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雨已經停了,但天空依舊大面積陰青,濃云像水墨劃過一樣,混沌不一,深淺迥異。
暗沉的屋內,萊陽握著手機有點猶豫,他想去現場,可又不知該怎么面對她?
大概率嘉琪是要輸的,到時候自己該做什么?她是否又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想到李良鑫,從而情緒失控?
這些思緒在萊陽腦中盤旋,讓他下不了決心!
片刻后,恬靜說時間有點趕了,如果萊陽有考慮其他,那就算了。今早不少媒體都開著直播,也可以在線上觀看。
萊陽心里咯噔一下,擦擦額頭細密的汗說:“那你給我發幾個直播間吧。”
恬靜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后發了幾家媒體賬號過來,并在最后寫道。
晚上等我吃飯,別太多想,手藝要是下降了我可要扣工資呢。
看著文字,萊陽調整呼吸后回了個“好”。
退出對話框后,萊陽發現“小院”群里早都討論的熱火朝天。
大家從八點出頭就在討論嘉琪,云麓、千櫻、宋文、李點,包括袁聲大都在線,消息不斷更迭。
萊陽往上翻了翻,看到有現場直播的鏈接,有宇寧輝的律師團介紹,嘉琪的勝算,以及今天之后的想象延展……
延展是大家討論最多的,因為大家都默認了一個前提,那就是嘉琪會輸。
輸之后會怎么樣,宇寧輝會不會反告過來,讓賠償天價的名譽損失費?
余烈今天會不會出現?云彬和宇科集團會不會因此而正面交鋒?
李良鑫什么情況?他和嘉琪還有沒有未來?等等……
各種討論,已經多到看不過來了。
萊陽拉到最底部,問了句大家都在哪個直播間?
這下群更炸了,都問萊陽在現場嗎?有和嘉琪見過面嗎?看到宇寧輝長什么樣了嗎?
一條條信息涌入眼球后,萊陽心跳又加速起來,他坐在床邊點了支煙,說自己沒去現場,打算在直播間看。
千櫻發過來兩個鏈接后,說這兩家媒體距離最佳。見此,萊陽點了進去……
直播畫面正對檢察院門口,宇寧輝和嘉琪都還到,但記者們人頭竄動,幾十號人都端著長槍大炮,爭搶著一手資料。在線的網民們也爭先討論著,各說各話。
有人說宇寧輝草菅人命,違法經營,賄賂官員,這么多年了終于被調查,蒼天有眼!
這個話題有一大幫人附和,說是宇家保護傘沒了才開始被算舊賬,那這個保護傘到底是誰呢?應該把他揪出來,讓全國人都看看這個腦滿肥腸的貨!
甚至有網民化身包青天,字里行間給宇寧輝判起了刑,判的都是打入十八層地獄,子孫后世永不翻身的刑……
除了宇寧輝,嘉琪被各種怒噴。有人說她就是個小三,拋棄男友傍大腿。
當然,還有更難聽的形容詞,萊陽看不下去。
就在這種時候,鏡頭里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一大幫記者朝左側跑出了畫,直播也搖晃著跟隨,在晃動間,萊陽看見了嘉琪。
她該怎么形容呢?
形如枯槁?面色土灰?好像都不太準確。
她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外套,黑色長褲,頭發盤成一個丸子,可這種發型并沒給她帶來一絲清純感,因為她整張臉毫無血色,嘴唇蒼白,眼睛紅腫又渾濁,看上去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余烈沒出現,嘉琪身邊只有一名女律師,手里拿著薄薄的文件袋,看厚度,應該也沒幾頁紙。
這一幕看得萊陽心里發酸。
原來的那個嘉琪,好像早都消失了,眼前這個人只是有點眼熟,真的只是……有點眼熟。
“嘉琪女士,聽說你這次有確鑿證據來指控對方殺害你父親,方便對我們鏡頭簡單說兩句嗎?”
“聽說您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對此您承認嗎?”
“你控訴宇家殺人,是自己的決定還是另有隱情呢?”
“嘉琪您好,我是咱們市非常快報的記者,請問您針對宇家,是云彬集團的意思嗎?您和云彬的余烈先生有非正常關系,為什么他今天沒有陪您一起出席呢?”
“你是不是惡意抹黑宇科集團?!”
“您現在精神狀態還好嗎?您家人對你這次的指控是怎么看待的呢?”
“嘉女士,您父親真的死了嗎?您控訴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對方提供大額資金賠償的話,多少錢您覺得合適呢?”
“嘉琪女士……”
“您好……”
“請您回答!”
