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一個絕色舞姬?
人看著面前仿佛也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而忐忑小心的任少容,一臉無語。
買回來,也容易。
不說人有這個銀子,任少容手上握著承啟帝些的文書,也能出的起這筆錢。雖然可想而知,這個綠釉如今會非常非常的貴。
買回來容易,難的是如何安置。
讓她自行離開,顯然是不成的。她這么一個美人,沒有依靠,走出去,絕不會有好下場。
那在府上給她找個活?端茶倒水,擦桌子掃地?
或許綠釉愿意做。
但這么一個絕色的、我見尤憐的女子,放在府中,當真合適嗎?這是要給武陽侯準備的小妾呢,還是給任少元準備的?一個女人長成這樣,就算她愿意平淡地嫁給一個普通人,生活也未必平靜的了。
而天下如綠釉這般可憐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就在這冰會上,難道就只有她一個?
只是其他人不如她最惹人注目罷了。但難道那些女子,就不可憐了嗎?
什么時候,這世間都不會缺歡場女子。主動也好,被逼也罷,總歸不是拯救的玩了。
人就只是含笑看著任少容,沒說話。
任少容終于沮喪地低下了頭,怏怏地將最后一個山楂咬了下來,無力地咀嚼著。
人也不勸她。
這會兒,場上也沒見擁擠了太多的人,但四下卻已經開始格外熱鬧起來。歡笑聲和叫好聲此起彼伏,滿是塵世喧囂的喜悅勁兒。
人環視幾眼,突然揚起了眉,低聲問任少容道:“容兒,你說你哥哥今日要同沈家小姐約會來著?”
“是啊是啊,我娘是這么說的。”任少容神色間依舊沮喪。
人碰了她一下,問道:“那個應該是你哥哥吧?怎么不見你說的沈家小姐?”
任少元今日的打扮也很低調,身邊帶的也不是慣用的小廝,正在人群之中不緊不慢地走。時而在冰臺上停留一下,待表演完畢后打賞一點散碎銀角子,一點兒也不張揚。
人在他四周找了找,根本就沒發現沈家小姐沈玉雪。
任少容聞言怔了一下,朝著人示意的方向張望一眼,果然只有任少元而沒有沈玉雪,像是思量了一番,道:“或許是時間不到吧。總之,別管他。”
任少容偏了小腦袋,還讓蟬兒將這個餛飩攤子高高撩起的帳篷簾子放了下來,擋住了外面大部分的視線,應該是不肯讓任少元發現了他們。
“要是被他看見,又該念叨我了。”
餛飩端了上來。
任少容也未必就餓。她拿起了湯勺在細瓷碗里攪動,嘆道:“難得出來玩一次,總不能被他說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沒意思的很。”
好吧,任少容現在這個樣子,的確跟大家閨秀的形象不符。
人沒有說什么。
餛飩賣相很不錯,碗筷桌椅都很干凈。飄上來的蔥花味兒讓人覺得有些餓了,拿了湯勺吃了起來。味道也不錯,絕不如武陽侯府做出來的餛飩精致也更鮮美,但卻不如這里做出來的有市井的味道,吃起來格外痛快和滿足。
因為任少容放下了簾子,反而有更多的人,在經過的時候都要試著掀開一把。見是個餛飩攤子,而且做了不少人,都沒有選擇進來。這讓那對老夫妻也不知該作何表情。
人慢慢吃掉了半碗,任少容才吃掉了兩三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簾子再一次被人掀開來,人沒有抬頭。
哪知這人卻走了進來,站在了人和任少容身邊。
簾子再次低垂,讓帳篷內的光線有些昏暗。
任少容抬起頭,頓時瞪大了眼睛,道:“孟如嫣?你也來吃餛飩的?”
來的正是孟如嫣。
她裹了一件墨綠色的披風,兜帽的帶子系的很高,遮住了她的俏臉,遮的十分嚴實,差不多只剩下一雙眼睛在外面。此時,她正緩緩除去兜帽,露出毫無瑕疵的一張動人臉龐來。
似乎連這小小的帳篷,都因為她而有了光。
那對老夫妻看的呆了。
只可惜,人和任少容都不是會被她的美貌打動之人。在此時任少容眼中,孟如嫣肯定都不如剛才那個綠釉長的美,讓她感慨贊嘆。
所以,她的話當真是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孟如嫣抿著唇,似乎是僵住了。
任少容并未注意她的異樣,只是隨口對另外一張桌子做著的蟬兒幾人道:“你們吃完了沒有?給她騰個桌子。”
小小的帳篷,除了鍋碗瓢盆的,只擺了兩張桌子。一張桌子,配了兩條手掌寬的長凳。剛才,是人和任少容對面而坐,占了一張桌子,其他三個婢女一起占了另外一張桌子。
婢女門自然早就吃完了的。難得休閑,主子那邊也不需侍候著,就一直占著桌子在低聲閑聊。
此時,她們聽到任少容發話,忙起身,快速的將桌面上的碗筷收拾干凈,又用帕子抹了一遍,對孟如嫣道:“孟小姐,您請這邊坐。”
孟如嫣不知道該如何。是不是該禮貌地道謝,走到那空出來的桌子邊坐下,而后叫上一碗餛飩,慢慢吃完,然后離開?像是一次巧遇?
