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記事

第十章 久等

三皇子被打的眼冒金星,疼的是呲牙咧嘴。

挨打的眼睛疼的睜不開,不過還是把沈鈞山認出來了。

沈鈞山不認得他,他認得沈鈞山啊。

冀北侯府在京都地位不低,但沈鈞山一向能惹事,宮宴等重要宴會,冀北侯都不帶沈鈞山進宮,唯恐他惹禍上身。

沈鈞山對進宮赴宴也沒什么興趣,是以還真不認得三皇子。

三皇子自報身份。

剛報完,另外一只眼睛也挨拳頭了。

“三皇子?”沈鈞山氣笑了。

“三皇子就能輕薄我表妹了?!”

三皇子,“……。”

誰輕薄他表妹了?

他只是想叫醒他表妹而已!

三皇子覺得自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顏寧嚇暈的,三皇子已經將她從昏迷中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沈鈞山的拳頭對著三皇子。

“表……表哥?”顏寧輕喚出聲。

表妹喊他,沈鈞山哪還顧得上三皇子。

人家是三皇子,他也不能把人打死替表妹出氣。

沈鈞山把顏寧扶起來道,“表妹有沒有摔傷?”

顏寧臉頰緋紅,輕搖了下頭。

她沒有摔傷,因為摔下來時,三皇子給她做了墊背的。

沈鈞山扶她上去,回頭瞪了三皇子一眼,“以后離我表妹遠一點兒!”

“不然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顏寧朝沈鈞山搖頭,“表哥……。”

雖然沈鈞山和人打架那就是家常便飯,可顏寧不希望看到表哥因為她打架被舅舅責罰。

沈鈞山能怎么辦,表妹不讓打人,他只能算了。

抱著顏寧,縱身一躍上去了。

一上去,就看到讓他嘴角狂抽氣不打一處來的一幕。

顏寧的丫鬟春兒趴在地上,緊緊的抱著云初的腳,不讓她走。

云初一臉的生無可戀。

她就沒見過這么執著的丫鬟。

二少爺讓她攔下云初,春兒可不敢放人走,就是死,她也得把人攔下來。

沈鈞山跳下救人時,云初轉身就跑,春兒撲過去抱住云初的腰。

云初把她的手掰開要跑。

春兒追的太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云初轉身回頭看了一眼,就被丫鬟抱住了腳不讓走了。

這丫鬟是來真格的,除非殺了她,否則沒法讓她松手。

到了地面,沈鈞山把表妹放開,朝云初走過去。

他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燒著。

可算是逮到人了。

云初心虛的厲害,根本不敢看沈鈞山的眼睛。

見沈鈞山過來,春兒才敢松手,爬起來,跑到自家姑娘跟前哭鼻子,“姑娘,你剛剛嚇死我了。”

顏寧朝她搖頭,“我沒事。”

她對云初更感興趣。

看到云初,她就想到舅舅畫的“未來二嫂”的畫像,可不正是眼前之人嗎?

就是她偷了二表哥的錦袍,還有舅舅的馬,導致二表哥打劫了崇國公府二少爺的表弟周大少爺。

這般大膽的姑娘,顏寧早就想結識了。

春兒松開手,云初拔腿就跑,只是在沈鈞山跟前,她能跑得掉才怪了。

沈鈞山身子一閃,直接把云初的去路給擋了。

云初跑的太快,直接撞了上去。

腦門和沈鈞山的下巴撞上了,疼的她是眼淚直飚。

沈鈞山覺得下巴快要被撞碎了,他揉著下巴道,“你這是要和我同歸于盡嗎?”

“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云初疼紅了眼。

見云初哭了,沈鈞山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了。

沒有和姑娘相處的經驗,實在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啊。

他望向顏寧。

顏寧一臉“表哥,你嚇哭了人家姑娘,你自己哄”的神情。

不是她幫不了,而是不能幫。

大表哥過不多久就要成親了,三表哥也定親了,只有二表哥,親事困難。

舅舅和舅母為了他的終身大事都愁白了幾根頭發。

舅舅挺喜歡這位坑了表哥的姑娘,她不能破壞表哥和人家姑娘相處的機會。

沈鈞山腦殼漲疼,哪有這么喜歡哭的姑娘,好像他欺負人了似的,偷錢偷馬的可是她。

莫非是在裝柔弱?