“說話!”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看得出來,這里邊鬼不少。
嘉琪始終沉默,她和律師走上臺階,正要進檢察院時,記者中有人忽然喊了一嗓子,眾人瞬間回頭,又蜂擁著朝臺階下跑去。
嘉琪的腳步也頓住了,她回頭時鏡頭搖向了另一方,使萊陽沒看見她的神情……
一輛路虎,一輛銀色加長版的邁巴赫停緩緩停在車位上,隨后六七名男人下了車,統一的黑色西裝,形成人字形朝鏡頭走來,宛如一座嚴峻的山,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記者們圍上來后,鏡頭也拉進了,萊陽看清了為首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挺拔,還打著灰色領帶,頭發一絲不茍地背梳著,面色莊重,唇薄鼻挺,棱角分明,眼睛中透著看盡世事的坦然,和不容挑戰的威嚴。
這就是宇寧輝嗎?
盡管上了年紀,可看上去氣場很強。
萊陽盯著鏡頭,看清了他臉上細細的皺紋和雙鬢根部冒出的白發,他目光流轉間和宇博有父子相,可面對記者,淡然一笑時,那種梟雄的氣魄是宇博壓根不具備的。
在萊陽認識的人里,非要拉一個氣場能與他對標的,恐怕只有恬靜父親,恬凱榮了。
無法想象,當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時,得有多強的壓迫感!
一幫人浩浩蕩蕩的走上臺階,宇寧輝在距離嘉琪兩三米遠的地方駐足,高了她一個臺階,俯視道。
“你就是嘉琪啊,呵呵,說來真可笑,咱倆還是第一次見面。”
嘉琪的眼神終于呈現在鏡頭中,不是憤怒,是一種顫栗、茫然、恐懼。
她仔細看著眼前這男子,忽然就流出了淚,唇齒顫抖道:“我們是第二次見面了。”
宇寧輝一怔,目光掃了眼記者,呵呵一笑:“是嗎?第一次在哪兒?”
“在那片荒地,你在光的后邊,你忘了嗎?”
咔咔咔——
各種相機發出拍照聲,宇寧輝在停頓幾秒后,依舊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誰在教你說這些,也不清楚你背后的人是誰,不過我是一個守法公民,我相信法律,也相信正義,所以我今天過來配合處理,也當這么多記者朋友的面說一句,我們宇科集團近些天來是有些流言蜚語,但那都是子虛烏有,就像眼前這個人……”
宇寧輝手指頭隔空對準嘉琪,目光卻對著鏡頭:“她有些精神疾病,這點是證實過的,可她非要說家里人去世是和我有關,這種話,哎……居然有媒體信了,還大肆宣揚。”
宇寧輝嘆息著,搖頭笑著說:“沒關系,媒體朋友也是受害者,我深表抱歉,浪費公共資源,耽擱大家時間。所以我今天來了,也就只有今天會來,這個鬧劇就到這兒為止吧。”
宇寧輝雙手合十,姿態謙卑道:“耽擱公共時間了,請大家多關愛精神病患者,關心他們的身體和精神健康,但也不要聽信他們說的話,因為他們也不聽醫生的話。”
“哈哈哈……”
現場有記者笑出了聲,但萊陽卻看得水泥封心!
同時,小院群里也罵起了娘,可這都于事無補,現場記者明顯偏向了宇寧輝,評論區也是。
就在宇寧輝抬腳往進走時,一直顫栗的嘉琪終于開口了。
“你說我有病,是,我不否認!但我就算是成白癡,我也記得你就是殺人兇手!”
宇寧輝回眸,笑了笑沒吭聲,轉身又要走時,嘉琪顫抖著唇齒道:“139……91…04……XX51!”
一串電話號被她背出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宇寧輝腳步的頓挫,是他的默然回頭,是他臉色的突變,是記者們的不明所以,是疑惑的安靜,是嘉琪用盡氣力的顫抖!
“你說你不認識我,好!那你用了近二十年的私人卡號……你總認識吧!?”
嘉琪從律師手里拿過檔案袋,抽出一份報告,舉起道。
“1995年,中國移動發布139號段,1998年9月27號晚,這個電話……打到了那個鐵皮屋,我…我記住了這個號碼……哪怕變成白癡,我都記了好多年!你以為埋了他的尸體和手機就結束了?你……宇寧輝!你…你埋得了你做過的孽嗎?”
呼——
現場瞬間嘩然,記者嘴巴都變成了圓形,足足驚愕了十幾秒,相機才對準宇寧輝蒼白的臉,咔咔狂拍!
此時,嘉琪律師掏出一張紙,對媒體道:“這號碼直到現在都沒注銷,我們查過了,沒有綁定企業,屬于私卡,業主正是宇寧輝。”
小院群沉默了,記者們沉默了,直播間也沉默了。
沉默,是因為沒人料到會這樣?!
怎么,怎么可能這樣?怎么可以這樣?!
萊陽也傻眼了,但唯有他記憶倒流,想到了那個還未恢復記憶的嘉琪曾說過:
“萊陽哥哥,嘿嘿……我當然能記住你電話啦,以前誰給我老公打電話,我就會把號碼背來背去,我怕他被騙走,哈哈!”
原來……原來!!
背電話這個習慣,是她更多年前就養成的,是在那場噩夢中養成的!
這串號碼,就像一顆顆穿越時空的子彈,正中宇寧輝眉心!
好戲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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