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就這么開始了,這是萊陽首次參加朋友的婚禮,和想象中大差不差。有草坪,被和煦的暖風吹著,像一個個舞動的小精靈;有燦爛的陽光,鋪灑在這洋樓邊角,揉碎了不遠處的時光弄堂;有象牙白的小型噴泉,彩繪出了代表浪漫的七色虹,有鼓掌的賓客,有身著婚紗的新娘,有成排的鮮花和氣球,連空氣中都漂浮著自由的光塵,一切是那么美,可萊陽的心卻怎么都興奮不起來,他像一個隱身的時光旅客,靜坐在席位中鼓掌著……
此時,千櫻父親在掌聲中牽著女兒的手,將其遞到高云建手中,臺側方的千櫻母親一直在抹淚。
萊陽是第一次見他們,可卻莫名產生了極大共情,他想到了自己父母,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恬靜已經離開了……
也許察覺到了,所以一直沒打電話追問。
高云建的身后并無親人,他說過自己是孤兒,可現在他有家了,所以他是不幸,又是幸運的。
一名薩卡斯樂手走到了中央開始了演奏,隨著婉轉低沉的音樂響起,愛意仿佛被具象化了,司儀示意新郎新娘互相親吻,而賓客們的歡呼也將這場婚禮推向了高潮……
萊陽輕端起席位上的一杯雞尾酒飲盡,隨后再次看向草坪入口處,他有點沒想通,嘉琪和余烈難道不打算出現嗎?
如果他們不打算出現,為什么要把日子定四月十號呢?
可如果要出現,典禮都快結束了還沒亮相,為什么?
就在這種疑惑中典禮結束了,賓客們都敞開肚皮隨意吃喝,而高云建和千櫻也開始挨桌敬酒。
此時,宋文隔著李點發了一支煙給萊陽,他喝得稍微有點上頭,苦笑道:“陽哥,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哦。”
萊陽狐疑地看著他,聽著。
“聲大姐,魏姐都送來新婚禮物了,但掃了一圈沒見恬總的,她是真沒送,還是我眼拙沒找到?”
萊陽被問得怔住了,李點卻目光一瞪道:“你真是喝了半斤馬尿不知道說什么了是嗎?”
宋文嘴角一撇,將腦袋挪回去道:“哎,陽哥,你別嫌我嘴傷人哦,說實話,李哥給你那個手表時我看到了,那是聲大姐送的吧……”
云麓剛還打算掐宋文大腿,但聽到這話后,懸在桌下的手又收了回去,默默地喝了口椰汁。
“我知道你不喜歡聲大姐,但陽哥你要記住,這是真正愛你的人,才會做的事。你喜歡她她就來,你不喜歡,她,她就走……但是,這種走只是不打擾,她會一直關注著你,為你開心,為你難過。可你呢,你喜歡恬總,是,恬總也很不錯,但那是以前,我今天才算徹底看懂了喜歡和愛的區別,恬總可以喜歡你,也可以喜歡別人……當她的喜歡褪去后,可以走得像風一樣自由,連影子都留不下,但聲大姐是愛你,所以陽哥,你如果真的也會思念別人,分一點給聲大姐,不用多,就一點點……最起碼你也告訴她禮物你收到了,別……別讓她太心寒。”
這話說完,宋文將一杯雞尾酒下肚,視線挪開,可留下木訥的萊陽,一臉的不知所措。他看向云麓,云麓將腦袋緩緩低下,看向李點,李點也獨自端起酒杯喝了口。
萊陽有些無語罵了聲操!低頭,飲一口酒。
他也不知道在罵誰,他誰都沒資格罵,也許罵的是這狗.日的生活吧。
幾分鐘后,千櫻和高云建的酒敬到了這一桌,萊陽等人起身送上祝福,千櫻紅著眼眶對大家表示感謝,最后又看向萊陽道。
“師傅,這兩年承蒙關照,謝謝你。”
萊陽高舉酒杯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客氣什么呢。”
話落,萊陽看了眼千櫻身后的叔叔阿姨,又趕緊改口道:“不不不,那是以前,現在你有新老公了,師父祝福你。”
李點一口酒噴出來,不知情的賓客眼珠子更是瞪大,可隨著千櫻和高云建的哈哈一笑,大家也都跟著一笑而過。
婚禮完成后,賓客們有的也已經起身離去了,剩下的人吃席聊天,此時云麓單獨給萊陽把酒斟滿,吸口氣道:“陽哥,有個事我想找你聊聊。那個……我寶寶也快出生了,我想阿文換一份穩定的工作,以前再怎么折騰都行,可現在……”
云麓抹了抹隆起的肚子,搖搖頭道:“他得當一個靠譜的爸爸了。”
“陽哥。”
宋文也開口道:“我雖然打算換份工作,可脫口秀我有空了也會出演,當然,前提是在上海舉辦……另外,原來我投到劇場的錢也不急著退,等你賺了,我再慢慢退股吧。”
萊陽感到一根刺緩緩卡在喉嚨,說不出話來。
從朋友角度來說,宋文和云麓已經無可挑剔了。
他們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拿了一筆錢給自己,當時宋文就說過,這是婚房的錢,可現在這筆錢連本都沒回。
所以,萊陽很想挽留,但又倍感愧疚。