“別以為你哭,我就心軟不追究了,”沈鈞山冷了臉道。

云初哭的更兇了。

父親亡故,母親入獄,這么多天,云初都是靠著堅強意志扛過來的。

她已經瀕臨崩潰了,她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哭。

剛剛撞疼,確實疼出了眼淚,但更多的還是心里委屈。

壓抑的眼淚一旦開了閘,就收不住了。

越哭越兇。

沈鈞山一個頭兩個大。

表妹擺明了不肯幫忙,丫鬟春兒幫不了,四下又沒別人……

想到別人,沈鈞山眉心皺緊了。

他們都上來半天了,三皇子怎么還沒上來,不至于挨了他兩拳頭,不走平坦道路從荊棘叢走吧?

沈鈞山想起三皇子,顏寧也想起來了,春兒小聲問道,“二少爺是把那登徒子打死了嗎?”

顏寧搖頭。

怕出了什么事,顏寧望著沈鈞山道,“他沒上來,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鈞山擰眉,“他輕薄你,你還關心他的死活?”

顏寧臉紅跺腳道,“什么輕薄?!”

“他沒有輕薄我!”

沈鈞山看向春兒。

春兒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家姑娘。

她親眼看見的啊。

雖然表妹和丫鬟說的不一樣,但沈鈞山還是選擇相信自家表妹。

他瞥向云初道,“站在這里別動。”

說完,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見他跳下去,云初趕緊擦掉眼淚,一溜煙跑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春兒要去追,被顏寧攔下,“不用追了。”

“可二少爺讓她別走,”春兒道。

顏寧失笑。

真是個傻丫鬟。

二表哥說那話,不是真讓她別動,而是故意放她走。

二表哥不會哄人,放她走,她自然就不哭了。

只要她人在京都,二表哥能抓他一回,自然就能抓兩回。

比起哄人,明顯抓人更容易。

她現在更擔心那男子,他受傷在前,被她墊背在后,又挨了表哥兩拳頭,不會有性命之憂吧?

正擔心呢,就見沈鈞山把三皇子帶了上來。

三皇子暈倒了。

在沈鈞山帶顏寧上來之后,三皇子也要上來,只是一口氣提上來,牽的胳膊和眼角都在疼。

兩眼一黑,就倒地不起了。

要不是沈鈞山想起他來,只怕會失血過多而死。

把人救上來后,見云初不見了,沈鈞山松了口氣。

他這輩子還沒怕過什么人,居然怕姑娘哭,這毛病得治。

沈鈞山經常和人打架,隨身帶著金瘡藥,把三皇子放下后,就幫他包扎傷口。

顏寧看著三皇子的傷,想起刺客,連忙道,“表哥,咱們還是帶上他快點離開這里吧,我怕刺客會回來找他。”

沈鈞山還想把人包扎好就不管了。

他并不知道表妹匡了刺客一把。

那這地方確實不能久留了。

他們前腳走,后腳刺客沒追到人折返回來。

在菩提樹下發現了幾滴血,眸底寒芒閃爍。

沈鈞山沒有直接帶三皇子下山。

他雖然性子紈绔了些,卻也知道近來朝廷有多動蕩。

太子久病不愈,流言暗起,都說儲君之位要空出來了。

皇子們都在極力的拉攏朝臣,以增加奪嫡的希望。

三皇子在這時候遇刺,和儲君之爭脫不了干系。

救三皇子是功勞一件,可如此一來,也把要除掉三皇子的人給得罪了。

救他一命已經仁至義盡了,沈鈞山不想因此把冀北侯府卷進爭斗中去。

再者,把三皇子送回宮,他一雙青黑的眼睛比刺傷更惹眼。

即便再不把規矩放在眼里,沈鈞山也知道揍了三皇子的罪名有多嚴重。

不過他不怕就是了。

堂堂皇子被打了,三皇子丟不起這個人。

把人送到大佛寺交給住持,沈鈞山就沒管了。

顏寧裙裳上沾了血,換了身裙裳,冀北侯夫人覺察了,道,“怎么換衣裳了?”

顏寧紅了臉道,“剛剛在集市被人撞了下,裙擺臟了。”

冀北侯夫人沒有懷疑,她道,“今兒是十五,來進香的人多,集市肯定比以往擁擠,你要想逛街,待會兒下山多帶幾個丫鬟小廝上街。”

顏寧受了驚,哪有心思逛街啊。

她搖了搖頭,扶著冀北侯夫人往前走。

這會兒差不多該用齋飯了,只是這回的齋飯沒能吃成。

三皇子在大佛寺遇刺受傷,大佛寺怕承擔不起這責任,直接把這事鬧大了。

今兒來大佛寺上香的人多,更來了不少貴夫人。

連三皇子都受傷了,足以說明大佛寺不安全啊。

香客紛紛下山。

冀北侯夫人也不敢久留,沒用齋飯就回府了。

沈鈞山知道云初在慈云庵歇腳,把三皇子交給大佛寺后,就去慈云庵守株待兔了。

只是等到天黑,也沒把人等到。

沈鈞山眉頭擰緊。

那女人有這么聰明,猜到他已經知道她在慈云庵落腳,所以不回來了?

