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把鄔陶氏扯出來,崔稚和魏銘也不意外。鄔陶氏能以縣城小小商家女,到如今當得起鄔氏一族的家,不是輕易就能扳倒的。
這一次,只是讓鄔陶氏知道,他們也不是隨便什么螞蟻,任她一腳就能碾死。
殷杉在青州府前后好些日子,也該回濟寧府家中去了,這一番看著崔稚、魏銘幾人辦事,穩妥又大膽,他這心里踏實的同時,又為著鄔陶氏吃了癟,爽快得很。
他同崔稚道:“你們的五景釀,我想必然是好酒,若是想銷到濟寧府,甚是沿著水路遠銷,我殷家幾艘船,也是能幫得上忙的!”
他這么說,言下的信任之意崔稚怎么聽不出來?崔稚笑道:“那自然是好,待到五月重考道試,將一批酒水運到府城賣,先探一下銷路,待到穩妥了,再遠銷不遲。”
殷杉更加放心了,同眾人把酒言歡一場,各自散了。
崔稚就跟著魏銘一行考生回了安丘縣城。
有些縣離著府城遠,這半個月的等待期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府城食宿自然是貴,很多童生家中不過小農,耗不起食宿也耗不起路費。
安丘離著青州府算得近,段老爺子瞧著這情形,便讓段萬全留下,招呼這些人往安丘暫住,又是一筆生意。
不過似皇甫騰這等,家雖然離得遠,但是岳家就在附近的,二話不說就跟著魏銘他們回了安丘。只不過他和葛香蘭不久便要成親,不好相見,葛青便將他安排到了姑父家中去住。皇甫騰本想著偷著摸著看葛香蘭一會,這下有葛家姑家看著他,而葛香蘭又在自家不出來,他感嘆是“偶遇”無望了。
崔稚笑話他,“這邊考完道試,你可得買一匹馬飛奔家中去,要不然香蘭姐發了嫁,到了安東衛,你人還沒到,我們香蘭姐可不等你,要回娘家來的。”
這可說到了皇甫騰最頭疼的地方,原本四月考完道試,中與不中的,回去成親正好,現在這么一重考,算好的好日子又不能改,他可就不得出了考棚就直奔返家?
不過無論怎樣,他非得要在五月把香蘭娶回家!香蘭的親事已經夠一波三折了,他可不想再折騰她!
“小丫頭說得不錯,過幾日我就把馬買好,直接拴在考棚外頭,這邊出了場,挎著籃子就上馬往家里趕!”
他說得忒般有畫面感,崔稚笑得不行,“只你往衛所趕可不夠,還有葛生呢!”
“哎呦!”皇甫騰差點忘了葛青也得送嫁,來不及跟崔稚扯皮,趕忙找葛青商量行程去了。
崔稚搖著扇子瞧著魏銘跟桂志育說完話,又回到了她這邊,問道:“桂訓導有什么指示?”
魏銘替她把行禮拿過來背著,“訓導想著有些考生家里偏遠,雖然也能打個來回,但是所費甚多,又耽誤了考前溫書,想讓他們住進縣學。不過住不開。”
“桂訓導可真是時刻想著學生啊!”崔稚感嘆了一句,問魏銘,“你給他出了什么主意?”
魏銘搖搖頭,“一時到沒想到,訓導說此番不想還家的考生不少。”
“縣學都住不開的話,還能有什么地方能住?都得花錢不是?”
若論花錢,這些窮學生還不如直接還家。
魏銘想到自己當年困頓之時,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背書,就和溫傳一道找到了空無一人的荷園。
“不知荷園到底是何人所有。”魏銘不禁疑問。
崔稚說不知道,“我之前還想著在縣城買一處宅院,荷園沒人住荒廢著,說不定價低。但我問了全哥,全哥竟然也說不知道,問了他公,他公竟然也毫無頭緒。說這荷園從前是個大官的宅子,后來大官家中敗了,產業都充公了,荷園落進了誰手里便不曉得了,總之一直沒人住,也沒見過有主家過去。后來又傳說鬧鬼,有哭泣聲傳出來,更加無人問津了。”
鬧鬼是肯定沒有,崔稚和魏銘都去過不止一次,但荷園的主人到底是誰,竟然連萬事通的段家爺孫都不知道,就很奇怪了。
魏銘打荷園主意的事,只能落了空,兩人又說起了下次進府道試,要把酒水帶進去,還要催著郝氏書局把《食神飛升記》再印上幾百冊,崔稚覺得全部賣出去,完全不成問題。
她還沒成大富商,葛青還沒考上舉人,他們兩個已經成了暢銷書作家了!
人生際遇真是難以預測。
不過更難以預測的是,當初到底是什么人將她的身份通給了十香樓?但是說來奇怪,十香樓要是真的知道她就是高矮生,為何不直接把高矮生的身份揭穿呢?高矮生被揭開神秘面紗,變成村里小丫頭,八成會跌下神壇,至少相當一段時間頹敗不起。
可是不論是唐掌柜和鄔陶氏都沒有這么做。
崔稚不相信他們是好心,她以為,要么唐掌柜和鄔陶氏另有打算,要么根本就不知道她是高矮生,上次捉她不過是歪打正著罷了!
就像他們也針對了魏銘一樣,找不到正主,只能揪住偏主。
可是不管正主還是偏主,她被抓這事必然不是臨時起意,還是有人道出了自己個高矮生有些特殊的關系。
是誰?
崔稚不禁想到了韋慎。
是夜,有夜貓子隱在楊樹里咕咕地叫,一聲聲遠遠地傳來,只把人聽得心慌。
韋慎家的正房里滿滿全是人。有他自己、妻子、兒子、兒媳,還有小孫子,而把一家人都叫到房里來的,當然是十香樓的唐掌柜。
唐掌柜笑得如同楊樹里的夜貓子,韋慎本就直不起的脊梁不禁又縮了幾下,仿佛是夜貓子眼皮底下的耗子。
“一家人都在這兒,你可是家里的頂梁柱,你們一家如何,可就全看你的意思了!”唐掌柜面上帶笑,說出的話陰惻惻的,“我就想知道,那高矮生到底是誰?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這事你只要辦成,好處少不了你的。當然了,辦不成的話,你這一家人可就......”
后面的話唐掌柜不用說,大家也都明白,韋慎尤其明白,畢竟在唐掌柜手底下這許多年了。
可他還是搖頭,“我不行,真不行......半個月,我怎么可能......”
唐掌柜根本不肯聽廢話,冷笑著打斷了他,“你不行,問問你們家的人行不行?”
話音一落,唐掌柜手下的人,個個臉上露出了兇狠的笑,韋慎的兒媳和小孫子直接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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