“那阿文你打算去做什么呢?”李點的聲音讓這冰川般的氛圍松了些,萊陽也抽空,喝下這杯難咽的酒。
“我這兩天面試了一家互聯網公司,目前只能先從實習生做起,但公司發展空間挺大的,人也多,應該挺靠譜的,最關鍵是離我們新租的房子也近。”
宋文給李點發了一支煙,繼續說:“這兩天我和小麓規劃了一下,我們還是想留在上海,所以看了一個新房子,八十多平,年租的話可以談到每月六千出頭,就在徐匯區,我們打算租三年。”
“那下來就是二十幾萬。”李點轉著打火機道。
“嗯。”云麓接了腔,說道:“結婚時我家里人給湊了點嫁妝錢,勉強租三年還是可以的,然后就看他發展了啊。沒辦法,現在買不起房,只能賭一賭未來了。”
“哦,可這賭的有點太玄了啊。”
李點望著手里的打火機:“阿文今年也26了吧,一般實習生21歲就上崗了,他和這幫人去比是沒多大優勢的,又沒有經驗。就算他拼命追趕,三年后最多能達到個月入過萬,或者兩萬。拋掉房租、小孩、家庭的必需花銷,能維持都挺難了。這不是賭啊,這是一眼就能看到結果的局。”
萊陽有些詫異地看向李點,宋文和云麓也一樣,甚至連李良鑫目光都有些暗淡了,也許是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未來。
“是這樣的,可有什么辦法呢?總比現在好吧。”
云麓的話里帶了些氣,看得出來,從她和宋文開始找房子和工作時,這件事就已經定了,現在被李點迎頭潑冷水,當然是不高興的。
可李點卻抬頭道:“不一定啊,繼續做現在的事,我覺得更有前途。萊陽你把今兒的好消息,還有接下來的規劃說一下。”
李點扭頭看向萊陽,這讓他懵了好幾秒,但他也瞬間理解了李點的深意,于是深吸口氣道。
“阿文、云麓,今早魏姐幫我約了位明星,是很有名的那種,人家答應配合我們拍攝脫口秀VcR。只要這個片子一出來,我就可以讓肖導那邊申請費用,投放出去試試反響,我覺得依靠對方的名氣,以及我們的脫口秀技巧,肯定會火的。只要順利,我們將成為普斯傳媒首檔脫口秀欄目的主創團隊,我……我,我可以順勢再要求入點股,我可以找到錢,找魏姐幫忙,一定可以,以資金和技術入股,借助他們的力量把這檔節目做出來,要是再火一把,我們徹底就脫貧了,然后……”
萊陽頓了頓,忐忑又激動地說道:“然后在上海把脫口秀劇場做大做強,這一整套下來,兩年,給我兩年就可以!”
宋文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在猶豫,可云麓卻深吸口氣道:“陽哥,我不敢再讓阿文賭了,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我不光是個成年人,我都要做母親了,現在我每天心都一直懸著……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其實我給阿文說過好幾次,希望他找你把當時投的錢退回來,能退多少算多少……但是他……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的啊……”
大喜的日子,云麓卻落淚了。
但她是個堅強的女生,她沒出聲,只是一直用手里的衛生紙沾著眼角,盡量不把眼妝沾花。
萊陽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他無比清楚生活的殘酷,所以也不再堅持了,只是將手邊的紙張遞給宋文,示意他幫云麓擦一擦。
可宋文接過紙張后,先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隨后雙手搭云麓肩膀上,擠出一絲笑容道:“老婆……老婆你還相信我嗎?”
云麓緩緩抬頭,目光里說不盡的復雜。
“再信老公一次,也再信陽哥一次。我保證,這是我三十歲前最后一次創業。”
婚禮結束了,宋文和李點也表明了繼續做綜藝的想法,唯獨李良鑫沒說話,或許他是想等嘉琪回來后再決定。
萊陽想到了這點,但唯獨沒想到的是嘉琪和余烈居然沒出現。
這不合理。
午后的陽光開始炙熱,高云建和千櫻也將賓客們一幫幫送走,最后一波輪到了萊陽等人。
可當眾人剛緩步穿過草坪后,萊陽赫然看見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靜靜地停在不遠處,而車門旁依靠著的男人抬頭看向這邊時,一股電流,瞬間貫穿萊陽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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