她當真很想這么做。
人和任少容都沒有站起來過。
雖然,她們一個是郡主一個是縣主,的確不需要起身……但孟如嫣也是大家閨秀,并不必要這般刻意冷落吧……就比方說,一個一品大員看到日常總見面的四品官,似乎總會客氣地笑一笑,而不是當場就給人一個大耳刮子。
孟如嫣站在這里,俏臉生紅。
她捏了一下手心,露出一個大方的微笑,在這狹小的帳篷中給人和任少容按規矩行了一禮,而后微笑征詢道:“……我能同兩位擠一擠嗎?”
“明明有位置,干嘛要擠……”任少容這會兒心中不怎么痛快呢,也對孟如嫣一向無感,口中不禁嘀咕出聲。但她還是沒有將事情做絕了,起身挪到了人身邊坐下,給孟如嫣騰出了一條凳子來。
她的聲音不高,但帳篷這么小,彼此這樣近,孟如嫣顯然聽見了任少容的嘀咕。她面上的笑容明顯一僵,但很快隱去,口中道:“多謝縣主”之后,然后緩緩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她的行為很優雅。
似乎所坐不是顏色斑駁有著樹洞的難看條凳,而是那雕漆描金的富貴椅;不是這散著餛飩的蔥花香的小帳篷,而是高雅富貴的大殿花廳。
人能看出來,她并非是刻意如此。
有的人,從出生的時候起,就受到了嚴苛的禮儀教導。一言一行,都深入骨髓,無論所處環境如何,都會自然而然地流落出來。
就如同清和郡主一樣。
但人和任少容顯然都到不了這個地步。人前的時候自然能高貴大方的,但在人后放松下來,總會有懶散。就像此時一身小子服裝的二人,明顯和閨秀名媛沒有關系。
此時,見到孟如嫣如此,人心中感慨了一番,任少容卻明顯地撇了撇嘴。
孟如嫣終于坐定。
她笑容美麗動人,輕聲道:“沒想到,我們的百花郡主和縣主會扮成這副模樣出來玩耍。”她美目之中眼波流轉,在那對老夫妻身上掃了一圈,道:“若萬一被人認了出來,這小帳篷怕會被擠跨的。”
有些人說話,總會讓人覺得話里有話。
就比如這一位。
“你這是什么意思?”任少容立即挑起了眉。
是準備將她們扮小子私下跑出來的事情宣揚出去?好讓人有嘲諷攻擊她們的由頭?就算是口中不敢,也會用小眼神鄙視?大家閨秀扮上男裝出來玩這種事情,碰見了笑一笑就過去了……但若真的漫天宣揚出去,也很讓人不爽。
人也會不爽。
她按住任少容,笑瞇瞇地道:“我覺得,若是被人知曉咱們的京城第一才女兼美女,在小帳篷中私會平民小子,這種消息,更能讓大伙兒津津樂道,是不是?”
“對,那是肯定的。”任少容聞言立即眉開眼笑起來,得意地看向孟如嫣。
她們扮成這樣,不是真正的熟人,一般人也認不出她們是誰。往外混進人群中就不見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若是被人發現孟如嫣在這里……不明真相的,見到的就是孟如嫣私會窮小子!
就比如說,現在從外面經過,只看到側面的人。
果然還是人厲害。
任少容心想。
比起這孟大小姐私會窮小子的話題,她們兩個閨秀換裝出來玩算什么。
任少容心中高興了,孟如嫣卻禁不住沉下了俏臉,一雙美目仿佛能夠噴火一般,死死地盯著人看。
人禁不住吹了一個口哨,揚臉故作驚訝地笑道:“難道孟美女真的喜歡上我這個窮小子?”
口哨聲是如此的尖銳,孟如嫣只覺自己的面頰被劃破出了血。
她的嬌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眼神閃了又閃。
半晌,她閉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平復了情緒,對人二人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道:“郡主真會說笑。”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