼睛笑。
任少元其實還是一個比較不錯的兄長的,肯定比任平生這個當父親的要做的好了許多。他也的確將人當做了妹妹,雖然不如對任少容那么親昵那么的關心,但該盡的責任,他都會盡到。
比如說此時。
若是任平生在此,肯定看過了一圈,就找個借口離開了,給這兩位制造獨處的空間,哪里會想著這合不合規矩,傳出去對人的名聲不好。他連宋景軒夜入香閨都能默許,更何況僅僅是白日獨處。
而任少元卻有自己的堅持。
人相信,若是任少元知道了宋景軒夜探之事,肯定會拿大話勸說宋景軒,阻止他。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