山上蚊子多,沈鈞山都不知道在慈云庵這等清凈之地大開了多少殺戒了。

再不下山,該要宵禁了。

沈鈞山騎馬離開。

他不知道冀北侯府的小廝找了他一下午。

而他要找的云初身陷牢獄了。

云初為了結識鎮國公府大姑娘來的大佛寺,結果結識不成,反而踩了鎮國公府二姑娘的腳。

她一再賠禮,謝二姑娘都不肯消氣。

云初又發現了沈鈞山,轉身就跑了。

此舉無疑是在謝二姑娘氣頭上澆了一盆烈油,要不是謝大姑娘攔著,謝二姑娘就讓小廝抓她了。

謝二姑娘氣呼呼的去給鎮國公夫人告狀,謝大姑娘還挨了幾句訓斥。

云初從菩提樹處離開后,正巧被謝二姑娘的丫鬟看見了。

丫鬟讓小廝跟上,給云初一點教訓。

云初警覺強,小廝非但沒能從她手里討到便宜,還挨了云初一悶棍。

小廝怕回去挨訓,正巧看到大理寺衙差路過,計上心來。

大理寺卿是鎮國公提拔上來的,是鎮國公府的常客,大理寺的衙差都知道。

小廝說云初拿棍子打他,云初說小廝跟蹤她在前。

大理寺的衙差便道,“大路人人走,你怎么就確定不是同路,而是跟蹤你?”

這明顯的偏袒之詞,氣的云初冒煙。

衙差手一擺,“抓起來!”

云初轉身就跑,但是沒能從衙差手底下逃走,被下了獄。

待在大理寺牢房中,云初抱著膝蓋,強忍著沒哭。

早知道會入獄,她還不如和娘、兄長他們在一起。

她還想找人救娘,如今她自己都要被人救了。

被抓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被誰給抓了。

是夜。

繁星璀璨。

沈鈞山翻身回府,打算洗洗睡了,明天一早再救人。

結果一進府,暗衛就閃身出來道,“二少爺,你可算是回府了,侯爺找你。”

“找我?”沈鈞山扭眉。

“父親找我做什么?”

暗衛看向書房方向,“侯爺還沒睡。”

沈鈞山頓時有不好的預感,他今天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硬著頭皮,沈鈞山去了書房。

一進門,就挨了自家親爹好幾記瞪眼,沈鈞山笑道,“父親大晚上的不睡,不是在等我吧?”

“你也知道大晚上了?”冀北侯氣道。

一句話沒說好,直接撞槍口上了。

沈鈞山干脆不說話了,免得多說多錯。

他說話,冀北侯生氣。

他不說話,冀北侯更生氣。

沈鈞山一臉惆悵,“父親,我又哪里做的不對了?”

“你救了三皇子?”冀北侯道。

沈鈞山望著冀北侯,眉頭擰成麻花。

父親怎么知道這事的?

表妹一向嘴嚴,她還叮囑他今兒的事不讓父親知道,不大可能會主動告訴父親才對。

“是誰告訴父親的?”沈鈞山問道。

“皇上!”

沈鈞山,“……???”

冀北侯不是生沈鈞山救了三皇子的氣,而是皇上宣他進宮,冀北侯府找不到人。

整整一個下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沈鈞山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誰能想到他跑去慈云庵蹲守偷馬賊了?

皇上傳召,有誰讓皇上等了一個下午等不到人的?

讓皇上久等——

好事都變成壞事了!

尤其這還算不上是件好事。

沈鈞山抬手拍腦門,他只想到瞞著救三皇子的事,卻沒想到三皇子自己會把這事捅出去。

不是三皇子告訴皇上的,皇上不可能會知道。

能被忌憚的派刺客追殺,可見三皇子也不是個笨的。

他不直接送他回宮領賞,而是把人交給大佛寺,明擺著是不想卷進儲君之爭去。

結果他倒好,借著替他請功,生拉硬拽的把他拖了進去。

算計他,膽子夠肥。

沈鈞山望著冀北侯,“父親要罵就罵吧。”

冀北侯瞪他道,“回去給我早點睡,明日一早隨我一起進宮。”

沈鈞山看著他,“我那么早進宮做什么?”

“我又不用上朝。”

“我是讓你去御書房前等皇上下朝!”冀北侯嗓音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