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農家科舉記

第59章 別人家的孩子

“你們瞧瞧,三個優!現下拿到三個優的考生,一掌就能數出來!咱們不能眼看著他拔了頭籌啊!”

孔宿始終保持懷疑的態度,見杜克急的要跳腳,簡直莫名其妙,“你急什么?就算人家拔了頭籌,又不會耽誤了你啊!干嘛非要跟一個小孩過不去?”

“孔宿,這就是你不對了!”晁狄站了出來,“咱們明明白白看到了不妥之處,還不及時阻止,難道任由他們仗著有些關系,耀武揚威嗎?”

這話可說得漂亮,杜克也道:“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兩個人胸脯挺得老高,好像把自己都說服了,忘了他們其實就是心有不甘,更忘了他們本就是王復一派的人,正在為王復找場子呢!

孔宿可沒這么多正義要伸張,他就是覺得兩個人沒事找事,況且他不喜王復,也不喜這兩人。他同邢備要好,拉了邢備,“別管那許多了,人家說不定有真本事,咱們做好咱們的考官便是。”

他要把邢備拉走,杜克和晁狄可不愿意了,兩人攔了路,質問孔宿,“他有沒有真本事,你看不出來嗎?你看他這么大的小孩,一問一個優,你覺得這可能嗎?而且旁人答題,無不思索幾息,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張口就來!你不覺得,這像早就背好的答案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把孔宿問得張口結舌。

邢備目光掠過幾人,又看到了魏銘身上。那孩子一臉的淡定,在一眾緊張到滿頭大汗的考生里,簡直如同文曲星一樣。可他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不可能這么淡定,除非,確如杜克所說,他提前背下了答案。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一個彌天大謊!

不勞而獲對于科舉來說,就是把所有讀書人踩在腳下的笑話!

邢備指骨捏得泛青,孔宿似信非信,實在不想再同杜克吵下去,直接問他,“你想怎么辦?你還想親自考那小孩嗎?”

杜克一聽,連忙搖頭,但兩眼抖光道:“我和晁狄又不是考官,太容易被他們駁回去了,你們不一樣,你們是考官,你們來!你們把上邊的考官替下來,等到你們親自出題考那小孩,真假立現!”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邢備和孔宿都覺得好。

孔宿更是道:“若是他們不讓我兩人來替,我便直接質問,不要這等藏掖猜測了!”

杜克知道他有針對性自己的意思,但事實很快就會證明自己是對的!到時候孔宿自然沒什么可說的了!

四人商議好,邢備和孔宿便走到了略顯疲色的苗先生,和好說話的葛青旁邊。

苗先生還有些意猶未盡,還想親自考較堂里幾個學問不錯的學生,孔宿連道,過會自己早些退下,讓苗先生繼續當考官,苗先生略一猶豫,也就答應了。孔宿松了口氣,苗先生既然能答應,說明也未必就是杜克猜想的那樣。

另一邊邢備也換下了葛青,兩人座上考官的座椅,胸中一團正義之火熊熊燃燒。

杜克和晁狄雖然沒這么多正義,但這兩人見著魏銘又從郝修手里拿到了一個優,成為本場第一個拿到四優的考生,全場都看到了那小孩身上,兩人都攥緊了手。

四個優真是饒了那魏小孩了!不過這樣也好,就讓那孩子被人捧得高高的,然后到了邢備和孔宿手里,連個良都拿不上,狠狠跌下來!

這樣才叫出氣!到時候四爺知道是他們兩個出力,更是有好處可拿!

兩人耐著心等著,見魏銘已經排到了孔宿身后,等了三個人,就站到了離孔宿最近的答題圈里。

孔宿當然不知道是誰,但杜克噼里啪啦一陣擠眼,孔宿也心里有了數。

故意問一個過難的問題,也是不公,他選了一道《吾十有五而志于學》,此題難易程度中等,之前就有考官考過一次,但是魏銘沒答過,也不能照搬旁人的答案,他照舊不需要太多思索答了來。

他這題答得極規整,若是讓孔宿自己來答,程度也就如此,還未必如他一般回答得快。

孔宿聽完這答案,心里已經給了優。

他當然沒同這魏銘串通,而魏銘答題也確實值一個優了。

這般一思慮,他想到方才差點冤枉了人家,立時道:“優。”

杜克和晁狄先聽了魏銘的回答,有些發愣。兩人當然沒想到,這小孩真能如此流暢又規整的答出來,只是孔宿立時就給了優,兩人未及反應,就聽見堂內一片呼聲。

“五個優了!看他年歲不大,學問真的好呀!”

“是呀!瞧著這架勢,怕不是要拿到今日第一個六優了!”

“旁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這么好呀!怎么看怎么好!”

堂里的人快把魏銘夸上天了,杜克和晁狄聽著那叫一個難受!

兩人朝著發了優的孔宿呲牙咧嘴,沒好意思大聲,但說的是:“怎么能給他這么簡單的題目?!”

童試的題目本就不難,況人家答題的水平并不低,怎么就不能得優了?

孔宿這下,完全認定杜克和晁狄兩個人是無理取鬧,根本不與兩人理會,側過頭跟一旁的邢備道:“人家是真才實學!”

邢備雖然在考試中,但堂中鬧出這等動靜,他怎會不知?

那孩子真的是自己答出來的嗎?他才十一歲,自己十一歲的時候,已經在社學讀了三年,父親祖父每日敦促學業,只怕若考起來,也并不能如那小孩一般,對答如此流暢。

邢備想著,考了幾個考生,有優有良,也有不予評分的,宋氏的小東家端了茶到他身前,他低頭淺啄,一抬頭,瞧見了杜克。

杜克一句廢話都沒有,張口就道:“給他出個難題,就出《脅肩》!”

邢備嚇了一跳。

這題可是洪教諭生病之前,給他們出的題目。當時洪教諭出了此題,從附學生到廩膳生,沒有一個能做出合意的答案。

后有人試著破題作答,教諭卻只搖頭,說讓他們回去好生思索。但沒等有人思索出來,教諭就生了病。縣學由王復代管,教諭在家休養,此題雖然被眾學生所論,但沒一人覺得自己的答案,能好到專程去洪教諭家中對答。

這一題《脅肩》,便成了安丘縣學當之無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